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亦善亦恶

春风和煦的一个下午，两家人相约到周围的风景区登山郊游。到达目的地，推开车门，深呼吸一口清新宜人的山间空气。一个柔弱纤瘦的少年下车望向四周，天真的双眸流露出对美好自然景色的欣赏。一个手臂突然搭在他的肩上，“呀，这里的山真高啊，等会可有的我们爬了，找个机会我们可以比赛呢。”一看是他活泼调皮的小伙伴，少年点点头，脸上挂着乖巧的微笑。

        白云略过天际，留下飘飘渺渺的痕迹。五六个人零散的前后走着，两个男孩的爸爸在后面慢走谈论高阔这天地，探讨久经沙场、如何不倒的商业绝招。他们的妈妈也相识多年，情深似姐妹，在一旁赏风景，拍照片留作纪念。高山流水，万籁俱寂，惟泉水淙淙。小路一旁，是迎风微拂的柳枝，儒雅的少年轻抚山壁慢走，手指掠过山石的皱纹，一眼望去，这宏伟的山石都沟壑纵横，他用心感知着周围万物。

        调皮的小伙伴抽下几条柳枝，一会跑到后面和爸爸嬉闹，一会又窜到妈妈面前帮她们拍照。“诶希泽，你是不是还怕水呢？”“嗯，但现在好多了。”“哈哈哈，你现在贴着路边走的当然不怕了，流水还离我们这么远，你要是害怕，可真是有点胆小鬼呢！”他笑着看着这个假装要嘲笑自己的伙伴，无奈的摇摇头，装作不理他的样子接着往前走。“哈哈，突然走这么快干嘛，我先去前面帮你看看。”说着他就超过了希泽。希泽望着前面速度逐渐加快的身影喊着，“慢点走，小心看路啊。”说罢，就扭过头看着旁边的瀑布。

        瀑布声节奏时而低缓，时而急促，跌宕起伏，连绵不绝。尔后，水流渐深，就像许多线条一样的流水，和着鸟儿的欢唱，虫子的鸣叫而飞速下坠。朝下面望去，水流拍打着巨石，希泽抓着过道的扶手边，不禁打了个冷颤。他的妈妈在身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担忧的眉头微微紧皱。“没事，让他多看几眼，说不定那个恐惧已经能稍微缓和了呢。”“嗯，我也希望啊，医生也建议我，尝试着让他慢慢接触有关事物，然后再克服恐惧感。这不，我才敢把他带着和你们一起过来玩。”“哈哈哈，是啊，没关系，小孩子让他再多锻炼锻炼，说不定就好了。”希泽妈妈点点头，心里也是这么想。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眼望四周阳光照。小小少年，很少烦恼，但愿永远这样好。”希泽轻哼着歌，他和伙伴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休息，两人的脸上都浮现着惬意的笑容。“苏蕊肯定也喜欢这个地方，哈哈，娜露就不一定了，她可又怕晒又怕累的。可惜，真不知道她怎么没来呢。”听到同伴小声的嘟囔，希泽停下了摇晃的双腿，对他说“苏蕊和我说，是她妈妈不愿意来的。”“啊？为什么啊。”希泽打量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人后，小声的在他旁边说“你别告诉别人啊，因为苏蕊和我说，她爸爸妈妈吵架了。”“那她怎么和你说了？”“嗯，这是秘密。”秘密，他们两个有秘密？见到自己好朋友突然的安静，他又解释道“哎，不是，就是苏蕊她说不希望那么多人知道。”小男孩踢着脚边的杂草，听着希泽的解释，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儿。他装作无所谓的假装笑笑，站起来说“哎，哈哈哈没事儿，还解释呢，你该不会以为我生气了吧。”希泽看着他的样子松了口气，也站起来说“以为你真生气了，我可没见过你刚才那样子呢，脸好像一下子就变黑了点。”用一阵笑声作掩饰，男孩的心里，其实泛起了阵阵涟漪。将最真挚的情谊埋藏心底，细腻内心被调皮外表所掩盖。长久的陪伴，到现在，却和另一个好朋友有了秘密……

        “诶，你们两个速度可真快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追上，等会我们一起走啊。”“是啊，我看这前面好像有要过石头桥的地方，你们可得和我们一起过去啊。”父母们边说边坐下休息，希泽爸爸到他身旁坐下。“怎么样，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嗯，没有。”“那就好。”希泽爸爸拍了拍他的肩，看着面前这个十四五岁，眉眼神似自己的少年，不经心中感慨孩子好像已经长大很多了。脑海中不禁浮现多年前的画面，新手爸爸照顾着咿呀学语的儿子。第一次带他到附近的小池塘捉小鱼，生疏抱孩子的姿势，小希泽还在乱扑腾，一不小心就把他掉进了小池塘。迅速地捞起来，也还是呛了好几口水，满脸通红的咳嗽着，希泽爸爸手忙脚乱的拍打着孩子，心里满是懊悔。之后，连每次洗澡都让小希泽痛苦，好在他长大了，有些情况稍有缓和，只不过那件事也从小留下了根源。

        大大小小的石头连接着两端的路，中间是湍急的水流。这是前进途中的必经之路。每个人都知道，也想帮助希泽克服自小的恐惧。小伙伴的父母先过去了，在对面鼓励着他。希泽的妈妈在前面帮他探路，爸爸在后面做好保护。

        鼓足了勇气，希泽抬头看了一眼，深处山中，眼前弥漫着水汽，明亮的天际让他有一丝眩晕。“希泽，希泽，没关系，大胆往前走，爸爸和渝豪在身后都会拉着你的。”希泽回过头，坚定的对自己身后的渝豪点点头，他也坚定的回应着。迈出第一步，希泽父亲在后面悬着心。第二步，第三步，水流声好像越发的湍急，拍打石头路的声音也清脆响亮。愈加急促的呼吸声，希泽的脚步停滞。突然，身后的手臂稳定了他的身子，“没关系的，你可以。”重新睁开眼睛，希泽听了伙伴的鼓励准备接着往前走。流水冲过巨石，青色水藻附在底端，随之浮动。刹那间，“啊”的一声尖叫，在山中回荡。希泽的身子倾斜，突发的脚滑让他失去了重心，双手在空气中一通乱抓，眼前又是一阵眩晕……渝豪在身后也受到影响，他想稳住希泽，可自身安危也难确保，脚下也有些潮湿……希泽置身清流急湍之中，呼吸愈加凌乱沉重，危急时刻的求生欲望让他的双手不受控制的四处扑腾，他被卡在旁边的树枝中了。见到这情况，几人都吓坏了。希泽妈妈在另一边急得眼泪直流。而此时，希泽爸爸在慌乱中稳住了自己。他纵身一跃，也沉入水流中，水底不受控制的漂浮让他难以找到方向，一阵挣扎后，朝向希泽奋不顾身的前进……

        “快打120！先打120！”艰难上岸的父子已筋疲力尽，希泽被平放在地上抽动着身躯，意识薄弱的他在恍惚中看着自己父亲狼狈又焦急的呐喊，声音逐渐悠远空灵。“噗”的一声，从嘴里吐出脏水，不停的喘息，呼吸逐渐淡去……任希泽父亲做再多的人工呼吸，急救方式好像都无济于事了……风景区的联系也在焦急的等待中。几个大人面对此时的突发状况也显得害怕慌张，在一旁不断拨打求救电话。冰冷的水滴顺着额头向下流，步伐沉重的渝豪，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迈去，他看着希泽苍白的脸颊，失色的嘴唇，说不出话来……渝豪艰难的蹲下，用手撑着地面，不停的喘着气。他什么也做不了，用手抱住脑袋，我当时怎么没拽住他？！当时，我当时……

        从夜色中惊醒的渝豪，大汗淋漓，呼吸从沉重到平静。他双手抱头，刚刚从梦中逃脱，浮现在脑海中自己溺水的画面真实到难以相信，他喘着气，拿起床头柜上早已放凉的白开水，一口气都喝完，好不容易，才冷静了下来。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紧紧闭上眼睛，那一刻的画面，永远都在黑暗中反反复复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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