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张弛有度
【十六】
魈带着我来到僻静处，他小心将我轻轻放下。
“我想去庆云顶！最高的地方！”我主动提出了要求。
“高处风大……”魈似乎真的不知道怎样对待孕妇这种存在。
我忍不住笑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两千多岁的仙人了，怎么像个年轻人。”
“此处亦可观景。”魈指了指远处，好像根本不想和我争论。
“好吧，你说可以看那就坐在这里看。”我拢了拢裙子打算坐在山石上。谁知此话刚落，就被某个脸色不好的仙人拉进怀中，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
“为何不首先告知于我？即便毫无经验，我亦可询问其他仙人。”魈眼神里透露着寞落，但还是努力表达自己的真心“塑造仙体，我原本也是不会的。”
我一怔，没想到他居然是刚刚学会的吗？为了我学的吗？第一次实践就这么成功？真的是小天才啊。
“我说过你可信我的。”魈看我发愣，继续说着。
“我信！我非常信！只是我也是才知道啊。”我赶快接话，不然魈又要自责了。
魈有点疑惑，好像不太信我的样子：“你从来不感受自己的肉身吗？之前你附身于我倒是一处也不放过。”
他直白得让人无语，我努力为自己辩解：“之前附身在别人身上，才会刻意做这种事……啊，当然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干这种事。此身和我之前一模一样，我自然接受，没有那么刻意——咦？话说你怎么对我身体什么样拿捏得那么准？”我说完脸就红了，那不废话吗，都怪那场梦！
魈听到我的话眼里也释然了，一手覆上我的小腹轻声说：“所念之人的一切，我定会分毫不差印在心间。你和它对我意义非凡，莫要再怠慢自己了可好？”最后那句请求，让我的心抽痛不已，那是一直失去的人哀求的语气，小心翼翼。我想起这个少年仙人曾经无数次说他不配，是浪费这种话。
我将双手叠放在他的手上，微笑着说：“当然，我会和你在一起，这个孩子会这么着急跑来，那一定都是因为这一切值得。”
魈闭上眼，脸上露出微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不知道他有没有在这一刻感到幸福。也许就像魈所言，最后可能他还是会因为璃月离我而去，但是现在的他起码心中会有牵挂了吧？应该不会那样轻易放弃自己了吧？我正想要问他这个问题，谁知他先开口了，金色眼眸流淌着动人的温柔：“海灯节，你是否想去璃月港？”
看到他生动的神态，那种追根究底的询问被我连同口水一起咽回肚里，这个时候再问这种不解风情的话绝对是我脑子有泡，我第一时间使劲点头表达我的期待：“好啊好啊！魈你可以陪我去吗？”
“自然可以。”魈回答得很肯定，但我知道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去海灯节。
我虽然想问如果他去了，荻花洲的魔物妖邪该怎么办。但话到嘴边又一次咽了回去，大不了我从现在开始找找原石，那几天雇旅行者把荻花洲的地天天锄一遍得了。
“你莫要多想，现在就好好在绝云间修习简单仙法即可，我会常来探望。”魈将温热的手掌从我腹部移开，握住我的手，“荻花洲的环境不比此间，我外出亦难以照顾好你，留你在此并非是推卸责任。”
开始了，某人说话就那么喜欢解释吗，好像我不知道似的，我小声嘟囔：“不用解释，我知道，你这样爱解释的毛病是和谁学的？在别人看来，倒是显得我容易小气。”
“和你学来的。”魈凑到我耳边低声笑说。
难绷，这家伙每次在我耳边说话的声音都会有种神奇的感觉，难道还可以把风元素力用在这种地方？感觉耳边的风流速都发生了变化，我脸红了，而且心神荡漾，我记得耳朵不是我的敏感区吧？这家伙绝对滥用元素力了，绝对！我红着耳根咬着牙说：“你太……过分了啊。”
可能魈比我还要清楚我的神态表达了什么，突然把我双脚放在地上，起身和我保持距离：“我并非有意为之，抱歉。”他伸手摇了摇我胸前的铃铛，铃音清脆，回荡在山谷间，“此铃音有清心之效，修习期间莫要贪玩，修心修性仙法才能有所成就，我……我待你学成归来。”
这家伙，真的没有动手脚吗？难道是我的问题，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明明之前那啥，这铃铛的声音卵用没有啊！我不禁翻了翻白眼：“好好，您清高。”
“那我便回荻花洲了。”魈少见地给我打招呼告别。
“不去和其他人告别吗？”我没想到魈还真打算一句告辞就当告别。
“不必。”
“那你什么时候来看我？”我像刚上幼儿园的三岁小孩一样依依不舍。
魈叹了口气：“三日，每三日我会来一次。”那表情是一种……呃，幸福的无奈？
“你的业障没有关系吗？我不在身边的话。”我双手揪着袖口有几分不安。
“无妨，如今已是我的幸运。其他夜叉……若能与你相遇，也不会……”魈的眼里有些遗憾，转而叮嘱我，“你不必如此担忧，照顾好自己，每三日你都会见我安然无恙的。”
我点点头，看来如今他最担心的人是我，我就没必要给他徒增烦恼了，我要和他曾经的伙伴不同，绝对不会让他悲伤。想到这里我走到魈身边，在他眉间的印记上轻轻一吻，指着自己的肚子轻声说：“我会的，等我把这个小家伙安然无恙带来世间，我就赖在你身边不走了。”
魈的脸上也有一闪而过的羞涩，他倒是隐藏的深，但还是被我这个老手捕捉到了，我哈哈大笑，用手猛烈摇着那个铃铛：“来来，给你听听清心音。难道你是因为心性不定才不主修仙法的吗？难道你是因为需要清心才喜欢清心花的吗？哈哈哈，我们都是半斤八两嘛。”
“幼稚——”魈瞬身而去，只留下那声无力的抵赖。
留云借风真君给我安排的住所也是一处洞天，听她所言这洞天甘雨小时候住过，申鹤也住过。现在甘雨申鹤都已经搬到璃月港，这就成了我的住所。
虽然留云聊天的时候直来直去，但之前她在席间说不再打听魈和我的事，哪怕在我们二人单独相处时，也再没问过，这样天然的性格居然让我有点喜欢她了。
“留云借风真君？”我轻声问。
“说过莫要如此客气，称呼留云便好。”留云果然还是喜欢仙鹤的模样，宴席散去就立即变回原形，瞬间少了化形时那平易近人的感觉，“深更半夜不休息，唤我所为何事？”
“我听旅行者说，有一法可以在睡梦中魂魄离体修行，我可不可以用这个方法加快修行的进度？”我自然搬出旅行者，现在空在须弥乐不思蜀，当我的挡箭牌再合适不过了。
“你是说‘梦游诸境法’？此法可以让肉身不受影响，确实很适合现在的你。”留云小小的脑袋上看不出情绪，“但魂魄若是受损，于修炼有害无益。”
“我先前一直是以魂魄状态行走世间，没关系的，我习惯了。主要现在身体不能没有神魂滋养，不然我直接离体也完全可以！”既然仙人都说了可行我当然要证明我可以了。
“不可，你不知仙家血脉的难得，若你直接离体，后果不堪设想。莫要胡闹，‘梦游诸境法’需要准备施法物品，以后传授于你便罢，这段时间你先修习其他术法，切不可直接魂魄离体。”留云的语气加重，看来我这个新学生也是个让她操心的存在。
我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的事情总让身边人操心，虽然心中觉得温暖，但还是需要端正态度：“嗯嗯，我会的，您放心吧。说起来，仙家秘法轻易传授给我真的不要紧吗？”想到我短暂的稻妻之行，我不免有了疑问。
“降魔大圣自从签订守护璃月的契约，尽心竭力，承受业障侵袭也从未退却。众仙家皆知其奉献之大，自会应他请求。”留云轻扇翅膀，转身离去，“况且帝君授意我等助你，这亦是为璃月的未来，吾等理应倾囊相授。”
原来一切都这么顺利的原因是魈和钟离吗？我真的能承担起这份期望吗？也罢，思考再多也毫无作用，先搞明白仙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知道运行原理那就算是摸到世界框架的一角，对钟离所说的另辟蹊径，应该也是有帮助的。
我也不知道过了几日，看着洞天桌案上堆满的符箓和我做的笔记，我脑袋都有点疼了，这些东西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感觉做设定的人真的是高级裁缝师。我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没有接触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书到用时方恨少，我只能哀叹自己渺小，夜以继日在零零碎碎的只言片语中试图寻找底层逻辑，我唯一能吐槽的就是那些故弄玄虚半文半白的词句。
突然一只手将盛满水的茶杯放在我面前，我下意识说了句谢谢，但很快察觉到不对劲，猛地抬头，看到面露愠色的魈，我有点心虚：“啊，已经三天了，我忘记你要来了。累了吧，要休息一会儿吗？”我赶快站起身热情招呼。
“你……”魈的语气明显在生气，我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要休息，爱惜自己。
“我有好好休息，你看这个术法，晚上我会按时睡觉，这家伙也很好的。”我一手指着床边的七星灯，一手按在自己腹部认真解释。
“梦游诸境法——”魈一眼就看出术法的作用，语气里的怒意却未减半分，“灵魂的磨损消耗是仙魔避之不及的，你却半分不在意。”
“学习而已，我以前很习惯这种事啊。”
“是谁之前与我说‘张弛有度才是长久之法的？’”魈步步逼近我，眼里既气愤又无奈。
我有些尴尬，确实这话我曾经和他说过，他全都记在心里了，还拿出来反呛，我只好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试图撒娇：“没关系啦，我没觉得自己魂魄有多少磨损呀，可能和你在一起我的快乐抵挡了磨损哈哈。”
“越来越急躁了，你曾经不是这样。”魈无奈地看了眼一片狼藉的桌案，“修术亦要修心，莫要蛮干。”
“可是打架又不能用嘴炮……”我低声嘟囔，难道我到时候对着天理或者反主一顿嘴炮输出吗？如果这样可行我只想对编剧说，让你们！退钱！
魈固然听不懂我的吐槽，但是他还是将我抱到床上，坐在床边看着我，这架势像是我不睡觉休息他就打算这样目不转睛盯着我：“睡吧。”
“你来还没吃午饭吧，我刚才吃了翡翠白玉汤，那味道太寡淡了，我去做点别的好吃的。”
“已过晚饭时间。”
“呃，我的笔记还没收拾。”
“明日再收拾。”
“我……”本打算继续叽叽歪歪，谁料到魈就那样自然地躺在我的身旁，“你——困了？”
“嗯。”魈闭着眼睛，甚至多一个字都不说，他气息平稳好像已经进入了梦乡。
看着一个安静睡着的人，我也不忍心再聒噪，他这样平静安详的时光太少了，我小心翼翼在他身侧躺下，看着美好的睡颜，也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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