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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墓碑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陷在一个温暖的被衾中,室内一片黑暗。

        沈星池动了动,却发觉自己身边坐着一个人,那人随着他的动作“噌”一声站起,聚拢他刚睡醒时的游思。

        “是谁?”沈星池颤声问。

        楚绾低低应了声:“是我。”

        听身边的人是楚绾,沈星池放下了悬着的心,颤颤巍巍摸上楚绾的衣角,忍着哽咽,问道:“楚大人,我娘有没有事?”

        那人却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沈星池心中犹带期望地说道:“她没事的对不对?是因为韩行上门来伤害她,我娘为了自保,所以不小心杀了她,对不对?”

        他的呼吸急速起来,语速越来越快,他胡乱擦了把脸上的眼泪,说道:“大人,您说过的,您说过这样不会论罪的,阿雪不就是这样免罪了吗?”

        楚绾一声不吭走到灯台边,点燃了灯火,沉默地看着满脸横泪的他。

        “星池,沈大娘与阿雪不同。”

        “如何不同?韩行以往便想将我强掠进她府里,这次来的目的,又怎么会清白!”

        楚绾满眼遗憾地看着他,说道:“可是星池,你并不在场啊……”

        “什么意思?”沈星池手忙脚乱从床上爬下来,扑到她眼前,抓住她的袖子,急声道,“你是觉得我不在场,所以一切都是猜测?”

        “不,”楚绾摇摇头,说道,“她的确是来找你的,沈大娘亲口/交代过。可是那时你不在,也就是说,韩行并没有施暴对象,所谓沈大娘自保杀人,根本没有出发点……”

        沈星池愕然松开手,问道:“可是,她的确是带着坏心而来,不是吗?”

        “沈大娘坦白,杀她之时,她已经准备离开了。”

        “如果我娘没有杀她,下一次她必然会来害我!”

        楚绾死死咬着唇,这副模样被沈星池看到,他更着急:“大人,您是大人,如何判案,您是说了算的。此次我娘犯事,全皆为我一人,她是为了保护我才杀人,您不要判她死罪好不好?”

        说着,他径直下跪,抓住楚绾衣摆,恳求道:“您是知道好坏的,您是知道我娘无辜的,求您了,放过我娘好不好?”

        “律法如此,抱歉。”楚绾遗憾道。

        “律法都是人定的,您也说了,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不能酌情处理吗?”

        “沈大娘有主观杀人情绪在,没有办法酌情。律法是律法,人情是人情。它是底线,只能被完善、被纠正,而不是被违背,你懂吗,星池?”

        沈星池伏地失神,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哽咽道:“这不公平……你心底也明明清楚,我娘不杀她,她会伤害我。”

        “抱歉。”楚绾垂头,只知道一个劲说抱歉,余下的,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去说。

        沈星池收拾思绪,问道:“所以,你判了我娘死刑?”

        楚绾眼睛里落出一滴泪,她轻声道:“抱歉。”

        “我不要抱歉!我要我娘!告诉我,我娘在哪?让我去看我娘!”沈星池从地上爬起来,以往柔弱的模样消失不见,整个人像一只小狮子一般,钳住楚绾的两肩,戚声道。

        沈大娘并不想见沈星池。

        在楚绾忍痛判她秋后处斩时,她绽开一个认命的笑,那双眸子好像看透许多世事,可在此时,皆俱烟消云散。

        楚绾在审判后去牢里探望过沈大娘,那时沈大娘一个人蜷缩在牢狱角落,正不住地咯血,见是楚绾来,她擦了擦唇角,艰难起身行礼道:“楚大人。”

        楚绾慌忙扶住她,说道:“大娘,您的身子……”

        “我的身子早就不行了,死了一了百了,还拖累那孩子。”沈大娘摆摆手,平静地说道。

        “您不恨我?”楚绾扶着她,与她慢慢坐到了枯草上。

        “身子半截入土的人,早就不怕死了,谈何恨呢?大人……不瞒您说,自我下决心杀了韩行时,我就知道,今日是躲不过的。星池那孩子表面上看着柔弱,但他特别犟。我看得出来您待他真心,还望您在我死后,好生照料他,姑且忍忍他的怨,日子久了,他就忘了。”

        “星池不会忘的。”楚绾敛下眸子,说道。

        “我在这狱里熬不到秋后便死了,他会想明白的,不是您要了我的命,是老天不让我活下去。”

        “别这样说,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楚绾干涩生硬地安慰道。

        “我的身子,我清楚,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星池那孩子。大人,我求求您,求您照料我们家星池,还有,别让他来看我……若是看我如今身子这般,他受不了的。”

        楚绾别过头擦去眼泪,说道:“好,我答应您。”

        见楚绾答应,沈大娘才放松全身,陷入草堆里,疲惫道:“那就好……那就好。”

        从牢狱中出来,楚绾翻遍东乾律法,试图寻到法条替沈大娘减轻罪责,翻到半夜,又担心昏厥后被她带入府衙的沈星池身体状况,摸着夜色坐到了他的身边。

        而后,便是那般痛心的画面。

        沈星池见她许久不说话,催促道:“我要去见我娘!”

        楚绾横心道:“死囚犯只有在行刑前才能与家属相见,余下时间,皆不可。”

        “楚绾,你是想要逼死我吗?”沈星池的唇咬出了血,他满目怨怒看着她,眼底的水光好似化成利剑,戳得楚绾的心千疮百孔。

        他从不曾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他是真的恨她。

        可是如果让他见到了沈大娘,沈大娘会含恨而逝,而沈星池也会受不了的。

        让他恨着她吧,如果仇恨的花能让他好好活着的话。

        ……

        由于江辛月家与沈星池家有一段距离,所以沈星池家中发生的事,沈悦还不知道。

        阿雪买完今夜所需做的菜返村时,路过沈星池的家,被人群隔绝,只知出了事,却不知出了什么事。

        他敛下眸子,快步离开,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与他和阿月无关。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让阿月尝尝他的手艺了,村里大叔说了,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抓住她的胃。虽然他还没尝自己记忆里会做的菜究竟是何味道,但他有自信,一定很好吃,阿月也一定喜欢。

        于是他喜气洋洋挎着菜篮,踏入了家门。

        以往家里没什么调料,所以他做的菜,没什么滋味,只是尽力发挥食材本身的味道,让它吃起来不那么难吃。

        不知道阿月尝过他添了调料的手艺,会有多开心。

        回到家里,他神神秘秘遮掩着篮子里的菜,走进厨房将门合上,从篮子里小心掏出菜刀,又隔着门嘱咐道:“阿月,你千万别进来。”

        沈悦听着刀切菜的声音,表示了然,安安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看着天边云卷云舒。

        突然,她听到厨房里传来砍剁排骨的声音,她强压下心底异样,眉头又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慢到太阳缓缓落了山,阿雪才托着一些菜食走了出来。

        他亮着眸子将洗干净的筷子递给沈悦,颇为期待地说道:“阿月,你快尝尝我的手艺。”

        沈悦定定地看着他,看得他整个人僵硬了起来,他干笑道:“阿月,怎么了?快吃呀!”

        他的嗓子还没好,声音如往常嘶哑,笑起来并不好听,入了沈悦的耳,让她的神情更冷漠起来。

        她毫不犹豫地夹起糖醋排骨,放入口中,仔细咀嚼。

        而后,在阿雪期待的目光中,将它吐了出来。

        阿雪眼底的光一瞬熄灭,他涩声道:“是……不好吃吗?”

        沈悦没说话,又夹起剩余的菜,每道菜都吃了一口,每道菜都嚼完便吐了出来。

        她将筷子重重地拍到桌面上,站起身来,拽住不知是何情况的阿雪,一瘸一拐地拖着他往门外走。

        阿雪一脸茫然与紧张,由着她拽着自己,直到她用力将他往门外一推,狠声道了句“滚”,而后眼前的门重重合上,他才回过神来。

        “阿月,阿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太难吃了?”阿雪慌张拍着门,祈求她放自己进去。可是那门严丝合缝地关着,没有为他敞开的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浪费了?我不敢了,我不败家了,我以后再也不做了,你别吓我好不好?”

        “阿月,我做错了什么,你同我说,我改……求你不要把我丢到外面!”

        “你不开门没关系,菜刀还在厨房里,你千万不要进厨房!”

        这句话说了没多久,眼前的门就开了,阿雪还没来得及欣喜,就看到满脸是泪的沈悦哆哆嗦嗦握着菜刀,将它掷到了他的脚边。

        “阿月……”

        “别叫我阿月!”沈悦剧烈喘/息着,眼底全是恨意与泪水,她说,“你真让我恶心!”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阿雪眨了眨眼睛,无辜且茫然地问道。

        “因为你活该!”沈悦苍白地牵起唇角,慢慢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

        说完,她用力地合上了门。

        阿雪无助地原地蹲下,他想了想,也没想透她为何生气。

        深夜时下了大雨,四野皆是雨落声。阿雪抱着怀里的东西从山里跑了回来,坐在门前,淋了一夜雨。

        第二日雨停后,沈悦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满身是水,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听到了开门声,他猛然清醒,捧出怀里护得好好的花束,将它递到了沈悦的面前。

        阿雪难为情道:“虽然不知何处让你生气了,但我记得阿月你说过,若是闹了脾气,过错那方如果送另一方花的话,那对方就不会生气了。阿月,这花好看吗?是我在山里跑了许久,挑了许久,才选出来的花,每一束都好看极了。”

        可沈悦并没有接过他的话,她麻木地动了动眼珠,说道:“你方才说,你在山里跑了许久,对吗?”

        阿雪不明所以地点头道:“是啊。”

        “那你有没有看到,四个墓碑?”沈悦定定地看着他,冷声道。

        “什么墓碑?”阿雪迷茫道。

        沈悦勾起唇角,说道:“你怎么能没看见那四个墓碑?”

        还没等阿雪组织好语言,沈悦就拽住他的衣袖,将他往山里拽去。

        阿雪一路下意识地护住踉踉跄跄的她,可每次都被她极厌恶地推开,只一只手拽着他的衣裳,好似再碰他半分,都是肮脏。

        远远的,四块无字方碑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像是灵魂突然被抽走一般,沈悦全身卸了力,跌坐在墓碑前。

        “你看到了吗?这四个,因你而死的人。为了怕你寻来,我甚至不敢刻他们的名字……可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阿雪的身形僵住了片刻,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促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因为那些菜,你吃到了熟悉的味道,对不对?”

        “是啊,”沈悦苍凉笑了笑,慢慢说道,“我好恨我发现得那样迟,引狼入室,辜负了他们。”

        “他们是谁……我是谁,你呢,你又是谁?为什么说是我害死他们?我……我怎么可能那么坏?”

        “你就是很坏!你手上的鲜血三天三夜也洗不完!老天真是不开眼,为什么让你这种人还活着,竟还让我救了你……真是恶心透了!”

        “你很后悔救了我?”阿雪抬起泪眼,轻声道。

        “是啊。”沈悦用袖子轻柔地擦去墓碑上溅的泥点,哽咽道。

        “你想要我死?”阿雪又问。

        沈悦动作顿了顿,说道:“每日都想,每时都想,每刻都想。”

        “不对……你如果认得我,怎么会不记得我这张脸?”

        “谁知道你用了什么妖邪方法换了脸?我若早知道是你,我绝对不会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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