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四）二人夜上草菇山
见到杨三郎，柳如烟满眼是泪，泣不成声，许久，才缓缓说道：“谢谢叔叔搭救，只是我还不能给你行个大礼，拜谢你的恩情。”
杨三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害怕，看着眼前的柳如烟，俊俏柔美的脸庞上显现出传统女性应该具备的贤淑良德，如果没有过早去世，活到现在，大概也能找个相当的人家，过着美满的生活吧。
这么想着，杨三郎轻轻叹口气，看到柳如烟涣散的身形，试探性的问道：“是不是还有桃木桩？”
柳如烟哭着点点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已经表情扭曲，好像十分疼痛的样子，一晃神的功夫，瞬间消散了。
杨三郎本想问问是谁这么狠心，钉下那么粗的桃木桩，眼瞅着柳如烟散去，慌乱中朝空气抓一把，想尽力抓住点什么，却一把抓空，一下扑打在浴池的水中，“啪”地一声，把自己惊醒了。
孙晓伟在旁边一脸纳闷地看着杨三郎打了个冷战，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左边闪一下，满脸疑惑地说道：“你不会是在池子里尿了吧！”
杨三郎没有答话，脑袋里在琢磨其他的桃木桩钉在哪里，抬头也望向大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某国一个贪官包养多名情妇，因为分赃不均被怀恨举报下马的新闻，画面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大美女正声泪俱下的说着什么，叽哩哇啦地，也听不懂。
孙晓伟忍不住叹一声，对杨三郎说道：“你说现在某些当领导的，因为下半身翻车，多不值当的。”
杨三郎歪过头看着孙晓伟，不紧不慢地说道：“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却又有几个知道，这戏终究是戏，再精彩也没有人生精彩。”
“同样一件事，尺度把握不好，就容易触碰红线，容易犯禁，容易被封杀。”杨三郎伸手抹一把脸上的汗，继续说道：“这个尺度，把握在核心利益集团手中。你比如曹操的后面这个字，发一声和发四声，表达的意思和情感就截然不同，它后面再加上个练字，发一声的时候就适用在操场和练兵场上，发四声的时候就只适用于情场和大床上。”
“被窝里能做的事，不能到大街上做，大街上做的事也不见得能拿到被窝里做，因为受众不同，感受也不同。”杨三郎说着，身体向后一仰，立刻有服务生递过浴巾来，铺在浴池边上，垫在杨三郎的身体和浴池边的中间。
杨三郎身体靠在浴巾上，回头朝服务生点头致谢，接着说道：“成年人的世界和未成年人的世界，又是不同的观感和体验，对同一事物的敏感度也不一样，比如这根黑色线头。”
杨三郎说着从水下捏出一根卷曲的黑色线头来，举在手里面无表情地说道：“长在头顶可以说是天生卷发，长在肚脐以下就成了一个人成熟与否的一个标志，你在美女的床单上发现它，就会引发你无尽的遐想，而如果你在饭店的菜碟子里发现它，你就会气得想掀桌子，要骂娘打人。”
“洗澡的时候，你可能会觉得它碍事，亲热的时候你又会觉得它能撩拨你的情绪。”杨三郎转过头，伸手扔掉，淡淡的说着：“古今中外，当领导的，跟这根线头差不多，下半身的事情，尺度把握不好就会出问题，所谓的分赃不均，不过是后宫因为不能雨露均沾而引发的内讧，说到底，是私心，是占有欲在作祟。”
“这是你家的线头啊！你说这么多，当官不就是为了这么点好处么！”孙晓伟听杨三郎一通唠叨，有点头大，忍不住站起身来，不耐烦的说道：“走！搓澡去！”
二人分别躺在按摩床上，搓完灰又接着搓盐、搓醋、搓奶、敲背，一整套下来，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孙晓伟和杨三郎冲洗干净，换上紫外线消过毒的干净浴袍，又随服务生坐电梯上到二楼的休息大厅，刚出电梯门，立刻有穿着黑色西装套裙的白净美女过来迎接，甜美的招呼道：“二位贵宾做个什么项目？”
孙晓伟摆摆手，径直往吧台后面的包间走。
美女接待看一眼跟在身后的服务生，还在来宾旁边引路，立刻心领神会，到吧台端起已经提前准备好的茶壶和两个玻璃杯，快步跟上。
全身按摩放松完，回到男宾区穿衣服的时候，杨三郎突然对孙晓伟邪魅一笑，说道：“你是无神论者，敢不敢跟我去做件积德的事？”
“靠！只要你不领着我去盗墓，有啥不敢的！”孙晓伟穿好衣服，十分不屑的说着，从兜里掏出香烟来，给自己点上，叼着烟就往外走。
杨三郎跟在孙晓伟后面，走到大厅吧台，刚要结账，立刻有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经理模样打扮的中年男人从大厅西北角、吧台斜对面的门房里小跑着过来招呼道：“孙总您客气了，我们王总都安排好了，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请随时跟我们说。”
“那多不好意思的。”孙晓伟这么说着，却也没有停顿，放下手牌，转身就和杨三郎准备离开。
接引门童立刻过来，站在两边，伸手弯腰恭送。
二人走到门外，刚要下台阶，身后又响起轻声的呼唤：“孙总请等一下。”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也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在黑影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走到跟前，把一个看上去是装茶叶的纸袋子双手递给孙晓伟，十分恭敬的说道：“请您务必收下。”
孙晓伟笑着接过来，对来人说道：“告诉王总，谢谢了。”
“您客气了，您慢走！”送礼的青年男子恭敬地朝孙晓伟鞠了一个标准的90°躬，目送二人走下台阶，轻轻退开大厅的门，慢慢走了进去。
“看你这派头，市长来了也不过如此吧？”杨三郎和孙晓伟并肩走着，略带讥笑的挖苦起来。
“咳！”孙晓伟看着走出院子，低下头拉开纸袋子瞧一眼，接着说道：“我一个小干事哪有那么大面子！还不是因为我把部门的接待都安排在这里，前几天他们要做宣传，我给审了回稿子！”
“你们部门的接待让你管，可是个肥差，你可要把握好尺度。”杨三郎看见孙晓伟不再那么随意的拎着纸袋子，便知道里面肯定有现金。
“这个我知道，要不然我也不用开这破车。”孙晓伟说着，二人已经走到车前，孙晓伟拉开车门，和杨三郎坐到车里，继续轻声说道：“你不知道我们部长，天天就拿个罐头瓶子当水杯，谁送杯子都不要，上面的商标都磨秃噜皮了，白纸都快抛出黑光来了！那才叫低调！”
“他那是欲盖弥彰。”杨三郎系好安全带，看着前方接着说道：“你们部长三年之内，肯定出事，你自己注意着点尺度。”
“哦？”孙晓伟放好纸袋子，启动轿车，一边转向一边悠悠地说道：“你别成天神神叨叨的！那天赵义远还说起你，说哪天找你凑凑，上回那个被你说死了，他们有点害怕你了。”
“行得正，怕什么？！”杨三郎脸上浮现一丝不屑来，对孙晓伟说道：“你先把东西放回家，一会儿开我的车去，你这车有点扎眼。”
“我靠！你不会真带我去盗墓吧！”孙晓伟假装警觉起来，斜着眼打量起杨三郎来。
“你记得那回我跟你说过，你三五年之内有个劫数？”杨三郎突然一本正经起来，眯着眼睛看向远方的夜空。
“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孙晓伟回忆着，车子拐个弯，慢慢停下来。
“你能不能平安度过，就看你今晚的造化了。”杨三郎眼睛依旧望着夜空，脑子里却在飞速旋转，他在思考一会都要带什么，以及可能会遇到什么情况，该怎么处理。
“好吧，你等我一下。”孙晓伟虽然一直在公开场合宣称自己是无神论者，但是心里还是怀有一些敬畏，这些只有杨三郎知道。
车子没有熄火，杨三郎坐在车上，想了想，伸手把车给熄了火，拿着车钥匙下车，关好车门，锁上，在孙晓伟的楼梯口等着他。
“卧槽！吓我一跳！”孙晓伟放好东西，从楼梯里出来，一抬头看见在黑影里站着的杨三郎，问道：“你怎么下车了？”
杨三郎把车钥匙递给孙晓伟，淡淡的说道：“打车去我家，我怕你一会儿自己开不回来。”
“要不我不去了吧？”孙晓伟被杨三郎这么一说，身体不由得往后一退，要转身回家。
“放心，有我！”杨三郎说着，一把抓住孙晓伟的手腕，拉着就往小区外面走。
“行！行！我去，哎哟你轻点，疼！”孙晓伟使劲甩着手，想把手腕抽出来。
杨三郎闻言，赶紧松手，他没想到，这一个多月在山上干活的手已经比以前有力了许多。
路上孙晓伟忍不住问杨三郎：“你没事还看那些风水面相什么的书啊？”
“不怎么看了，看太深了也不好，有些事，知道就行了。”杨三郎和孙晓伟站在路口等车，晚上十点多的出租车不是太多。
“哎我说，你就不打算再找份工作？”孙晓伟把皮夹克的拉链拉到脖子底下，觉得有点冷，掏出烟来，点上一根，接着说道：“上回给你介绍的工作，你也不去，在我们宣传口下面，有什么事我都好照应一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体制搭边的事，我都不感兴趣。”杨三郎见孙晓伟冻得有点发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穿上，接着说道：“我的运气，自从上次公考最后一关没花钱，功败垂成，就到头了，再不折腾了。”
“哎！真是可惜了的，等以后有合适的再给你找吧。”孙晓伟一边跺着脚，一边颤抖着吸着烟。
说话间，一辆出租车过来，停在二人跟前。
到了杨三郎家，杨三郎找出几件洗干净的旧棉衣来，让孙晓伟穿在外面，又找来一件正红色的马甲，给孙晓伟穿上，从抽屉里翻出个叠成三角的符纸，也给孙晓伟放进兜里。
看着杨三郎这一通忙活，孙晓伟又忍不住问道：“你不会真要去盗墓吧！”
“我要有那本事，早进去了！”杨三郎觉得差不多了，又去厨房找到一瓶高度老白干，揣进孙晓伟的兜里，嘱咐道：“到时候你不管看到什么，含一口在嘴里，能喷多远喷多远，最好在你周围画个圈。”
二人下楼，杨三郎去仓房里翻找一气，终于找到两把工兵铲、两把装电池的手电筒和一个木柄铜摇铃，给手电筒装上电池，和其他工具一并放到面包车里，站在仓房里又琢磨一阵，想不出还要再带什么，便要关灯锁门。
“要不我还是回去吧？”孙晓伟看着眼前的杨三郎，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隐约觉得接下来的事不是什么好事。
杨三郎打开车门，把孙晓伟推进去，关上车门，自己坐到驾驶位置，一边给孙晓伟系安全带，一边嘱咐道：“一会儿到了地方，不要出声，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就算要骂娘，也要等离开那里再骂！”
孙晓伟顿时瞪大眼睛，他开始有点后悔跟着杨三郎出来了，但是想到杨三郎又不会害自己，再说还关系到自己的运势，也就没有再挣扎，尽量平复着心情问道：“看你那一屋子的工具，你也不干点啥！”
“回头卖掉！”杨三郎心不在焉地说着，一路狂飙。
晚上大马路上没有什么车，杨三郎开得很快，十几分钟就已经开到了大户柳家。
杨三郎把车停在村东头，找到一条能上草菇山的小路，把孙晓伟身上检查一遍，确定东西都在，递给他一把手电，轻声说道：“跟在我后面。”
二人顺着崎岖的小路，穿过半人高的野草从，一路上没少被荆棘挂住，杨三郎判断着方位，看到山西北角松树林的边缘，确定已经到了。
孙晓伟看见夜色下孤零零的坟墓立在那里，顿时双腿一软，差点骂出声来，心里不住地骂杨三郎，你他娘的真是带我来盗墓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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