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疾行一天，他们终于在深夜来到丹阳城外的树林。
丹阳城上烽火相连，绵延到天际，硕大的月亮高高挂在丹阳城上方，隐约可以看到士兵来往巡逻，守卫森严。
闻今雪下意识否定飞越城墙的想法，随后又想发笑，这里不是有个丹阳城将军的儿子，怎么还想这种法子，难道是看师姐他们飞来飞去看习惯了。
正想着，赵恒的声音传过来。
“你有户牒吗？”
闻今雪露出一丝茫然之色：“户牒？”
赵恒了然，没有再说什么。
今日的风不同寻常，很静，徐徐而来没有一丝声响，擦过眉眼发梢，温和又轻柔。
赵恒耳尖一动，目光登时冷下来，眼睛又隐隐开始发红，说话的声音变成细微的气音：“你等一下。”
他说着骑马奔出树林，向前二十来步，来到一处空旷地带，大约十几个人从黑夜中出现，无声地围住赵恒。
接下来，闻今雪清晰看到一场优美的狩猎，之所以说是狩猎，是她没想到，一个仅仅十五岁的少年，武功已臻化境，那十几个人连一炷香都没撑到，就被少年一一斩杀。
她越看，就越为少年的战斗意识震惊，要知道她如今杀妖兽，没有师兄的符牌庇佑，还要手忙脚乱一阵。
赵恒知道抓住他们也问不出来什么，索性没有捉活口的打算，只可惜，天不如人算，这里距离丹阳城太近了。
最后一个人还没斩杀，就有人带着士兵过来查看。
“住手。”
有人疾驰而至，白马嘶鸣，长枪向赵恒一挑。
赵恒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人，退后几步，不用借着月光，也知道此人是父亲的心腹之一李将军，赵恒想到之后的发展，眉眼结了一成冰。
“二公子？”
李将军将救下的人交给属下，回头一看，那人却没逃走，再一看，可不是赵家以为失踪的二公子，正想问他怎么回事，手下的人说道。
“将军，他咬掉牙齿里的毒囊，吞毒身亡。”
李将军脸色微沉，看向赵恒道：“二公子受惊了，赵将军从前几日就在找你，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赵恒道：“我还有一个朋友，这一路上多亏了她，才能回来，但她在路上把户牒遗失了。”
“我知道，不会让下面的人为难——这位姑娘？”李将军无意间加重语气。
一身白色道袍的女子骑马缓缓而来，虽然夜色看不太分明，估摸着也才十七八岁，她能在杀手中救下二公子？
李将军想到刚才看到的，二公子的身手，忍不住想歪，暗暗叹气，怎么赵家的公子一个两个的，都折在感情里。
既然赵恒这么说，李将军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让人把他们放进城，外头这一堆事就够他忙的。
闻今雪还是第一次来到凡人的城市，如今一看，和修真界也没什么区别，夜里也是人来人往，灯火辉煌，没有宵禁的规矩。
赵恒带着闻今雪停在靠河的酒馆，轻声道：“我要去一个地方。”
闻今雪猜到他要去千里阁，心里盈满好奇，但不好表露出来，默默不语。
赵恒继续道：“那里每次只准一个人进，我不能带你去，你先在这里吃点东西，到时我会过来。”
闻今雪看着他和酒家说话，点来一大桌子食物，付了钱，方才离开，如果不是知道赵恒有求于她，都怀疑赵恒是为了找理由脱身。
她看着赵恒的身影消失在人流里，想到刚刚看到的，赵恒眉间的黑影越发浓重，拿出师姐赠给她的灵盘，开始测算。
大概她在这方面是真的没有天赋，每回结果都不一样，有凶有吉，算法繁复，到最后，她干脆收起灵盘，打算跟过去。
偏在这时，听到一个人低低道：“刚刚那是赵二公子。”
“是。”
“他竟然还活着，主子不是说，把他引到了那里。”
“先别说这个，主子的意思，赵恒必须死。”
声音夹带几分苦意：“可赵恒的武功很好，只怕只有主子出手才能——”
“嘘，别说了。”
闻今雪察觉到敏锐的目光扫过茶馆，倒也不惊慌，他们声音虽小，但只要闻今雪想听，自然能听清楚，可他们却难以发现她。
对方什么也没发现，心里仍旧有点忧心：“那个姑娘，是赵恒带来的？你去查她的身份。”
“不过一个小姑娘而已，连功夫也没有——”不以为然的声音渐渐消失，半响道：“是，我会去查。”
说到这里，两人便各自离去。
闻今雪饮下一口茶，苦涩的茶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巷子里安安静静，只有各处传来细细的交谈，最后有一处宅院，宅院看起来荒废很多年了，但门前的灯笼昭示着这里还有人居住，只是鲜少打理。
这便是千里阁，谁也想不到，闻名江湖的千里阁，竟然隐藏于市井，还是一副破败模样。
赵恒牵着马，看着门前的幽幽的蓝灯，停下脚步，转身欲走，却不曾料到，周围的宅院中，忽然冒出许多人。
许久不见的大管家恭敬道：“二公子，将军说，我们找不到你人，就不许我们回去。您行行好，今日跟我们回去吧。”
说是说的好听，但几十个家丁已经不动声色的围住赵恒，后面压阵的还有曾经教他武功的老师傅。
狭窄的小巷，连马匹都难以通过，除非他使用武功，但他不能向对付杀手一样对付这些人，而他往昔所学的，只有杀人的手法，赵恒知道，这次必须回去。
他想起李将军轻易的将他们放回，只怕早已通知父亲，不然，这些人怎么会选择这千里阁外等待。
就是不知道，千里阁那位有没有参与进来。
但是，他既然带着闻姑娘回来，有些事总要和父亲商量，想到这里，赵恒道：“我回去。”
周围的人都是一愣，没想到二公子这回这么通情达理。
大管家眉开眼笑：“二公子请。”
家丁簇拥着赵恒离去。
闻今雪站在房顶上，看着他们离开，也看到阴影处的人悄悄退去，正欲离开，转身时却看到庭院里的男人含笑望着她。
那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介于少年的青涩与青年的成熟之间，眉目宛然如画，精雕玉琢，上方灯火莹莹，下方丛丛幽兰，将他映衬的宛如山中女魅。
“姑娘不如下来坐一坐，赵恒今日不会再来。”
他说的太果断，闻今雪认识的赵恒，不是会失诺的人，微微一跃，落到男子十步之外。
“此话何解。”
男人露出惊讶之色：“你不知道我。”
“千里阁阁主。”闻今雪已然猜出他的身份，只是有些不明白，当她说出口的时候，千里阁主为何耐人寻味地看着她。
他说：“看来姑娘不常在江湖走动。”
闻今雪笑而不语。
千里阁主挑起一株幽兰，幽幽道：“他回来的太晚了。”
灯下的美人轻抚幽兰，这是一副很美的画面。
可闻今雪不是很喜欢猜谜一样的对话，她驻足，没有接千里阁阁主的话。
但千里阁阁主也颇有耐心，一株一株的仔细看去，还柔声介绍每一种幽兰的特性，他给它们起了名字，说起它们每天的变化，那副模样，就像对待自己孩子一般。
这种表情，闻今雪在师姐脸上看到过，自从她说破以后，师姐狠狠教训她一顿，从和风细雨变成狂风暴雨，受够教训的闻今雪不仅没阻止千里阁阁主的行为，还时不时应一声。
说完幽兰，千里阁主捧出一盆绿色的植物，花盆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而这株植物也是紫檀木的色调，晃眼一看，还以为是一座盆栽雕像。
闻今雪的目光落在叶子上就移不开了，她忍不住上前，直到千里阁住伸手示意她停下。
“姑娘认识这株花。”
千里阁主把花盆放到石桌上，看向闻今雪，肯定的语气。
闻今雪仍旧没移开目光，她已经看到，紫色的叶子上闪烁的灵光，这是一株灵植。
“他们告诉你这是花？”
闻今雪抽回目光，看向千里阁主，目光炯炯。
“难道不是？”
“是，但它很难开花。”闻今雪想起古籍上的记载：“发现以来，它只开过三次，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让它开花。”
此花名无，可以说在修真界遍地都是，但除了记载，没有人见过它开花的样子，久而久之，修真界都当它是草，闻今雪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为她无意间以因花入道，才千方百计的查探，但记载极少，语言模糊。
千里阁主并不失望，沉吟片刻，笑道：“看来姑娘很了解它，那就送给姑娘罢。”
闻今雪惊讶：“送给我？”
千里阁主看她讶异的模样，又改变了主意：“你不信？那好，作为条件，你把赵恒带回来。这株花就是你的了。”
闻今雪实在难以推却这个礼物，她本来就要去寻找赵恒，其实千里阁阁主这么说，反而更让她放心，可另一种担忧又从心里浮现出来。
千里阁主这么说，赵恒的处境怕是不太好。
闻今雪不再多想，应下道：“好。”走前想起什么，问道：“阁主知道禹王宫吗？”
千里阁主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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