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娇滴滴
和上回一样，两个“小朋友”晚上一起跑去楼下的儿童游乐场玩。
开心的时候可以来这里玩，不开心的时候更可以来这里玩，可以借此发泄一下心里的郁闷。
萧珊之前这么做过，今晚沈晔也进行了同样的尝试。他爬高又爬低地疯玩一气，打算把自己累到筋疲力尽为止。
今晚在游乐场玩耍的孩子不少。
有个八九岁模样的锅盖头小男孩比较霸道，他想玩的游乐设施如果有人在玩，就会直接开抢。
“你走开，我要玩了。”
锅盖头一把把萧珊从跷跷板上拽下来，害得她的膝盖在地上磕了一下。还好游乐场里铺着塑胶地面，不然非磕出伤来不可。
“你讨厌。”
萧珊可不是好欺负的，气呼呼地跟锅盖头打了起来，沈晔也很有义气地跳下跷跷板跑过来帮忙。
“我帮你揍他。”
“好，咱们男女混合双打，一起把这小子揍趴下。”
他俩虽然没有锅盖头高，但是两个打一个通力合作，还是把那个小霸王一样的男生给打趴下了。
锅盖头打不过就哭，嚎叫着冲楼上大喊：“妈妈，有人欺负我。”
五楼马上有个脑袋探出来，发出一声狮子吼：“谁？是谁欺负我家牛牛？”
熊孩子多半都是熊家长惯的。
萧珊觉得己方两个“小屁孩”没人撑腰，不适合跟大人正面杠上。抓紧时间又踹了锅盖头一脚后，她就拉着沈晔的手一溜烟跑了。
两个“小朋友”直接跑进电梯，回了十九楼。
在电梯里，萧珊和沈晔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是忍俊不禁的笑容。
“咱俩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居然跟一个小学生打起来了。”
沈晔也能笑着摇头：“是啊，没想到我都活到二十五了，居然还有跟小学生打架的一天。”
“而且还是男女混合双打，小沈，今晚真是合作愉快。”
“是啊，虽然咱俩是初次配合，但是配合得还挺不赖呢！”
萧珊笑着举起自己握成拳的右手，沈晔自然而然地也将右手握拳跟他碰了一下拳头。
不碰拳还不觉得，一碰拳“沈小崽崽”就不自觉地“哎哟”了一声。
萧珊定晴一看，原来他的右手食指骨节处不知怎么蹭破了一层皮。
“呀，你受伤了。应该是刚才揍那个小霸王时弄伤的。”
沈晔想了起来，“对，我刚才揍他时，好像是碰到他衣服上的拉链头了。”
“走吧，去我家给你贴张创可贴，保护一下伤口别再被碰到。”
上回萧珊变成“小朋友”不小心摔倒受伤，沈晔带她在楼下药店买了一瓶消炎杀菌的碘伏和一盒创可贴。现在又能再次派上用场了。
萧珊原本也想用碘伏为沈晔搽一下伤口消菌，但是他坚决不同意。
“只是一点小伤，都没有流血，不用涂消炎药了。”
“你是担心会像我那样哭出来吧？”
萧珊问得直言不讳，沈晔也如实作答。
“这只是其中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很怕疼，不想受这份罪了。”
“好吧，那就直接给你贴一张创口贴吧。”
小伤口不消毒也没关系了，萧珊就撕开一张创可贴为沈晔贴上。
她的动作很轻很小心，但是创可贴贴上伤口的那一瞬间有一点刺痛感。
“沈小崽崽”不由自主地轻轻“咝”了一声，声音既奶气又娇气。
萧珊情不自禁地打趣他，“你真是一个娇滴滴的小朋友呢！”
娇滴滴的小朋友——这几个字落入沈晔耳中时，仿佛是一梭子弹打过来，打得他浑身为之一震。
“你……说什么？”
沈晔颤抖的声音有着明显的异样。
萧珊下意识地一抬头，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苹果脸，稚嫩的脸蛋上满是震动之色。
“你怎么了？我说什么了？”
萧珊不解地反问，满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沈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定心神勉强一笑。
“没什么，我先走了。”
话一说完，沈晔就迈动着两条小短腿跑出了屋子，萧珊独自呆在原地，满眼都是深深的迷惑。
——咦，他的反应怎么那么奇怪？对了，我刚才说他真是一个娇滴滴的小朋友，以前他妈妈会这样说他，他是不想听到这句话吗？
萧珊最近接了一个外包业务，次日一整天都在家里伏案写编程赚钱。
虽然她这天还是小胖妞的模样，不过对着电脑工作相当自带隐形，外包方那边的人通过网络联系他时，可不知道对方是一个“小朋友”。
而沈晔昨晚午夜十二点已经变回了年轻人，今天傍晚六点二十二分又再次变身。
这一回，被萧珊预言过的少年模式果然上线了。
电流蹿过身体的异样感觉结束后，沈晔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这回的变化有些异样。
既然没有变成身材矮小的小孩子，也没有变成皮肤松驰的老头子。
他立刻跑去卫生间照镜子，结果在镜子中看见了少年时的自己。
那张犹带几分婴儿肥的少年面孔，就像一个新鲜的桃子，覆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绒毛。
沈晔不自觉地揉了一下眼睛，似乎这是一个幻象，揉几下就能改变一切。
然而是结果还是一样，看着镜子里十三四岁的青涩少年，他整个人像石像般僵掉了。
傍晚六点二十二分过后，萧珊像平时一样给沈晔发微信，询问他变成什么样子。
以往沈晔都会很快回复，但是这一次却不知为何迟迟没回音。
萧珊有些奇怪，干脆直接跑到隔壁去敲门。
“沈晔，是我，开门吧！”
敲了好半天房门才打开，门后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纤细的少年。
一袭原本是修身款的白衬衫，此刻穿在他身上格外宽大，卡其裤的长度也拖地了。
许晔——萧珊差一点就失口叫出了这个名字。
这一刻站在她眼前的少年，根本就是她当年认识的那个初中男生许晔。
“你……还真变成少年了！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除了童年和老年这两个模式，还有少年和中年模式也会上线。”
沈晔面无表情地沉默着，一个字都不想说，因为他发自内心地抗拒这个少年模式。
少年时代虽然堪称每个人生命中的黄金时代，却是他人生中的一段至暗时光，永远都不愿回想、不愿回望。
萧珊早就知道沈晔很抗拒少年模式，只能设法安抚他。
“你别板着脸了，少年模式其实比童年和老年要强多了，至少你能行动自由，也不用拄拐杖出门了，难道不好吗？”
沈晔满脸烦躁地摇了两下头。
“好不到哪里去，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想尽快摆脱这种抽风一样的变来变去。天气预报说明天午后有短时雷阵雨，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找雷劈吧！”
天气预报很准确，第二天中午，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一阵乌云滚滚，酝酿着一场大雨。
萧珊已经恢复了年轻女孩的外形，但沈晔依然还是少年模样，两个人一起出门时，看上去像是一对姐弟。
他们乘坐一辆直达的公交车，前往滨城东郊的莲花山。
莲花山有着滨城后花园之称，三百多米的主峰是滨城第一高峰，早就被开发为一座自然风光的森林公园。
这是沈晔的意思，既然是存心去找雷劈的，当然是越高的地方越好了。
电闪雷鸣的时候，高处的物体最容易被击中。
中午时分，开往郊外的公交车乘客不多。
上车后，萧珊和沈晔在车厢后半部找到了两个连在一起的空座位，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公交车在城区行驶时经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司机在左转道停下来等红灯。
靠窗坐着的沈晔刚刚喝了两口水，一边拧上手里的矿泉水瓶盖，一边漫不经心地扭头朝着窗外张望。
公交车旁的直行道上，一条长长的车龙正在有序通过绿灯前行。
一辆黑色奔驰车经过时，车后座的玻璃窗突然降下来，一个中年女子仰头望向公交车上的沈晔，满脸意外又震惊的神色。
沈晔的视线与之交汇在一起时，胸口仿佛被几十吨重的大锤用力猛敲了一记，震得心神俱裂，手里的那瓶矿泉水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听到矿泉水瓶落地的声音，萧珊下意识地一扭头。
发现身旁的沈晔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脸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咦，你看见什么了？”
萧珊一边问，一边不解地循着沈晔的视线往外看。
她看见了一辆缓缓驶过的黑色奔驰，还看见了车后座的窗里，有个满脸震惊的女人正扭着头扒着车窗，努力朝他们的方向多看两眼。
车速很快就拉开了距离，那个女人的脸只是在萧珊眼前一闪而过，下一秒她就只能看见远去的车尾了。
不过，即使只是惊鸿一瞥，萧珊还是认出了车里的那个女人就是许妈妈，毕竟她前天才在机场跟她照过面。
载着许妈妈的车已经开走了，可是沈晔却像丢了魂似的。
一双眼睛毫无神采，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人偶般缺乏生气。
萧珊不明就里地暗自心惊：他跟他妈妈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这种反应实在是很不寻常呢！
之前沈晔曾经提过一句，他和母亲也有三四年没在一起吃过饭了。
但是刚才他和许妈妈的意外照面，似乎他们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所以双方的神色都满是震惊。
萧珊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重播了一遍刚才的情形。
不，不只是震惊，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他们两个人的神色都复杂得无法形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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