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年快乐
其实今年过节的气氛并没有那么强烈，所有人都在为来年的大比做准备。
但在除夕那天，热闹还是蔓延在整个天灵宗。
那一天也正好下了一场雪，红通通的灯笼如火龙挂在山林间。
吃年夜饭时，是各山内门弟子聚在大厅里，外门弟子因为人太多，所以都在露天的园子里。许多人可能一年也见不着几面，唯有这个时候是天灵宗人最齐的时候。
霜叶峰的都在一桌，但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厚着脸皮跑过来的夜雨霁，另一个是来蹭饭的李氏。好在吞尘门下弟子不多，倒也没有人说什么。
“哎，夜雨霁，你不回锦烟宫吗？”折柳看到夜雨霁坐到陈暗香身边，便探头问道。
“我啊，我明日再回去，先尝尝你们天灵宗的年夜饭。”
“那你可多吃点。”折柳晚眼笑道，“可不许剩下。”
陈暗香一早来了，只是坐着的时候，时不时地朝门口瞥一眼，让夜雨霁看到了，便笑他：“瞧什么呢？哪个是你情郎？还是说漂亮姑娘。”
“没有。”陈暗香收回视线，垂眸开始夹菜。
上到第三个菜时，一个轻盈的脚步出现在他身后。
“我来迟了。”
夜雨霁看他一眼，笑道：“迟了这么久，该罚。”
“李氏，你坐我这边。”折柳突然招手道。
“啊……”李氏本来是坐在陈暗香另一边，他从饭菜中抬头，迷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把位子空出来，毕恭毕敬地道：“你坐这吧，我去那边。”
陈暗香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小师弟好像眉间的黑气已经不见了，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比之前要挺拔一些。
宋春棠被夜雨霁逼着喝了一杯酒，还要继续喝时，酒壶里已经没有了。
“可不能多喝。”折柳说，“一桌就一壶，多的没有了。”
夜雨霁扫视一圈，道：“好啊，漠河你竟然偷偷趁着我们说话喝完了，不行，你给我吐出来。”
“你说什么，我不懂。”漠河面无表情地道。
“我还能看不出来，肯定是你，啊—”夜雨霁崩溃地抓头发，“没有酒的饭桌是没有灵魂的。”
漠河暗暗点了一下头，将酒杯悄悄藏在桌子下面。
众人被他弄得都笑开。
“好了，好了。”折柳一边打圆场，“都吃饭吧。”
这次都是一些新菜，陈暗香动筷子并不多，连吃几个都不合胃口，便只尝了尝就放下筷子。
“师兄是没胃口吗？”宋春棠道。
他见大家都挺喜欢吃，便道：“……不饿。”
“不饿也多吃些，这个还不错。”宋春棠夹了一个年糕放到陈暗香碗里。
陈暗香不好拒绝，便夹起来吃了，味道确实不错，他便多吃了一些。后面，宋春棠又了好些菜，让陈暗香都惊住，居然每个都很好吃。
喝热汤时，氤氲的热气中，他看见大家一同说说笑笑，心下也觉得开心。中途他出来透气，后面夜雨霁很快又跟过来。
“猜猜看这是什么？”夜雨霁从背后拿出来一个荷包，上面浮光流彩，看着不是俗物。
“哇，好好看。”李氏道，“哪个姑娘送你的？”
“去去去，什么姑娘。”夜雨霁脸上有些红，眼睛光亮地看着陈暗香，“你仔细看着。”
他打开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入掌心内，迎着夜空轻轻一吹，便是万千星尘随风飘扬，如纱如雾飞入晚霞。
“哇……”李氏只剩下了惊叹。
陈暗香也被眼前的奇异景象惊住，正盯着看时，袖子被扯了一下。
“还有一些，你也试试。”夜雨霁道。
陈暗香摊开双手，夜雨霁将荷包里剩下的都倒在他掌心。一堆晶莹闪烁的沙砾覆在手上，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软绵绵的仿佛云朵。
他轻轻地吹了一口，沙砾如方才一般在暮色下绽放，他不禁笑了一下。
夜雨霁和李氏对视一眼，道：“你总算开心了，走，咱们下山玩去，刚喝得不过瘾，带你们去喝酒。”
“一会儿要宵禁了。”
“唉，不急不急，还有两个时辰呢，咱们御剑去，快得很。”夜雨霁揽着陈暗香，大大咧咧地朝山下走。
三人御剑飞得很快，不过一刻钟便到了山下。
这个时候山下没有几家酒馆还开着，他们沿着青石板街巷走了许久，才看见一家酒馆还亮着灯。
但走到了跟前，陈暗香这会子又有些犹豫了，他其实不太会喝酒，仅有的几次也是觉得辣嗓子。
“进去进去。”夜雨霁推着陈暗香进门一面招呼着，“小二，来三壶热酒，两碟牛肉。”
“三壶太多了，我们喝不完。”
“好吧，那就两壶，你们喝不完就只管给我，我千杯不醉的。”夜雨霁又喊来小二。
酒很快上来，夜雨霁倒了三杯。陈暗香拿了一杯，握在手里暖暖的，他低头啜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蔓延在舌尖。
他不喜欢，一杯酒喝得极慢，喝一口便吃几块牛肉，等他喝完，发现两壶酒几乎已经空了。
“你们……”陈暗香愣住。
“不喝了，不喝了。”李氏连连摆手，求饶道，“真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人没了，你找陈暗香喝，别找我。”
夜雨霁眼角红润，瞥了一眼陈暗香，对方清冷地坐在那里，却生出一种无端的乖巧，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行，这才哪到哪儿，继续喝。”说完，他转身一挥手，“小二，再上两壶。”
语音刚落，夜雨霁直挺挺地倒在桌上，而他身后正站着折柳。
折柳收回手，拍了拍，对漠河道：“把人扛回去吧。”
漠河走上前将夜雨霁抗在肩上，而折柳则带着李氏，他见陈暗香也起身要走，便道：“你别急，有人等着见你呢。”末了，他还笑了一下。
有人找他？这个时候能会是谁，陈暗香想到了一个人，但他立刻就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脑海。
他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落雪点点，新上的热酒现下也凉了，他便不拿着暖手，随意地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是从前，一会儿是如今。
“师兄。”
一个声音让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抬头，真的是宋春棠。
宋春棠发上和肩上落了不少雪，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到陈暗香面前：“师兄，你方才吃的不多，吃一些垫一垫吧。”
陈暗香一打开，里面躺着几颗圆滚滚、还冒着热气的蛋黄酥，他眨了眨眼，问道：“现在这个时候，你去哪买的？”
“城北有一家大娘开的铺子，我先前就和她说好了今晚要取，师兄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师尊不是让你闭关吗？”陈暗香拿起来，小口地咬着，“你现在还不回去，他知道了会不会罚你。”
宋春棠笑笑：“我得了准许的，师兄放心。”
“以后……你还是不要做这种事情了。”偶有雪花飘进来，陈暗香却觉得脸颊烫得慌，伸手一摸，果然是热的。
一定是那杯酒太醉人了。
“师兄嫌我。”宋春棠露出委屈的表情。
“咳。”陈暗香猛地咳嗽了一下。
宋春棠连忙去拍他的背。
“你好好说话。”陈暗香道，他刚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本来不想喝酒，但现下嗓子发痒，不知不觉又喝了许多。
宋春棠笑吟吟地不言语，恰逢此时酒馆也打烊了，两人打包了牛肉，拎着酒，起身飞到屋檐上坐着。
还有一些牛肉没吃完，他们一边吃着，一边赏着月。
“再不回去，就过了宵禁了。”陈暗香突然想起时间，惊得要起身。
“现在回去也迟了。”宋春棠拉了他一把，“不着急，一会儿我们悄悄从小路绕回去。”
“你怎么知道小路？”陈暗香瞥了一眼宋春棠，他活了两辈子，还不知道有小路。
宋春棠又笑而不语。
“小师弟，你今天怎么这么神秘？”陈暗香眯着眼睛，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宋春棠捡起一片牛肉放到陈暗香面前。
陈暗香看了看牛肉，又瞥了一眼宋春棠，张口咬住，但宋春棠却不松手了。也许是酒意上来了，陈暗香抬眼瞪了一下宋春棠，对方被他瞪了一眼后骤然松开手。
“师兄，你是不是醉了？”宋春棠刚才离得近，闻到了陈暗香唇边的酒香，又看了眼陈暗香双颊的微红，“没想到，喝醉的师兄竟然……”他笑了笑，“这般可爱。”
恰好，这时天空中划过几道哨声，数朵绚丽的烟花绽放在天际，隐隐又有古朴的钟声从远处传来。
陈暗香眼睛一下子睁圆，双眸异常黑亮：“烟花。”
“师兄喜欢吗？”
陈暗香点头：“很喜欢。”
“师兄喜欢就好。”宋春棠只是看着陈暗香，道：“这是我陪师兄过的第一个除夕，希望日后每一个除夕我都能陪在师兄身边，师兄也会一直在我身边。”
陈暗香也看着宋春棠，可是他很快又转过脸去，突然沉默不语。
“师兄。”宋春棠双手捧着陈暗香的脸转过来，“怎么了？”他发现陈暗香眼眶有些红，心中也发紧，紧紧拥住陈暗香。
“……小师弟。”陈暗香轻轻地道，“新年快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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