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亦真亦假

静默无声的夜，是孤独者最珍爱的时间。那个清瘦的背影逆流而上，压低帽檐，不渴望被任何人发现。拥挤吵闹的人群，在他眼中，仿佛只是一群稚嫩乖巧、任人宰割的羔羊。“我向来与他们不同。”这是他心中高傲的偏执。他的嘴角洋溢着一抹微笑。冲出人群，在无人的角落大口喘息。又回到了这间熟悉的教室。坐在那个特别的位置上，深深呼吸，独属于少女的甜腻气息。他贪婪的趴在桌上，抱紧桌壁，仿佛就能够拥有一切。从包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东西，生怕这个自己精心制作的礼物被碰坏。然后，又居高临下的走着，在教室里环视一周，踱步到一个位置面前。这，也是你的礼物。他调皮的笑着，心里无比期待这份礼物带给此人之后的惊喜。保安拿着手电筒照亮走廊，做着这一天中，最后的检查工作。他听到响声，找准时机，偷偷的，溜走了……

        那张纸条，被苏蕊折叠整齐的放在口袋里。她想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种无中生有的东西。难怪从那时候开始，同学们好像都在背后窃窃私语。“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是谁？我抢了谁的男朋友？”千百个问题和质疑自我的声音纷纷涌现，可没人能够给她一个答案。心中五味杂陈又空空荡荡。她停住了脚步，楼梯道的灯也无声熄灭了。有一只小熊玩偶安安静静的坐在苏蕊家门口，它的脸上浮现着天真可爱的笑容。昏暗的光线下，玩偶的眼睛若隐若现，折射着微光。小熊玩偶是她最喜欢的玩具，可此时，她却开始感到害怕了。又是谁把它放在这里的呢？但是……总不能让它孤零零的一直待在这里吧。

        回到家，苏爸苏妈都难得的在家。虽然两人分别坐在沙发的两端。但这样的画面本该是让苏蕊感到无比幸福的，可现在，她心里并无雀跃的感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间，苏蕊有意把玩偶藏在身后，但路过苏爸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了。“苏蕊，苏蕊。”苏爸把她叫住。电视似乎开了静音，花花绿绿的屏幕，随机播放的画面，交相变换印在两人脸上。“手上藏什么东西呢？”严厉的嗓音让她一时间语塞。“问你呢，苏蕊？！”见她还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苏爸有些愤懑的朝她走去，一把夺过玩偶。“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玩玩具？还是说现在长大了，男同学开始送东西了？！”“诶，老苏，别姑娘一回家就问来问去，好好说话不行？还是个孩子嘛。”苏蕊看着两人，她也不想争执些什么，心里很乱。一言不发的回到房间，将门锁了起来。“锁门？！苏蕊，爸爸问你话呢？”苏爸拍打着门，一手抓着玩偶。他在门口来回踱步，“苏蕊，你记好了，你是要上重点大学的人！多大了还玩个娃娃？小时候我给你买的还不够多吗？！”“行了，行了，你少说点，平时没见你这样管女儿，这会看到个娃娃就开始小题大做。”苏爸无可奈何的把玩偶放到一旁，摇了摇头。苏妈不想让懂事的女儿心理压力那么大，在旁边和苏爸争论着。一会儿，苏妈又轻声敲门，询问房间里的苏蕊。“诶，小蕊啊，这么晚饿吗？妈妈给你做点吃的？”“不用了。”毫无活力的回答后，苏蕊把头埋在桌子上静声哭泣。

        独自坐在窗前的背影，瘦小又孤单。她流下泪来，接着就失声。无声的宣泄释放着压抑许久的沉闷的内心。她是如此的伤心，好像用自己整个生命也无法倾诉一样。苏蕊伏在书桌上哭泣，时不时抽动着身子，强忍呜咽声，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抽出来，散布在屋里，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灯光也变得朦胧浅淡了。

        正然坐在办公桌前，那个日记本停留此页，上面写着：一千个眼里有一千个哈姆莱特，人无完人，我也并非完美。无端生起的谣言，我不知是从何而来，但流言止于智者。清者自清……正然凝望远方，用力的捏着日记本，手上的青筋突起。他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之后的事情。

        “铃铃铃。”上课铃响了。不少踩着点刚到学校的同学都加快脚步，跑回教室，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快速拿出书本假装早读。赵老师在讲台上望着苏蕊的空座位，低头看了眼手表，心想：“是有什么事情吗？苏蕊几乎从不迟到的呀。”常青看着那个空座位，心中莫名的紧张和期待，但也很疑惑苏蕊怎么还没有来。不一会儿，赵老师往外走，正好碰到刚来的苏蕊。昨晚伤心许久的她，两眼通红又浮肿。“怎么了，苏蕊？今天怎么来晚了呢？”看到她脸色不太好，赵老师细声询问。“嗯，不好意思，老师，我迟到了。”苏蕊低着头，好像是已经准备好接受老师接下来的批评声。此时面对着这个自己偏爱的好学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从未见过苏蕊这样的楚楚可怜，赵老师有些心疼。正准备伸出手抚摸苏蕊的头发，安慰她时，却被另一边的声音打断了。“赵老师，赵老师，主任找你。”“好，马上来。”“下午上体育课之前，你来我办公室找我一下好吗？”苏蕊仍旧低着头，微微的动着，小声答应。“好，那先回去吧。”她拍了拍苏蕊瘦弱的肩。回到座位上，苏蕊整理着书本作业，心里在不断和自己对话，告诉自己要坚强，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常青看见她的身影，一直抬头默默关注着，可背影看不穿一个人究竟会有多伤心。

        “啊！”“这是什么啊？！”一阵惨叫声吸引了全班的目光。晓雨在抽屉里找作业时，突然摸到一块东西。她好奇的拿出来，发现是一叠卫生纸，里面好像包裹着什么。此时散落桌面的，足以让女生们的惨叫声惊破天的东西是：两只死蟑螂和一些黑色碎屑。总之，晓雨和旁边的女生看到了之后，连连作呕，全身发毛的窜起来，又叫又跳的。晓雨飞快的跑出教室，去厕所好好清洗一番。“哎呀妈呀，笑死我了，这谁搞的恶作剧啊，真恶心，还放死蟑螂，啧啧。”在后面看笑话的聂齐摇摇头说着风凉话。常青也好奇的往那个方向看。走廊上，有三三两两听到叫喊声而引来的群众，他们扒在窗口，头往里探，也想知道这大早上发生了什么事。渝豪从昨晚就担心苏蕊会不会受到流言蜚语的影响，她那么细腻单纯的女孩，可千万别听信了。他过来想看看苏蕊今天的状态如何，在走廊上碰到了前去厕所的晓雨。两人擦肩而过，这个女孩就是造谣者。渝豪强忍心底的怒气，只是冷冷撇了一眼她。站在苏蕊班级窗口，有的人还在议论刚刚的鸡飞狗跳。就在晓雨大叫的同时，苏蕊也发现了自己的抽屉里放的东西。而与她不同的是，里面放着一张苏蕊的画像。打开看到的那一瞬间，苏蕊立刻把纸塞进去，害怕被别人发现。她十分困惑，这到底是谁干的。心里有一丝害怕与彷徨。小心的环顾四周，刹那间，四目相视，渝豪远远看见苏蕊好像并没有太多低沉，对她微微一笑，便离开了。可那一瞬，苏蕊心头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她若有所思的扭过了头……

        刚下课，苏蕊就噌的起立，朝外面走去。“噢！上体育课了啊，大家收拾收拾去操场。”体育委员站起来，拍着手提醒大家。她去哪呢？常青看着苏蕊已然消失的身影，心里空落落的。

        办公室里，苏蕊站在赵老师面前。“这几天家里是有什么事情吗？”“嗯，没有。”“那老师怎么感觉你最近，有点不在状态啊。”“没有吧，就是最近有点没睡好而已。”看着面前这个女孩，赵老师也想起了从前的自己，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比她叛逆多了。青春期的孩子普遍不愿意和大人交流，每个年纪都有每个年纪的烦恼。有什么心事的话，孩子们也只愿意和好朋友诉说。“嗯，老师就是希望呢，你能像以前一样开朗点，看起来不要再像最近这么沉闷了，如果心里有事的话，也可以悄悄和老师说，我会保密的哟。”苏蕊看着赵老师笑笑，“嗯，好的赵老师。”“好，那回去上课吧。”

        回到教室里，只剩一个人。苏蕊与他对视一眼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黑板上方时钟微弱的滴答转动，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你，没事吧。”面对常青突如其来的关心，苏蕊只是点点头，小声应答着没事。沉默，只剩下沉默……

        体育课过后，就到了全校大扫除的时间。在操场的一角，几个女孩叽叽喳喳的。“诶，娜露，你听说了没啊？”“听说什么？”“就是你好朋友苏蕊的事啊，别人说她抢了晓雨男朋友，安霖！”“啊？晓雨和安霖在一起过吗？”“哎呀，重点是你知不知道苏蕊做了这件事啊？”“肯定没有啊，谁在那胡说八道，苏蕊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哎，哎呀，我就是最近听她们班女生在那说的。”听到这莫名其妙消息，娜露在心里回想：自己的好朋友苏蕊是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但无风不起浪啊。苏蕊最近和安霖走的很近吗？她好像也没和我说过什么啊。一想到安霖，她就回忆起那天，莫名加快的心跳……

        操场的另一边。球场上激烈的奔跑，渝豪看着眼前这个，听说有很多人喜欢的学长安霖，已然从神色中表现的不屑一顾。渝豪在面对面防守他的时候说，“以后离苏蕊远一点。”安霖听了不以为然，只是盯着他，冷笑了一下。队友把篮球传到渝豪手上，两人一阵对抗、碰撞，而后渝豪轻松绕过层层障碍，一路小跑向篮筐下前进，他轻盈一跃，长臂一伸。“砰”的一声，球精准的投入篮筐，清晰的响声回荡在赛场。队友脸上都弥漫着比赛胜利的喜悦，蜂拥而上，一个个都来拥抱渝豪。置身于热闹之中，但这些好像与他无关。渝豪暗沉的眼神，一直锁定着安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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