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午时，热得出奇。
远远望着，三个芝麻点大的黑影嵌在半山腰上。
“谁是你媳妇？再乱喊，让你做花肥！”落霄扯着嗓子，试图用提高音调来纠正少年轻浮的称呼。
“阿落，是我啊，我！”穹阳指着自己的脸，激动的说着“你不记得了吗？
听到这里，落霄也不回答，拍着身上的尘土，径直朝前走去，边走边嘟囔：
“阿娘刚给我做的衣裳，真够倒霉的，失足掉下来就算了，还遇到一个小疯子，疯言疯语的。”
想到这里，落霄停下脚步，朝身后阿卿的方向望去。
“你们俩一起的？”
阿卿背着竹筐，不明状况的点了点头。
“两个小疯子。”说完，朝前走去。
穹阳顾不得地上的布包和竹筐，火急火燎的追上去。
“阿落，我不是疯子，他、他也不是。”
少年指着身后跟上来的阿卿——手上挎着竹筐，背上背着竹筐，还扯着布包。
“我叫穹阳，我知道你叫落霄，对吧。”少年滔滔不绝“你是不是好奇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嗯？”
少年自我陶醉，少女漫不经心。
“一点也不好奇，别跟着我了。”
“阿落，你去哪儿？怎么会从上面砰地一声掉下来。这么说，我刚才还救了你呢！”
少年不好意思的瞄了一眼落霄，带着沉醉的表情回味着刚才“英雄救美”的情景。
“再不闭嘴，这里待会就会只剩下两个人。”
落霄加重语气，冷冷威胁道。
而穹阳似乎并没有理解：
“两个？你要去哪儿，不跟我们一块走吗？”
一脸无奈，落霄将注意力转移到身后紧跟着的人身上。往回走，同阿卿并肩，开口道：
“我叫落霄，你呢？”
半张开的嘴还没出声，下一秒就被另一处传来的洪亮声音填满。
“他叫阿卿，是我的好兄弟，我们要去办一件大事。”
穹阳从从前面走来，接过阿卿手里的竹筐和布包。
“阿卿？你这名字倒跟你人一样，白净秀气。”
“是吧是吧，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不看穿着，一瞧全脸，还真以为是个女孩子。”
阿卿全程插不上话，最后这一个话茬丢给他，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少女看身旁之人面露难色，询问道：“你是哑巴吗？疯子和哑巴，果真有趣。”
“我不是哑巴。”少年开口，温润的声音，谦卑解释道。
穹阳听罢，跟着说道：“我也不是疯子！”
见阿卿开口，落霄大笑：“哈哈哈，你们俩真有意思。”
山路已经能看到尽头，前路平坦辽阔。稍作休息，三人原以为会在岔路口分道扬镳。
谁知，阿卿他们前脚刚走进西北角的小路，落霄也半信半疑的踏出脚步。
穹阳本就不舍与落霄分开，况且如今落霄还没有记起自己，一步三回头，看着落霄跟了上来。喜出望外。
“我就知道，阿落你舍不得我。”
落霄也不与之多费口舌，直奔主题“刚才你说去干大事，什么大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奉族长的的命令去藏梵……”还未说完，就被阿卿一句话噎了回去。
“穹阳——”
被这一叫，穹阳快速反应过来，还没出发时，族长就强调过此事不能跟外人提起，可是转念一想，落霄也不是外人。
便躲着落霄审视的眼神，扯着阿卿的袖子。两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可是，落霄也不是外人啊。”
“师父交代过，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好吧。”
落霄猫着耳朵，奈何两人声音太小，间隔太远，刚蹑手蹑脚上前迈步，两人转过身来。商讨完毕。
少女也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心思，叉着腰开口补充到：“不说罢了，我可不稀罕听。”
“虽然咱们都是去藏梵，但并不妨碍各走各的。”
穹阳一听，两人目的地竟然相同。
“真的吗，你去藏梵做什么？”
料到穹阳会接话，落霄也不继续卖关子。
“我去拿一些花的种子。这寒冬，庭院中的花草许多都冻死了，整个庭院光秃秃的，阿娘便叫我去藏梵选一些回来。种在院里。”
“既然如此，咱们一起走，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阿卿见她也不再过问他俩去藏梵的原因，也算是默认。
天刚微凉，三人便早已站在藏梵族落的地界上。
朝上望去，入眼的山道两旁都是奇花异草，不仅颜色多，香味也十分浓郁。
青苔在石阶上微微打滑，刚走到一半，三人中已有两人席地而坐。
穹阳见落霄坐下，也不催促阿卿起来，竟跟着一同坐下。
凹凸不平的石板上硌得人生疼，刚一起身，不远处那庭阁里亮起了烛火。
三人面前出现一位白胡子老者——毕恭毕敬的神情，和蔼可亲。
“女君让我在此等候，请随我来。”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楼台内部。
这楼是下沉式结构，从外面看就是个湖中多角亭，连着远处几座石舫深深扎在山里。
然而，进到里面才发现，这其中别有洞天。
入眼高耸的通天柱直直贯穿整个空间，越灵花盘踞在柱子上。
气派非常。
沿着柱子朝两边延伸视线，一群穿戴相似服饰的族人，来回奔走。
阿卿只在书上见过这样的构造，正想要深入观望了解。
走在三人前方的指着盘旋而上的阶梯：“前几日得知北洋天灾，我已命人将族中药苗尽数放在这不瞀阁中。”
“如今时辰不早了，取完药苗，在我族休息一晚，明日再赶回去。”
落霄满口答应：“我看，这药苗明日再取也不迟，五除爷爷，一路上赶来，我都要饿死了。”
阿卿，穹阳震惊脸：“爷爷？”
落霄傲娇脸：“是啊，我爷爷。”说完，走上前，环着老者的灰袍袖子。
“你这丫头，前几日你母亲还来我这告状，说你整日在那殿中不学无术，可有这回事？”老者带着宠爱的语气责问到。
“怎么会啊爷爷，我在院中可乖了，你看，阿娘让我来藏梵，我立马就过来了。”
那老者满脸笑意：
“你们俩也留下来住一晚吧，那药苗还没到移植入土的月份，如今种下去存活率不高，此事急不得。”
阿卿开口，感谢老者好意。
四人穿过阶梯，来到不瞀阁顶层。
如果说刚才见识到的已经是最大空间，那么如今这层就像是处于另一个空间。
穹阳也不禁感叹道：“这、这也太夸张了。”
感叹之余，又拉着阿卿，凑到耳边讨论着：
“我们那有个药材铺子，一整面墙都是药材盒，每次抓药，掌柜都要站在高凳上才能碰到上面的药材柜。
如今这个地方，恐怕比一千多个药材铺还要大上许多。”
“这位小公子谬赞，这层存着越灵所有的花草，药苗种子。这路边凡是能够叫出名字的花草，都是收录在籍的。”
说到此处，阿卿来了兴趣，上次谷底摘的那花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不知有什么药用。
“五除长老，我见过一种花，网状绿叶，茎长且光滑，花瓣虽是红色，却散发绿光。奇香无比。您可知这是什么花？”
“绿光，若我猜的不错，那花名叫共生，这可不是什么常见花种，你从何见得？”老者听完阿卿的描述，眉头一皱。
阿卿见老者神色紧张，正不知该怎么说时，那老者继续说到：
“此花与它的名称无异，一旦被摘下，人与花共生，花谢人灭。”
“人一旦摘下，就会在经脉处留下一道殷红的印记，必须要用上等的灵力滋养此花，让其保持光泽，才能暂时保住摘花之人的性命。”
听到此处，阿卿已经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好奇犯下多么严重的后果。下意识将袖子拽下去，遮住手腕。
“那如果摘了，可有什么根治的方法。”
“我族无解，此花邪性，又名供生，是魁族的花种，因此很难在我族生长。
我在族中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你这般年岁，上哪儿见得？”老者继续追问。
“我曾在古书上见过，但描述不详细，此花的名称都没有标注，今天突然想起来。就想着问一问。”阿卿心虚，搪塞了两句。
“这是所需药苗的册子，烦请长老将药苗放在此物中。”阿卿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霞白布袋。
老者接过，细细端详后，交给一旁等候的族人。
“还是女君心思缜密，这些药苗确实不能有闪失。”
“时候不早了，你先带他们下去歇息。”
“有劳五除长老。”阿卿，穹阳言谢。
三人跟着一位女眷来到休息处，简单吃了晚膳，奔波了一整天，一夜好眠。
自从得知共生花的来历。阿卿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闷闷不乐、心事重重。
一想到师父一直用灵力滋养那花，这才导致身体越来越差。
若不是自己做事这样不计后果，将那花鲁莽的采了回来，事情也不会如此。
自责的情绪满了心田，没走几步，脚下如灌铅般沉重。
落霄瞧着不远处，气喘吁吁地开口：
“现在太阳这么大，我走不动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说完也不等另外两人反应，直奔小茶馆。
等到阿卿回过神来时，早已经被穹阳拉着，半只脚早就迈进了茶馆。
三人还未落座，店家便殷勤的端上茶水。
落霄不假思索，一饮而尽。“这茶味道不错。”
穹阳不太口渴，浅浅抿了一口，茶杯还没放下，话匣已经打开。
“阿落，再往北走一段，咱们就要分开了，我以后要是想你了，要去哪里才能见到你？”
“你要来找我，小心我娘把你做成花肥。”
穹阳还想继续追问，哐当一声，落霄趴在桌上上，没了声音。
“阿落！阿……”话还未落，一旁的阿卿也直直倒了下去。
穹阳顾及不暇，又将阿卿拖起来。
正喊着，店家闻声赶来，看见穹阳正生龙活虎，满眼疑惑。
正想着应对，穹阳身后不知何时，赫然站着一人。
一棒子下去，三人躺在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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