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可是,没有人比我这个做阿娘的更加了解,这孩子虽然顽劣,却有着好心肠。”
“北洋族落的处境你也知道,我将他留在这里也是有一定的私心的,还肯请女君将这孩子加以管教,让他做个有用的人。别像我一样……”
说到这,语气减弱,妇人掩面。
少年听罢,原本倔强的神情一下子恍惚起来了:
“阿娘,在我心里,世间再没有比阿娘更好的,阿娘就是最好的阿娘。”
“好孩子,阿娘知道你的孝心,若能够留在女君身旁,学着点东西,等你日后长大了,也能保护阿娘,知道吗?”
穹阳思索良久,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带着眉眼间低落的情绪望向阿娘。
心一横
“穹阳恳请女君留我在这殿中做事,报答女君对我阿娘和我的恩情。”
奈何母子俩在这殿中上演了这样深情的戏码,最起作用的人却不共情。
“我这,没什么好待的,也不热闹,可不是你玩乐的地方。”
茯放下茶盏,眼神上挑,微微抬眉,见眼前少年没有任何反应,起身就要离开。
“穹阳不敢,若女君将我留下,我定认真做事,绝不马虎。”
茯顿住,停下脚步:
“北洋药圃成片地被淹了,许多种药苗和种子也都供应不及。
等到明日管察使将药材册子送上来,你们即刻前往藏梵,将种子带到越灵,交予沈老。”
穹阳领命,心中斗志刻印在一双锐利的丹凤眼——他需要证明自己。
“时候不早了,我先带阿阳回去收拾点衣物,以后的日子还要劳烦女君悉心教导,妇人北氏在此言谢。”
这下山的路又湿又滑,还没有走多远,仿佛爬了半个山头,母子俩气喘吁吁。
耳边的风还在诉说着寒冬,吹得人眼睛酸疼。
山间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前后地交错着。
“阿阳,你走得这样快,是着急回去做什么?”妇人在少年身后喊着。
少年听到身后的喊叫,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快步伐,拉大两人之间的距离。
“穹阳!你这孩子,站住!阿娘有…啊…”
妇人脚下一绊,喊了出来。
“阿娘!”
少年赶忙跑过来,搂住妇人的胳膊,伴在身侧,细心的搀扶着。
“我的好阿娘,我知道我常常惹祸,可是,您把我丢在那,我看族长可一点儿也不想让我待在那,你瞧着她身边的那个姐姐吗?她可凶。”穹阳细细掰扯着。
“不是娘亲狠心,你也瞧见了今年山下族里的情况,承蒙族长恩德,这才捡回来这条命。”
“咱们在这族中,地位不比其他族群,你的性子又躁,日后,阿娘不在了,你如何自己生活?”
妇人语重心长的同少年说着,母子两人在寒风中相互依偎。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在心中暗暗自省:
“北洋在这越灵中不比其他族落,我的好阿娘日后要我自己来护着。我要她无忧。”
辰时,天刚初晓,围绕在殿旁的晨雾还未消散,一圈一圈,遮了女君殿半个檐角。
阿卿刚走进正殿,就看见前几日山下的察使从殿中出来,两人相向而行。
“敢问这位小灵使,可是唤作安澜?”阿卿听到后,停下脚步,刚迈进殿中的脚步收了回来。
这拜师礼上,师父赐予的表字未曾对任何人说起,他如何知道。
“正是,可是,你、你如何得知?”
“灵使莫怕,我叫管风,是北洋的察使,前几日我们在山下还有过一面之缘呢。”
“如今在殿中也算是第二次见面,我今日来送药苗册子,听女君说由你和穹阳去藏梵。”
男子似乎十分健谈,凑近阿卿,继续说到:
“穹阳那小子我熟悉,可你这名字我倒未曾听过,于是多嘴,问了一句。这才知道原来,女君不久前还收了个小徒弟。”
“刚才在远处就看见您的身影,察使这么早将册子送上来,想必夜里也未曾休息,如此尽心,有劳了。”
“灵使过誉了,这原就是管风职责。族落里房屋修葺还有最后善尾的琐事,我先去瞧着,告辞。”
“察使慢走。”
阿卿站在殿前,目送着人影消失在不远处的长亭上。随即叩门,走进正殿。
“师父,今天弦桃姐姐煮了红豆粥,您尝尝。”
少年将粥放在烛台上,整理好桌上的竹简,整齐的堆放在一旁,收拾出来一片空地,将红豆粥端下,放在桌上。
“师父,原来,族落里的察使也都会法术,他们也能活上千百岁吗?”
茯放下笔,起身走出内阁。“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刚才进来时,遇到当时北洋的察使管风,他叫住我,于是在殿外闲聊了几句。”
“越灵大大小小族落三十有余,每个族落中有一到两任察使,族落归他们管辖。
重大裁决会在易安居议事,共同商讨。因此,各族选定的察使都是灵力深厚,活上千年也是大有人在的。”
“原来如此,师父快尝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茯坐下,刚喝上一口,殿外一人影便冲了出来——还是昨天那身衣裳,头上多了顶毡帽,整齐的两髻小辫从毡帽外露出半截。
还没等屋内人定神,少年急匆匆地开口:
“族长,我收拾好了,你将册子交给我,尽管放心。我穹阳办事,在北洋可是出了名的靠谱。”
茯将红豆粥放下,热气从桌上升起。
“不急,阿卿同你一块去。”
“我一人就能办妥,藏梵这地方就算是闭着眼,我也能倒着走回来。我向您保证三日之内将药苗一味不缺的送到沈叔手里。”
“你熟悉路,如此豪言,莫不是也熟悉药材。”
茯这一问,堵得堂前少年片言不发,抓了抓头发,无措地在一旁杵着。
背上背着一个小布包,活脱像刚从家里被赶了出来又遇上抢劫的山匪。
阿卿也不喜生人,更何况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十分愉悦,如今看他那骄纵性格,更是不想接近。
二人之间的气氛虽不是剑拔弩张,但也没有相亲相爱,一路扶持的交情在。
少年背上满竹筐的朝阳,朝山下走去。
毕竟是第一次出了那女君殿,相对于穹阳在路上哼着小曲儿,悠闲自得,阿卿显得十分拘束。
“你叫什么?”穹阳往后退了几步,两人并肩走着。
见阿卿不说话,眼前人再次开口:
“等我将这件事办成,女君定会让我留在殿中,到那个时候,咱俩天天都要见面。”
“听女君叫你阿卿,这是你的名字吗?”
见没人回应,少年也不恼,突然加快脚步,走到阿卿面前,伸出手臂,挡住前路。
阿卿无奈,只能停下。
“你个子竟然比我高出半个头。我今年十三岁,你呢?”
“十四。”
阿卿绕开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到。
“十四啊……怪不得比我高那么多。”
少年愣在原地,回过神忙追赶上去。
两人走到一处斜坡上,穹阳率先蹲在一块石头旁,稳稳坐在草地上,顺着光溜溜的小道,呲溜一声落到河流边。
忙起身站在底下喊着让阿卿也下来。
走了一路,腿脚酸痛,坐在草地上拿出水壶,喝了几口。
看着此时正在水里捉鱼的少年,阿卿捉摸不透,同样的路程,怎么他现如今还有这样的力气。
看他玩得正兴,拣着一处树桩靠着,浅浅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沉,斜坡上的风愈吹愈烈。
眼前不知何时升起的篝火堆刺啦刺啦的燃烧着,时而几朵蹿高的火苗,被强风吹熄,转眼又冒出头来。
叫醒阿卿的除了身前的暖意,还有一股食物的香味。
睁开眼,从火光中瞥见——穹阳坐在对面,双手正在火堆中忙碌着。
阿卿坐起来,这才发现身上还多了一件衣衫,不用想,也知道正是对面少年的衣服。
“你醒了,快过来尝尝,这河里的扁头鱼味道特别香,快过来!”
阿卿拿着衣服,走到少年身旁坐下。接过烤鱼。
“谢谢。”可能是风太大,正在聚精会神烤着鱼的人并没有听到那混在风声和火光里的感激。
穹阳拍拍手上的灰,抓起手边的衣裳,麻利地套上。
“昨天这风还冷得冻人,如今靠着火,都不觉得这风寒了。”少年边说,嘴里边吃着。
“谢谢你。”这次阿卿特意提高了声音,没被其他声音掩盖去。
穹阳停下嘴上的动作,低头将衣衫的纽扣整齐地系上。
“谢什么,赶紧吃,等会这深夜里风大,趁着现在这火还没熄。吃完找个背风的地儿,睡上一觉,明天一早就得进山了。”
“进山?”
“嗯,走山里,来去快。”
“北洋药农一年的收成都在这寄托在这些药苗身上,全家里都指望这能吃口热饭。”
火光打在少年脸上,窜动的火苗在眼眸中发亮,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扫出一小片阴影。
阿卿第一次细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不像初见时那样蛮不讲理,也不像殿中那样骄横。
两人之间久久未语,枕着漫天的星河进入梦中。
行至正午,山间的路不好走,有些陡坡,直上直下。
穹阳体力好,像是用不完似的,而阿卿早已力不从心。
几下急转,又来到一处陡坡前。
望着眼前跨不过的沟壑,纵使心中想如履平地般抬脚走过,双腿却直直打颤。
“过来,我拉你上来。”阿卿伸出手,穹阳稳稳抓牢。
穹阳拉着阿卿边走边说:“此处是奉灵族落,过了这一段,就好走了。”
阿卿此时连应声的力气都没了,脚下步子虚浮。
正想开口提出休息。
“啊啊——啊——”
还没来得及反应,随着几声惊恐的喊叫,从天而下一抹身影,重重压倒在穹阳身上。
穹阳吃痛,挣扎着推过身上压着的人:“见鬼!”
二人看着眼前昏死的人衣着,像是位女子。穹阳爬起身,试探着走上前。
靠近女子,正想蹲下查看,那女子猛然睁眼,二人四目相对。
穹阳:“媳妇儿!”
阿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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