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仪式（二）
听完直女的絮叨，苏方脸已经木了。
他不死心地继续道：“同桌你知道今天十二月二十四，明天十二月二十五吗？”
对于学生来说，周几要比几号更让人熟悉。
白薇笑着说：“我知道今天周四，明天周五，后天放假。”
苏方张张嘴，有些无话可说。
白薇又自顾自地说：“原来都已经二十四了吗？过的好快呀，快该期末考了。”
苏方：“……”
更无话可说了。
白薇看他，笑道：“你干嘛这副表情，有什么就说。”
“等下啊，让我组织组织语言。”苏方歪头，装模作样地思考一番，“那你知道今天晚上是平安夜，明天是圣诞节吗？”
白薇点头，无比自然地道：“知道啊。超市早就庆祝上了。”
苏方：“既然知道，那同桌你是怎么心平气和地说出以上那些话的？”
白薇不解，“怎么了？”
苏方更不解：“同桌你给新课本签名字都能签出仪式感，为什么圣诞节不好好过呢？”
白薇对圣诞节没什么概念，又不放假，过它干什么。再者说，你送我我就得送你，物物互换而已，最后相当于自己买自己吃，也没什么意思。
白薇笑着说：“你想怎么过？你还要上天吗？”
听到这话，想送苹果、想打雪仗、想堆雪人的苏某都给气笑了。
“行吧。”苏方无奈地笑笑，“那我送个苹果意思一下？”
白薇爽快地摆手，“还是算了吧。大冬天啃苹果冻牙，而且超市的苹果已经涨到五块一个了，不值得。你要想吃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来校的时候我妈给我塞了好几个。”
苏方嘴角抽抽，憋出一句：“伯母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白薇读懂了他的“无处发泄”，当即开心地笑了。
苏方想出口气。
他看了眼窗外的走廊，有了主意。
于是，丝毫没有预兆的，他开始大声朗读起来，念的句子乱七八糟毫不通顺。
全班走神，半数唠嗑，半数瞌睡的学生们陡然惊醒，纷纷拿起书狂读起来。
声音大到教室天花板都差点掀飞。
当然，白薇也不例外。
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个哆嗦，而后反应过来，推测出可能是老师来了，当即捧起书胡念起来。
这群人还在吵嚷着。
白薇嘴巴张张合合假装背书，眼睛往窗户外面望，连老师的毛影子都没有。
她觉得不太对劲，又去看第一个声音发出者。
苏方正卖力地表演背书，被盯着看了一秒，两秒，三秒，终于装不下去了，噗嗤笑出了声。
苏方你个骗子！
白薇盯着笑得发颤的胖子，恨恨道：“好玩吗？”
苏方边笑边说：“特好玩。我就说了一句话，你们就激动的哟……哎？”
白薇是受不了这胖子搞事还得瑟了，当即一脚踹在他凳子上。
苏方则颠簸了一下，然后稳稳地停住了。
用了十足力气的白薇都愣住了，稳当地立在原地的苏方也怔牢了。
片刻后，白薇捂着嘴笑起来。
这时，铃声响起，漫长且慌乱的早读结束。大家也不装了，都放飞自我跑饭去了。
人生嘈杂中，苏方红着脸说了句：“同桌你再笑就过分了啊。”
白薇站起身，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用极其欣慰的语气说：“不错不错，危难面前稳如泰山！”
说完，她欣欣然地陪着许安去吃早饭。
独留下黑着脸，把指关节按得咔咔响的某人。
在平安夜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十五六岁的男女充分彰显了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浪漫，买个漂亮盒子，装个面相好的苹果，再附上几句心里话，然后趁着吃晚饭的空挡，放在他/她的桌子上。
对此，白薇很不能理解。
也就是吃个晚饭的功夫，教室的氛围怎么就变了呢？
只见排排摆列整齐的课桌上，七七八八、零零散散地端放着包装盒，五颜六色，花样繁多。同学们脸上的表情也是丰富多彩，惊喜的，惊羡的……
白薇先是在门口粗略地扫了一眼，感叹一番节日盛事。然后就往座位走，她看见桌面空空如也。
挺好的。
白薇想，这样其实挺好的，没有人送，就不用送人，省了好多麻烦。而且，她压根没想过这个节，没想着送谁东西不是吗？
这时，教室后排传来“哇”的一声。
白薇生物习性地看过去，见朱樱桌前有个开着的礼品盒，手里拿着个水晶球，正微抬头瞪周兮兮一眼，应该是让她闭嘴别引人注意的意思。
果然，公主还是公主。
白薇没有看热闹的习惯，所以只笑着看了一眼，就坐回座位了。
雾霾天也不能趴窗口背书。她便打开习题册，想着做几道题，可眼睛就跟失灵似的，根本不聚焦。反倒是耳朵灵敏得过头，周围的交谈声悉数进去。
哎。烦。
白薇站起身，下到一楼，正打算要不要出去吸两口正宗的林城雾霾冷静一下，就被侧门口的文具店吸引住了。
她走进去，正对着的货架上摆着好几排礼品盒，最下面是散装的苹果。
前者六块，后者五块。
死贵死贵的，但多的是人买。
白薇开始在心底佩服起老板拓展业务的能力来，看得她都想摆摊卖苹果了。
她走向右手边的货架，把本笔、明信片等挨个宠幸，转了个圈，最后拿了包笔芯。
白薇来到柜台付账，一眼就看见个木条筐，里面满是糖果。透明、亮白的糖纸，里面是红的、蓝的小圆糖。
糟糕，是心动的声音。
她当机立断地抓了一把，递给老板结账。
老板数了数，报了个价钱。之后付钱，找零，走人。
购物使人愉快，再次回到教室，白薇心情好了很多。
苏方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眼下正坐在旁边座位。见她回来，他还抬头看了看，又低下去了。
周围的人依旧吵闹、欢笑，白薇心中却平静很多，不听不想不在乎。
她将攥着糖的手伸到隔壁，松了松，掉下几颗。
苏方不解地扭头看她。
白薇扬眉，笑道：“请你吃。不用客气。”
苏方：“……”
他也没说谢谢好吗？
苏方无奈，笑着坐正了身体，吃了颗同桌给的糖，剩下的塞进兜里，然后悄摸摸地往旁边看。
虽然同桌明确表示了对这个节日的不屑一顾，但苏方觉得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就像父母会给他过生日，教师节会送老师小卡片，母亲节会给母亲花束……
而且经过早读亲切友好的交谈，苏方百分百相信，他塞在白薇桌肚里的礼物会被喜欢的。
前提得是——
同桌能发现它……
上课下课，再上课下课，苏方瞪眼看着白薇掏书，再放书，就是发现不了桌肚里的东西。
苏方也挺无奈：同桌这属性，大概一百张彩票买九十九张都不会中。
白薇平静地度过了两节晚自习。期间她总觉得苏方在看她，可问他：“有事？”
他又撇撇嘴，说：“没事。”
白薇也没在意，“哦”了声就继续搞学习去了。
晚上九点四十多，白薇和许安回到宿舍。一进门就听见周兮兮招呼：“你们回来了啊。快过来看！”
“什么能这么激动？”白薇边说边好奇地走近，只见朱樱床上摆着好多东西，有那个水晶球，还有四盒苹果，一个火龙果，几张卡片。
白薇：“……”
这就是传说中的公主才有的待遇吗？
周兮兮抱着床柱，啧啧两声：“看看人家这战利品！”
朱樱瞪她一眼，嗔怒道：“你可闭嘴吧。”
周兮兮非常地不怕死，看着她们问：“你俩猜猜，那水晶球谁送的？”
白薇踊跃发言：“班长呗。”
周兮兮：“你也知道？”
白薇：“他俩天天腻在一起，想不知道也难啊。”
周兮兮像找到同盟似的，正要再八卦两句，就被看不下去的朱樱打断。“你俩差不多行了啊。”
她说这话时，依旧带着习惯性的高傲，可又夹着被打趣的羞怯。妥妥的恋爱中少女。
闻言，周兮兮表情认真地问白薇：“行了吗？”
白薇装模作样地点头：“差不多了吧。”
然后朱樱笑骂：“你俩给我滚。”
几人这才低声笑着散开。
次日清晨，宿舍楼响起熟悉的起床铃声。
最后的尾音消失，白薇终于认命地从温暖被窝里爬出来。叠被，洗漱，打扫卫生。
她抓着书包，冲出屋门，去赶早课的集合。结果刚跑到宿舍楼门口，她就顿住了。
天地之间一片雪白。
地上的雪有两三厘米厚，天空还在不停地往下飘。路灯昏黄的光照在雪上，柔美得不像话。
白薇这时才后知后觉，拖地时听到的欢叫声是为什么了。
鞋踩在雪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她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去了教室。
白薇到教室好半天，苏方才悠哉悠哉地进来，且一坐下就开始邀功：“同桌，你看我说的准吧？”
白薇瞟他一眼，“那是天气预报准，好吗？”
苏方也没指望同桌会怎么顺着他，切的一声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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