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见
桃杌很暴躁，但又很无力。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还是来巡查的官员，他就算心里咬牙切齿，面上也必须要好生伺候着。
“齐大人，牢房脏乱不堪，您何必纡尊降贵去见那罪妇。想必大人是初至楚州，此处风光无限，不若下官带大人赏玩一番？”桃杌陪着笑说道。
齐煜当即冷了脸，“桃大人，吾专司刑狱断案，又岂会畏惧牢房脏乱？且吾此行只为探访各地刑狱，游山玩水大可不必，亦或是说桃大人这楚州大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桃杌情急之下连忙摆手，“下官失言，大人赎罪。我的意思是大人一路奔波，不如休息片刻再去见那杀人的罪妇？也好让下官为大人安排一番，免得罪妇冲撞了大人。”
“也好。”齐煜点了点头，“那本官且在你这衙门稍坐片刻。”
桃杌行了一礼之后匆匆离去。
“大人，您不觉得这楚州太守言语诡异吗？”秋白不信大人没看出来。
齐煜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回答道：“那是自然，他心虚的很，只不过此时不知是何原因，我们且等一等，左右那窦氏今日不会被问斩。而且我们也不能逼迫他太紧，毕竟目前毫无证据，他乃地方长官，我们也要给几分薄面。”
桃杌轿子也来不及坐，一路小跑往府中跑去。
白苒苒刚吃完早饭，正要研究昨日偷来的纸张，就见桃杌呼哧呼哧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仙子…仙子！下官有…有一事相求。”他扶着腰连呼带喘地对白苒苒说。
白苒苒心里好奇，这一大早的，还没等她静下心来窥探桃杌的想法，他已经忍不住慌张开口了。
“仙子，上级巡查的官员到楚州府了，点名要见窦娥！”桃杌心急如焚，偏偏看这仙子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他。
“哦？那你带他来见我，就如同见窦娥一样。”白苒苒笑眯眯回答，怪不得这桃杌一副屁股着火了的样子，原来是怕巡查官员查到他断出冤案。
这仙子真是不通人情世故！直接带上官来见她，岂不是告诉上官自己错判冤案，甚至惊动上天责罚，荒唐，真是荒唐！
“仙子，那巡查的上官并不知您亲临下届之事，他只当窦娥还在牢中。我可否请您…”
话还没说完，他居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可否请您纡尊降贵回到大牢，然后假装窦氏，不要告诉上官，您所知道的窦氏之事。待他走了，我一定立刻为窦氏平冤！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对对，我还为您修建庙宇，世代供奉！”
他也知道这仙子可能并不答应，可是他现在走投无路，只得来求这仙子了。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白苒苒心道，只靠自己装神弄鬼很难使得桃杌为窦娥平反，因为即使是真的神仙也不会管凡间的官职，而官帽又恰巧是桃杌最在乎的东西。
她正愁如何用他最在意的官帽来逼迫他为窦娥平冤呢，结果这巡查的官员就来了，时间真是刚刚好。
而且看桃杌这激动的反应，怕是来的这巡查的官员不好糊弄，说不定能为她所谋之事助力。
桃杌见端坐着的女子并不开口，心下更是着急，直接砰砰磕起头来。
“仙子，我求求您，下官绝无冤枉好人的念头，此前不过是被那可恶的张驴儿蒙骗，才犯下大错。如今我悔不当初，只愿您帮我这一回，我一定平了窦氏冤屈，抓捕真正的凶手，这不也是您下届的初衷吗。”
他一边磕一边偷偷看上首的女子，她的表情这会儿似乎有所松动，“而且若是告诉上官您所知的事情，不一定就能为窦氏平反，他们一旦介入查案只会耗时更久，窦娥要在牢中呆更久，我…”
“好了。”桃杌的话被打断，白苒苒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
“本尊答应你便是，你们人间这关系太过复杂，本尊并无介入的想法，此来只为尽快为窦氏平冤，至于其他的本尊并不想管。”
就她和桃杌短短半天的接触下来，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人就是个草包贪官。
“走吧，去大牢。记住你说的话，若有违反，别怪本尊不客气。”白苒苒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桃杌喜出望外，忙不迭地跟去，他哪想到，这仙子根本就是在逗他玩的呢。
“大人，牢房已整理完毕，还请大人随我来。”桃杌一番折腾后，回到衙门正厅，请正襟危坐的齐煜。
几人一同行至大牢，远远得看到牢房尽头一间囚室里面，有一女子正垂头坐着，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
“桃大人不用随我一起，我一人即可。”齐煜撵走想要留在这监视的桃杌。
桃杌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是被齐煜射来的冰冷眼神给吓退了。
毕竟是钦差不敢得罪，他只得退了出去。
临走前焦虑地看了牢中女子一眼，希望仙子能说到做到，随后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齐煜示意秋白在附近守着，以防有不长眼的想来偷听。秋白得了命令，也转身离去。
白苒苒听到外面由远及近传来的脚步声，应该是桃杌口中的巡查官员来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装出一副重伤在身的样子，没曾想这一抬头。
“怎么是你！”两人同时发出惊呼。
白苒苒悔不当初，她应该想到的。
第一次自救的时候，她就在楚州衙门见过桃杌和这个男子说话，而且桃杌还说是上官，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而昨晚在太守府外又遇到他，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男子可能就是巡查官员呢…
她本想借此机会探探巡查官员的口风，若是正直之辈，窦娥的冤屈或许可解。
可现在倒好，昨晚她才迷晕人家，把人扔在大街上睡了一晚，现在岂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齐煜更是难掩惊骇，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就是昨晚用迷药迷晕自己，还侮辱自己的女子，当时她可是从太守府活蹦乱跳、毫发无伤地翻出来的。
怎的这会儿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坐到了楚州大牢，变成了即将问斩的窦氏。
一时语塞，整个牢房呈现出一阵诡异的沉默。
“你究竟是谁？”齐煜打破沉默。
白苒苒盯着齐煜默默看了几秒钟，他脑子里现在呈现的全都是对案件的疑惑，只有一丝丝被自己暗算过的愤怒，看来此人倒像是个正人君子。
她索性也不装弱不禁风的样子了，催动仅剩两次的临时buff从地上浮了起来。看到女子居然平地而起，齐煜不禁骇然。
白苒苒将最初骗桃杌的一番仙子下届言辞又对齐煜说了一番，同时解释了一下自己暂居太守府的事，但只字未提翻墙而出和随后的发现。
但是齐煜显然并不好骗，“本朝能人异士不少，说不定有人就会此等障眼法。我乃齐煜，专司刑狱，从不信鬼神，此来正是为查明本案真相。既然你我意图相同，都是为窦氏平冤，所以你不妨坦诚相待。”
白苒苒在他的想法中探寻了片刻，这人说的竟是真的，倒真是想要查明真相的好官。
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在这里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你信不信暂且不论，你说你想要为窦氏平冤，你想怎么平？”白苒苒问道，她要看看这齐煜到底是不是真的靠谱。
齐煜看她一副防备的样子，倒也可以理解，毕竟窦氏性命危在旦夕。
不管她是窦氏也好，还是她所谓的仙子，两人的目标的确是一致的，基于这一点，他们可以共享信息，甚至合作。
“我已经套得张驴儿的话，但他那是酒后失态，日后到了大堂之上难免反口。但是他提到了赛卢医，我已派我的侍卫前去探寻，得知赛卢医前往涿州去了。今日本想先阻拦下窦氏被斩，随后再派人去涿州寻赛卢医做人证，从而为窦氏平反。”
齐煜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不过现在看来，你的一番计谋倒已经使得窦氏暂时免去了今日的断头之灾。”
这人居然已经查明了真相，看来真的是个做实事的好官，与他合作看来可行。
白苒苒索性将窦娥冤的剧情详细地告诉了齐煜，又将桃杌今天哭天抢地拜托自己的事告诉了他。
“竟是如此！”齐煜感慨万千，虽然知道大致情况，但个中细节并不了解，听了她的讲述才了解了事情原委。
“原本症结所在是桃杌为了官帽，不愿重审此案，即使我拿仙子身份压他也徒劳，因为我管不到他的官职。但现在不同了，你是钦差，完全可以要求桃杌重审此案，一切问题迎刃而解！”白苒苒如释重负，这齐煜来的真是太妙了，偏偏他的官大，正好能压住桃杌，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两人秘密商议一番，达成了共识，决定回去之后都当无事发生，由齐煜派人秘密去寻赛卢医，寻到后带回楚州，直接给桃杌来个釜底抽薪，从而为窦娥翻案。
齐煜走后，桃杌亲自过来迎回了白苒苒，他两边询问了一番，得到了基本一样的口径，不由得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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