第19章 仪式（一）
即便有这样那样的活动，一中的上课速度也依旧惊人。转眼，数物等第二本书都见了底。
那些个知识点突然变得联系紧密，深奥难懂。
白薇每天都付出百分之一百一的努力，可仍旧深感疲惫、招架无力。
不过人和人还是有差距的。
苏方就完全不受外界环境的影响，始终一副笑嘻嘻、混不吝的样子。
天气一天天地冷下来，白薇习惯性地保持着某个小习惯，那就是在吃过晚饭和晚自习上课前的二十多分钟里上五楼转转。
她喜欢一个人站在窗前，背背书，望望天，吹吹风。
体会安静美好的世界。
如果没有意外，她会永远地占有这块风水宝地。
可惜，生活处处有意外。
某天晚上，白薇照旧蹦蹦跳跳地上五楼。
整个楼层只有走廊的灯亮着白光，营造着一种安静平和的气氛。
她哼着歌，拐了个弯，向教室尽头的纱窗走去。谁知刚走了一步半，两个人影猛地窜进她的眼睛里。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好巧不巧的，这俩人她还认识。
于是乎，三目相对，无动作无言语。
白薇：“……”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虽然有俗话说“敌不动我不动”，但眼下这种情况，唉，还是“我先动”吧。
白薇很快回神，郑重道：“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俩继续！”
然后，她就在沈云程和朱樱同样震惊的目光中跑开了。
白薇麻溜地滚回座位，呆坐良久，那颗受惊的小心脏才慢慢平复下来。
“同桌你今天怎么没上去背书啊？”苏方笑吟吟地走近，坐下。
这问题问得白薇有些哭笑不得，她说：“已经去过了。”
苏方又问：“那你怎么回来了？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呢。”
白薇笑出了声：“因为撞见了幽会的小情侣。”
“小情侣？”苏方明显来了兴致，连忙问：“谁啊？我认识吗？”
白薇看着他，笑而不语。
苏方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兴奋道：“我认识对不对？”
白薇笑了：“虽然我很想和你分享这个八卦，但是我怕他俩知道后neng死我。”
“行吧。”苏方故作唉声叹气状，“这种八卦只知道一半的感觉实在太差了。”
白薇见他做作的模样实在有趣，当即心眼贼坏地建议道：“也许你可以上去试试。”
闻言，苏方眼睛亮了亮。
白薇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连忙道：“我开玩笑的！你可别冲动！”
苏方切地一声，“同桌你过分了啊。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吗？”
白薇一整个大无语。
“你不是吗？你知道刚才你眼睛冒光了吗？”
苏方笑到捶桌。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其实是被她一本正经的建议给雷到了。
十二月末，冷空气伙同雾霾入侵了这座北方小城。男女老少都被迫遵守着“非必要不外出”的原则，尽可能地处居室内。
学校更是如此，一早就宣布取消出操和体育课，把学生们的活动区域圈在了教学楼。
几声铃响过后，数学老头一本正经地说出早已固化的语言：“这节课就到这里，下课。”
在班长的带领下，众学生拖着长长的音尾回：“老师再见！”
然后趁着下课以各种可能的方式偷闲。
白薇坐回座位，万分自然地将水杯放在隔壁桌子上，礼貌道：“一杯热水，谢谢。”
吩咐人办事，先把谢谢说了，让人就算想拒绝也不好意思。
白薇如此想着，默默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竖起大拇指。
听见这话，苏方弯了半截的的腿又直回去了，无奈地笑道：“同桌你这使唤人的本事日渐高明啊？”
白薇收住笑，将双手往前伸了伸，装得可怜巴巴的：“同桌你看我这手，都冻成猪蹄儿了。你忍心让我出去受冷风吹吗？”
白薇属于受冻体制，一到冬天就冻手冻脚。这两个部位轻松松就能肿成原来的二倍，胖乎乎的，倒也不疼，就是占地方。
待到来年春天回暖，她的手脚会边消边痒，这个过程很难熬。
完全消肿后，被撑出二倍体积的皮肤松垮地附在骨肉表面，褶皱程度比八十老太还褶，时不时就裂出血口子。
再过一段时间，她的手才会恢复如初。她妈说人冻出头了就会一直冻，所以从白薇有记忆开始，年年如此。
苏方低头看了她两眼，然后败下阵来，“好好的卖什么惨啊？我又没说我不去。”
说完，他特潇洒、特心甘情愿地提着水杯出去了。
白薇望着他的背影笑。
如果没有严重雾霾的话，下节课应该是体育课。可惜，变成了自习。
白薇手撑着下巴，无聊地望着窗外。
原来的蓝天白云和高楼消失不见，只剩下紧贴着窗户的灰白。
怪沉闷的。
这时，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同桌，给。”
白薇扭头接过，抱在怀里，两只小胖手捂在上面。
果然，冬天和热水更配。
苏方看了眼她的手，皱眉道：“同桌你说说你，都冻成这样了，平时连个手套都不戴。你真的是女生吗？怎么活得这么粗糙啊？”
白薇：“……”
要不是看在你这是关心我的份上，小心我揍你哦。
白薇决定捍卫身为女生的尊严，认真道：“你胡说！明明出门都有戴手套的。”
苏方静静地看着她辩解，“那上课呢？不会就因为门上挂了个破门帘就暖和了吧？”
“我们是学生，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白薇摆出教育者的姿态，“我手套太厚了，带着影响我写字。字都写不好又谈何学习？”
苏方：“……”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正经地忽悠人了。
苏方冲她拱手：“受教了。”
白薇咯咯地笑。
在学生时代，拥有一个话多的同桌就意味着，你一天之内说过的话，会有百分之八九十都贡献给了他。
十二月末的某个清晨，五六点，大雾不散，早操取消。
学生们成群结队地从宿舍、校外往教室走，开始早读。
出于对冬天的敬意，白薇早早地在校服底下套上棉衣棉裤。不过即便把自个裹成了球，她也依旧在冬天的早晨冻成了狗。
白薇跺着脚进到教室，趁着人少，去水房接了两杯热水，补水外加取暖。
由于没有老师看管，整个教室的背书声稀稀落落，张嘴的反而显得突兀。再加上教室温度高，早起困顿，白薇越念越没劲，最后也是随了大流。
她刚停下没三秒钟，旁边就传来充满笑意的声音：“同桌你终于放弃抵抗了吗？”
白薇长长地叹了口气：“嗯。我累了。”
这种当着全班背书的事真不是人干的，挑不起劲儿，还总觉得有人在盯你。
苏方满脸堆笑：“同桌你早该这样了。大早上的背什么书啊，多无聊啊。”
他说这话时声情并茂，热情得像个拉人入伙的头头。
白薇有些心疼几十岁的早读制度，便询问道：“那你说什么有聊？”
苏方只想吐槽背书的无趣，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于是他愣了愣，试探道：“不如我们聊会儿天？”
白薇第一次收到这么正式的聊天申请，觉得新鲜，便问：“聊什么？”
苏方撇嘴：“有什么聊什么呗。”
白薇：“……”
她说话做事向来是顺其自然的，想到什么说什么。现在突然要为了说话而说话，她反而脑袋空空，不知道说什么了。
恰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到了窗外，于是不尴不尬地开了个口：“这雾霾……好像好几天了哈。”
听到这么生硬的开头，苏方先是愣了一秒钟，然后咧嘴笑开了。
“你说的对。”苏方点点头，“不过明天就没了。”
白薇顺着脑子里的想法，说道：“这么肯定的？天气预报还能准确预测雾霾状况的吗？”
“不是预测雾霾，是预测大雪。”苏方露出罕见的正经脸，“中央和地方的天气预报都说明天有大雪，是五六厘米厚的那种大降雪。到时候雾霾颗粒物啥的肯定就被压下来了，天自然就晴了。”
白薇：“听你讲的还挺专业。”
苏方扬眉，得瑟道：“那可不。我也就是平时低调了点。”
白薇无奈道：“说你胖你就喘。”
苏方也不争辩，只哼了一声便又开口：“同桌你明天有什么计划没？”
“没有啊。”白薇不解，“为什么要有计划？”
苏方：“明天下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同桌你就不打算安排点有仪式感的活动吗？”
“要什么仪式感啊，正常过呗，还能翻出花来啊。”白薇表现得十分无所谓，“对了，你倒是提醒我了。明天下雪得穿厚点，还好我妈唠叨，让我带了一堆厚衣服。”
正所谓母女没有隔夜仇，虽然那次白薇和她妈闹得不太愉快，再次放假见面还别扭了一会儿，但谁也没再提那件事，很快就抛之脑后，恢复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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