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刚有一点亮色，少年醒过来，整理一番，带着马离开时，犹豫地回头。
白日里看的更清晰，蒲团上女子，容颜和表姐有八分相似，肤色更白，气质不似表姐婉约。
踌躇半响，少年从马上拿出一个包袱，挂在门上，牵着马离开破庙。
马蹄声渐渐远去，第一缕曦光落在闻今雪身上，她睁开眼睛，望着门上的包袱看了一会儿，方才起身。
她这一起起身，蒲团化作粉末，被风一吹散去，露出下面的白玉瓶。
闻今雪拿起白玉瓶，这才注意到白玉瓶没有盖子，分出一缕灵识一扫而过，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普通的白玉瓶。
昨夜的感觉萦绕在心里，虽然少年出现的突然，她不能仔细查看这座破庙镇压的是什么东西，但以她的修为，还不能一夜就把邪物净化。
闻今雪凝眉，转身，便看到半空中一道半透明的影子凝聚成型。
它发现闻今雪看过来，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转眼就消失了。
闻今雪捏着白玉瓶，额头蹦出一个青筋。
日光越来越盛，赋予的使命已经完成，破庙由实到虚，同时开始坍塌。
闻今雪几步来到门口，拿起掉下来的包袱，一入手，便感受到凛冽的寒气，她心中微惊，来不及细想，飞身冲出破庙。
回身看去，破庙已经化作废墟，剩下一点虚影，当这一点影子消失后，一道金光飞了出来，盘旋着没入闻今雪眉心。
闻今雪只觉得识海霎那间清明许多，十尺见方的识海迅速延申，转眼就提升了一个台阶。
这是……佛家的舍利子？
佛家的舍利子对佛修之外的人都没有用处，但闻今雪在师傅的传记中看到过，它能提高识海的范围。而当前修真界，除了晋阶，少有能提升识海的灵物，
闻今雪想起溜走的透明影子，确定那是魂魄，被镇压前应当是厉鬼，寄身蒲团骗过闻今雪，利用自然之力去除邪气，邪气一去，破庙囚禁它的结界破除。
然后在她眼皮子底下溜了，狡猾的有些可恨。
她抿直唇，眼神露出几分恼意，幸而它一身戾气已散，纵有几分能力也掀不起风浪。
闻今雪承了舍利子，自然也有责任抓住它，把它送入轮回。她攥紧包袱，心中斗志昂扬，激动之后，脸色微微发红。
冷静下来之后，闻今雪拿起少年挂在门上的包袱，布料还是好好的，但还能感受到一股凉气，于是打开包袱，里面的东西结成冰，沙漠炽热的气息包围，仍旧凝固不化。
她拿着结冰的东西在太阳底下研究半响，最后确定是肉干，忍不住敲了敲，冰块碎裂成几块，掉在地上，化成水融入沙子，肉干不见踪影。
这肯定不是少年干的，少年确确实实是个凡人，也不是她做的，厉鬼没那个时间，就只有——
闻今雪看向破庙消失的地方，想起玉山神君不打招呼就把她送到山下，神情复杂。
不仅仅是她心情复杂。
游安刚刚炸了丹炉，多日的心血化为飞灰，脸都是黑的，再接到传音纸鹤后，茫然道：“师傅出关了？什么时候的事。”
但稍微一想，顿时明白小师妹得罪师傅了。
扭头奔向天齐宫，杀向玉山神君。
“师傅。”
玉山神君的姿势和之前一样，似睡非睡，慢慢睁开眼睛。
游安质问：“你怎么能把小师妹送走。”
“吵。”
游安脸上的青筋跳了跳，面目狰狞。
“游水只有流动，才不会成为死水。”
游安一怔。
玉山神君闭上眼睛，困倦道：“她毁了我多少宫灯，你就补多少回来。”
游安的脸顿时青了。
她是单火灵根又有异火，长于炼丹，其他的只是粗粗了解，大殿里的灵石宫灯，没有阵道大师的能力，是制作不出来的。
大师兄倒是会，但师傅指哪他打哪，师傅下达的命令一定会一丝不苟的完成，到时只会监督她而不会帮她。
游安看到玉山神君睡过去，将要出口的话咽回喉咙
师傅如今的状态比闭关前还差，她的丹方又一次失败，还有阿雪。
游安念着的闻今雪追着厉鬼的踪迹一路前行，到最后，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往哪个方向走了。
到了日中，她停在绿洲休息，忽然听到一声闷哼，转头看去，树木遮盖，从枝叶相交的空隙里看到一个人影倒下去。
来不及多想，闻今雪分开枝叶走出去，对上一双警惕冷酷的红眼睛，蓦然无声。
那双的眼睛的主人她昨晚才见过，十五岁的少年，正是天真柔软的时候，可这双眼睛充斥的戾气却让人心惊。
少年看到她神情缓和，声音沙哑，不复之前的清越：“姑娘是在这里休息？”
闻今雪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
偌大的绿洲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大部分人的衣着颇为喜庆，远处的花轿毁了一半，另一部分人是带着蒙面巾的黑衣人，还活着的只有三四个。
闻今雪点头。
这是别人的家事，她并不想插手，正欲退回去，忽然看到尸体中有人跃出，转眼就到了少年身后。
闻今雪的动作比思维快，飞身上前，险险捏住差点刺入少年背心的匕首，一脚把人踢出去。
那人一声闷哼，晕了过去。
少年反应也快，回头恰好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女子对内力的掌控出神入化，少有人能在这个时候还能恰到好处的控制力气让人晕过去而不是踢死，毕竟那人已经是垂死状态，偷袭少年是临死之前的反击而已。
顶着少年复杂的目光，闻今雪想起有人说过修真之人不可插手凡间事，最好连一点因果也别沾。
她很有高人风范地道：“你继续。”
少年弯腰，深深一礼：“赵恒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原来他叫赵恒，父亲是驻守一方的大将，嫡亲的表姐远赴塞外和亲，却不想遭遇杀手围攻，不知下落，赵恒赶来时也晚了一步。
如果不是为了维持高人风范，闻今雪很想叫他闭嘴，她不想知道原因，她只想躲得远远的。
长宁寺长老在凡间走一遭，回来后修为全废，要不是师姐恰好在，连灵根也保不住，现在还在修养身体。
闻今雪看到少年嘴巴一张一合，仿佛看到将来的自己，连他说什么也没听清，勉强保持镇定。
忽见少年满脸喜悦道：“姑娘答应了？”
什么？闻今雪费解。
“姑娘大恩，赵恒无以为报，日后定全力以报。”
闻今雪把匕首递给少年，面无表情，却听少年继续道。
“赵恒一定会在嫁期之前找回表姐，姑娘只需要在这段时间帮我稳住朝廷和父母。”
就在赵恒说出口的一瞬间，闻今雪陡然升起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机缘已至。
她垂眸，片刻后，淡淡道：“可。”
随后她不再参与，静静站在树荫下，看着赵恒审问。
剩下的两个杀手隐隐露出绝望之色，倘若没听到赵恒和神秘女子的交流，他们凭着情报尚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但此时，浑身动弹不得，下颚被卸，只能等死，眼看赵恒越走越近，反而心情平静。
赵恒走到他们面前，拿出一个破裂的荷包在两人眼前一晃，发现其中一人眼神微变，心下一定，一剑刺向另一人，拔出长剑，血喷涌而出，溅到那人脸上。
黑衣杀手眼见同伴死去，立刻往少年的剑上撞去，被赵恒一脚踩下。
赵恒居高临下，冷冷睨着黑衣杀手：“你当知道千里阁，我不是父亲和兄长，你们敢劫杀我表姐，我亦要你们血债血偿，就从荷包的主人开始，你说怎么样？”
黑衣杀手的眼神一直在变化，在听到荷包主人之后，终于露出认命的神色，对赵恒道：“我说。”
“是禹王宫的人，他没有露出真面目，我不知道是谁。”
赵恒眯起眼睛：“既然没露真容，你怎么知道是禹王宫的人。”
黑衣杀手沉默，踩在他胸前的脚力气逐渐变大，却始终不吭声。
赵恒冷声道：“与荷包的主人有关。”
黑衣杀手脸色涨的通红，已然听不清赵恒的话，不一会儿，眼光涣散，不再挣扎。
赵恒收回脚，路过刺杀他的黑衣人，又是一剑，鲜血飞溅，而后走向闻今雪。
走向她的少年身形单薄，穿着紧身的武装，矫健有力，一身无法收敛的煞气，与他那一张柔软青涩的少年面容形成诡异的冲击感。
闻今雪想，他也不过十五岁而已。
“姑娘——”
“我姓闻，名雪。”
少年的声音还没回转过来，仍旧冰冷：“闻姑娘，我们走罢。”
闻今雪点点头，看着赵恒骑上大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之前都是用法器在沙漠行走，和赵恒一起上路，总不能再用法器。
赵恒见闻今雪站在一旁，没有行动，正疑惑着。
只见闻姑娘拿出一支玉笛，轻轻一吹。
不一会儿，嘶鸣声响起，十几匹高头大马飞奔而来。
赵恒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眯，托他良好的记性，很快想起这些马都是黑衣杀手的坐骑，不像他的汗血宝马，经过训练，没有受惊而逃。
闻今雪一跃上马，没有挑中的马匹再度散去，回头示意赵恒带路。
赵恒抿唇，终究什么也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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