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雾里看花
幻境碎裂，两人没有回到九天塔，而是落在桃山下。
九九得意的告诉江月离：“我察觉到九天塔外有内门弟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着，所以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厉害吧！”
它说着，得意的扬起下巴，拿眼偷偷的瞧着江月离，企图想得到她的表扬。
但是江月离却扶着桑浔，为他疗伤。直到他后背的血迹凝固了，江月离才起身道：“两不相欠了。”
桑浔长睫颤了颤，垂眸点头。
“凤羽琴一事。”江月离顿了顿，故作轻松道：“我与桑师兄也算是半个生死之交了，凤羽琴我只是借一借，届时便会还。”
“我不知此事。”
桑浔眸中晦暗，看不清情绪，江月离颔首道谢，两人一路无言回了熹微峰。
千阶之上，两人并肩而走，月光如水，将两人影子糅合又拉长，在清冷月色中显得分外缠绵。
江月离刚进殿门苏亭玉便朝她跑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呢！”苏亭玉声音有些哽咽：“师尊叫我好生照顾你，可是我却三番两次把你弄丢。”
“我只是回来的有些晚罢了。”江月离心里生起些暖意，抬手为苏亭玉擦去眼角泪水。
不过，苏亭玉的情绪来的快，去的倒也快，她当即变脸道：“说的这么轻松，那么一群魔物入塔，你灵力又尚且微薄，如何能斗得过？”
“我都担心死了，可是苏师兄那个冷血动物，却死活不给我进去。”苏亭玉说着，偷偷瞪了一眼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青年。
江月离闻言，却是皱起了眉，问道：“魔物入塔一事，你怎会知道？”
她还以为是有人故意陷害，勾结魔修特意在那里等她。
苏亭玉却是忽然压低声音道：“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那个万俟云祈与娇气包仗着自己一点本事，不禀告副宫主，便偷偷去围塔灭魔，使得一名内门弟子受伤。”
顿了顿，苏亭玉语气有些幸灾乐祸道：“副宫主知道后大怒，将两人关入寒霜谷中思过六日。”
“你是说，万俟云祈与江……姑娘故意不报？”江月离眉头紧拧。
苏亭玉不以为意道：“是呀，他们两个就是太过自负了些。”
后面苏亭玉说的些什么，江月离都没有听进去，她心中生了无数猜忌想法。
回到内殿休息，江月离依旧在想这苏亭玉说的那个事。
万俟云祈与江星星，为何不禀报烬羽便擅自去捉拿魔物。若是换做往常，江月离定也会如苏亭玉一般作想，觉得两人自负。
可是在幻境中看到的狐妖，那境中境，又让江月离不得不多想。
加之进塔之前，桑浔突然出现，或许也并非偶然。可她并不认为江星星会因为一万灵石而放任魔物来滥杀无辜。
江月离想的有些烦躁，起身将窗推开了些，徐徐轻风吹进，让她感觉心情轻松了些。
“少宫主，在想什么？”九九软绵绵的趴在江月离的梳妆台上，连眼皮都懒得掀开。
江月离看了它一眼，故意道：“在想，凤羽琴丢失，为何烬羽却没有动作。”
九九一愣，立马清醒睁开眼睛，它跳了起来，尴尬的挥着翅膀道：“许是想到了，以为是魔物盗窃的呢。”
“九九与凤羽琴是上古神器，丢失这么重大的事情，自然是不可对外宣扬。”它呵呵笑了两声，而后夸张的打了哈欠：“九九好累，九九要休息了。”
说完，它便化作流光窜入了江月离藏在锦袋中的凤羽琴。
江月离任由它编造，直到它消失眼前都没有说话。她是不信这套说辞的。
或许早在初见之时，烬羽便早已认出了自己，才会刻意安排轻意与自己去藏书阁，让她顺利拿到凤羽琴。
江月离看向窗外月光正盛的圆月，此时她应该高兴烬羽认出了自己才对，可是回想起幻境之中的青年，她却压抑莫名。
到底什么才是真，一路独行至此，她总觉得雾里看花一般，从前的人看不清，如今的事也摸不透。
“啊啊啊少宫主！里面竟然有狐妖！！”九九有些惊恐的声音传来，下一瞬，它便又出现在江月离眼前。
“狐妖？”江月离心里一禀，循着九九所指的方向看向自己腰侧锦带，抬手一挥，一只小灰狐出现在九九身边。
九九吓的飞了起来，完全忘记自己是上古神器的器灵。
“白夭。”江月离看着蜷曲在桌上，怀中抱着鼓鼓囊囊的白色锦带的狐狸，有些惊讶。
这么大一个活物被送入她的锦袋中，她都竟都没有发现。
江月离歪头探了探，指尖将它怀里的锦袋抽了出来，白夭这才被惊醒。
它下意识伸出两只小爪子抓住锦袋，但看到来人是江月离后，又默默放下爪子，垂下短耳，畏畏缩缩的看着江月离。
江月离用灵力探了探锦袋中的灵石数量，确认是一万灵石后，这才收了起来，对它道：“放心，我不会害你，我会叫苏师兄送你回狐村。”
白夭闻言，红彤彤的眼珠子一下就迸发出光亮，惊奇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是桑浔将你放进来的？”
它点了点头。
看来，桑浔会跟着自己，或许只是单纯的帮江星星送这两样东西罢了。
至于他为什么执意要跟随自己入九天塔，江月离转头看向了在自己身边扑棱着翅膀的九九。
她想，她知道为何初见时，桑浔那般怕她伤害江星星，后来又突然对她态度转变了。
九九在幻境中一口一个少宫主时，他没有半分讶异，也没有质问。
或许，从始至终，他不过是受桑家所托，一直在认真秉执自己的任务，保护矜华宫少宫主罢了。
＊
江星星从寒霜谷回来后，不出意外，身体受了寒，一病不起。万俟云祈给她砸了各种灵药都治不好。
万俟云祈觉得奇怪，每天对她片刻不离，又将自己的灵力为她疗伤，却都不见好转。
矜华宫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江星星却知道，在她生病，反复昏迷又醒来的这段时间里，脑海里的系统一直在发出警告的声音。
警告她有股外力干扰了系统，系统宕机了。
宕机的系统影响了她，让她的魂魄在这具身体里摇摆不定，系统甚至想强行带走她，回到原来的世界。
一切竟然超出系统的预料，但是却如了江星星的意，或许是她的意识传达给了系统，真正江月离的存在，打乱了系统的计划。
“如若宿主执意留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将会受到莫大惩罚。”这是系统与她解约前说的话。
这正好合了江星星的意，本来之前她来的时候，就是没有系统的。没了系统，她反而不受约束。
系统彻底离开后，江星星也在入春的时候渐渐好了起来，能起身趴在床榻前等着万俟云祈的投喂。
她生病的这段日子里，万俟云祈对她的贴身照顾，让她更加庆幸系统的离开。
毕竟，她做不到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去救赎别的男子。
“发什么呆呢？”万俟云祈将吹好的粥递到她嘴前，却见她痴痴的看着自己，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看着眼前人温柔宠溺的模样，江星星心里软了一大片，她道：“听说矜华宫里的花都开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万俟云祈却道：“你身子才刚好些，等过几天天气暖了再去。”
“我现在就想去。”江星星抱着他手臂撒起娇来。
“听话。”万俟云祈皱皱眉。
江星星佯装生气后，万俟云祈只好妥协。
正是清晨，露水刚散，被晨露染过的娇花更加明亮动人。
江星星只穿了件里衣和件大氅，早上的冷意未散，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到万俟云祈怀中取暖。
万俟云祈温柔笑笑，将她抱紧了些。
江星星看着深邃的五官，忽然鬼使神差问道：“若我不是江月离，你还会喜欢我吗？”
话落，她明显感觉到万俟云祈身子僵了僵，江星星的心也跟着凉了一下，垂下眼。
正要解释是开玩笑时，却听到万俟云祈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会。若你不是矜华宫的少宫主，我也会喜欢你。”
江星星看着，鼻子忍不住一酸，将头埋进他怀中。她就知道，那十年的陪伴，绝非说说而已。
远处，来帮苏亭玉采花的江月离又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她嘴角抽了抽，猫着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倒是情深义重。”江月离嘟囔道：“看来也并非是无情之人，只不过心仪的不是她罢了。”
“少宫主可是吃醋了？”九九的声音从锦袋里传出来，虽然它一直待在锦袋里，但是外面的世界，它也看的一清二楚。
和江月离待在一起的这半个月里，它也知道了江月离的处境，还时不时在江月离面前痛骂这异界人。
只不过，它有时候说话挺中听的，有时候却不是。
就像此刻，它说江月离吃醋这事儿。
江月离将手里的花换了只手拿，另一只手捂住锦袋，施出灵力威胁道：“再乱说我让你闷死在里面。”
“错了错了错了，少宫主，九九错了。”里面传来九九求饶的声音，江月离才松手。
江月离觉得有些烦躁，冷着声音道：“明天就下山，去汴京。”
她本想簪花大会结束后就离开，可待了几天，听到江星星大病的一事，以为可以趁此机会夺回身体，于是抱着侥幸之心等了大半个月。
可未曾想，人家又好了起来，还能和心上人卿卿我我，用她的身体。
江月离心里真是膈应极了。
九九感受到江月离不佳的情绪，闭着嘴不敢说话。
江月离离开后，桑浔从转角处出来，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漆黑的眸中尽是隐忍与落寞。
那日一别，她同他说两不相欠，不想见她，他便只能在身后默默守着，像百年前一般。
不敢进亦不敢退。
“主人，我们明日也去汴京吗？”袖中的银蝶见自家人主人黯然伤神模样，忍不住问出了声。
当然，它其实也很想教训教训上次骂它没有的那只死鸟。
“暗中护着她便好。”桑浔情轻声道。
银蝶叹了口气，默默心疼主人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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