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个女人
目送董琳进了安检闸口后，萧珊转身走出机场大厅。
她推开一扇玻璃大门往外走时，有个拉着行李箱的中年女子跟在后头也要出门，她很细心周到地扶住了门框。
中年女子礼貌地朝她微笑点头：“谢谢。”
“不客气。”
迎视着对方的笑脸时，萧珊的记忆有所触动：咦，她看上去怎么有些眼熟啊！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
中年女子的脸颊已经有所松驰，笑起来有两道明显的法令纹。
身上穿着一件浅驼色的缎面风衣，腰带束出窈窕的身段，走路时有深咖色的丝质裙摆在风衣下方摇曳生姿。
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她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衣着仪态，都透着一种熟龄之美。
那是一种有阅历、有内涵、有气质的美感，丰厚深邃，端庄优雅，相比妙龄少女的青涩之美另有一番韵味。
大门外一辆缓缓停下的黑色小轿车，就是来接这位中年女子的。有个助理模样的青年男子下车迎上前跟她打招呼。
“您好，july是吗？”
“是的，您好。”
“我是john，mark派我来接你。”
“麻烦你了！”
“不客气。”
青年男子先帮助中年女子把行李箱放入后尾厢，再态度恭敬地为她拉开后座的车门，请她上车。
目送那辆黑色小轿车一溜烟远去后，萧珊高速运转了好半天的大脑，总算在记忆库里翻出了与之相符的人像。
——那个女人，她好像是许晔的妈妈呢！
初中时代，萧珊和许晔只同窗了不到半年，也只见过许妈妈寥寥可数的两次罢了。
第一次是开学当天在校门口的偶遇；
第二次就是许晔被老师没收游戏机后请家长，她在楼梯间跟她打了一个照面。
如果不是萧珊特别羡慕许晔有这么一个对儿子关爱有加的好妈妈，她对于许妈妈的长相，估计早就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十几年的光阴流逝，许妈妈已经不再年轻，但也不算老。五官面孔基本上还维持着昔日的轮廓，并没有改变太多。
如果是熟悉她的人，一定能够一眼就把她认出来。就像萧珊这种不熟悉她的人，也能想上半天后想起她是谁。
萧珊这天来机场是为了送自己的妈妈回家，没想到居然会意外遇上许晔的妈妈。
她显然是刚下飞机，她来滨城干什么？看起来像是什么公务出差，她知道儿子也在这儿吗？
还有许晔——不，沈晔知道她今天来滨城吗？
想起沈晔，萧珊不由自主地又联想起了上午发生的事。
那个不知何方神圣的电动车骑手，口口声声说沈晔十三四岁就敢拿刀子捅人，而他就是那个不幸被捅的受害者。
萧珊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因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沈晔横看竖看都不像会做出这种暴力行径的人。尤其是以前那个娇气包一样的小少爷，更加不可能。
然而沈晔却没有否认电动车骑手的指控，而是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人，等同无形的默认。
萧珊虽然不方便问问题，但是满心的问号就像金鱼吐泡泡似的冒个不停。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明许晔十二岁的时候还是一个娘炮又娇气的小男生，为什么一年后却敢拿起刀子捅人？这变化也太大了一点吧？
在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导致他变得这样判若两人？他从许晔变成了沈晔，是不是跟这一遭遇有关？
之前猜测沈晔的改姓原因呢，萧珊想到的一种可能性是他爸死了，他妈带着他改嫁了。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改姓，现在她也没有想出第二种可能性。
萧珊怀着满腹疑惑回到了金鼎公寓。
上楼前，她先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几样菜，晚饭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拎着菜往回走的时候，她拿着手机给沈晔发了一条消息：晚上过来吃饭，今晚吃鸡——干锅鸡可是我的拿手好菜。
沈晔回复了他一个拼命点头的表情包。
萧珊当晚大显身手，把一只现杀的新鲜小鸡公烧成了一份美味可口的干锅鸡。
再配上一个炝青菜，一碟拍黄瓜，荤素搭配营养全面，足够两个人吃得又饱又好。
傍晚六点二十二的时间节点，萧珊又变身为小胖妞一枚，而跑来敲门的沈晔也同样是小正太的模样。
“咱们今天同步变成小朋友了，也好，吃饱后可以又下楼去疯玩一场。”
两个“小朋友”围在茶几旁吃起了晚饭，沈晔一边吃一边随口问着萧珊。
“你中午和你妈妈一起吃饭了，她一定很开心吧？”
“是啊，我们已经三四年没在一起吃过饭了。今天答应陪她吃顿饭，她开心得就像中了□□一样。”
回答完沈晔的问题后，萧珊又有意无意地问道：“我看得出来，你跟家人的关系也不好。你有多久没和你妈一起吃过饭了？”
沈晔沉默片刻：“跟你差不多，也有好几年了。”
“是吗？我跟我妈关系不好，是因为从小没有和她生活在一起，母子情分自然不深。你为啥跟你妈关系不好呀？”
这是萧珊一百个想不通的问题，毕竟少年时代的沈晔，和他妈妈的感情好得让她都没法不羡慕嫉妒恨。
沈晔不想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本能地摇了一下头。
“总之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都不想提。”
沈晔明确表示不想提自己的家事，萧珊自然就不好再追问了。
虽然她很想弄清楚个中缘故，但是沈晔既然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去硬戳人家的伤疤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夜色渐浓，滨城的大街小巷，灯光渐次亮起。
贺娜还在自己的工作室伏案工作，最近工作比较多，她今晚需要加班。
正对着电脑屏幕噼哩叭啦地敲打着键盘时，她突然听到“叮”的一声轻响，右下角随之弹出刚刚收到一封电子邮件的提示。
邮件是下周那场需要同传的商务活动流程，还附上了出席活动的商务人士名单，被活动主办方抄送给了她一份。
贺娜最初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名单一眼，却在看到某个熟悉的名字时，瞳孔为之微微一缩。
——是她吗？还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
那个名字是代表一家外企公司来参加活动的。
贺娜立刻上网搜索该企业的相关信息，最终在海外的高管名单中，搜到了她的个人简介与照片。
再三确认无误后，贺娜突然感到一阵后怕：还好沈晔没有答应接这桩活，否则……真不知道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如果让沈晔再次见到她，事隔经年，他们会如何打招呼？以眼泪？以沉默？以决然离去的姿态？
贺娜都不忍心去想像那一幕。
知道贺娜今晚要在工作室加班，郑京特意去买了一份她爱吃的鳗鱼饭，跑去给女朋友送温暖。
郑京有工作室大门处的开锁密码，他自己开门进了屋，拎着那盒鳗鱼饭直拉走到贺娜的办公桌旁冲她“献宝”。
“娜娜，你的爱心餐已经送达，请问能不能给你的男朋友一个五星好评啊？”
贺娜扭过头冲他微笑了一下，“没问题，全五星好评。”
“快点趁热吃吧。”
郑京伸手打开放在桌上的外卖盒时，目光无意中瞥见了电脑屏幕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一身端庄又优雅的职业套装，底下一行全英文的个人介绍，是一位外企高管。
“这个julychu是谁呀？你干吗在看她的个人介绍？”
贺娜下意识地关掉了电脑上的页面，一脸若无其事的神色。
“没什么，下周某项商务活动中，她是出席的商务人士之一，我提前熟悉一下她的背景资料。”
“我以为你们做同传翻译时，只需要熟悉相关内容信息就行了，怎么连出席的人士也要提前熟悉吗？”
“嗯，有些重要人士需要翻译员提前熟悉一下。”
郑京没再多问，他已经打开了那盒鳗鱼饭，香喷喷的味道一飘出来，他的关注点就转移了。
“娜娜，你快点趁热吃吧，凉了就不香了。”
夜深人静时分，朱鹂还没有入睡。
她裹着一件睡袍，独自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长窗前，举着手机和远在美国的老公通电话。
“路上很顺利，飞机准点抵达，公司方面派了车来接，总之一切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下周的活动一结束，你就快点回来吧。”
对于丈夫的催促，朱鹂心知肚明地沉默了片刻：“知道了。”
“老婆，相信我，你真的没必要多呆了。”
丈夫说得很含蓄，但是朱鹂能明白他的意思。她有些无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再次机械地重复了一下那三个字。
“知道了。”
和丈夫通完电话后，朱鹂脱掉睡袍上床睡觉，却一直辗转反侧不成眠。
大脑一幕接一幕地反复回放着昔日种种，想到伤心处，眼角不知不觉就滑落了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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