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因着是家宴的关系,皇帝又放了话,亭岚殿众人也乐得随意一些,一时之间,觥筹交错,倒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太后笑呵呵的环视了一圈,对着仁宣帝说道:“这才有点过年的样子嘛,热热闹闹的。”
仁宣帝孝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难得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坐在仁宣帝斜下方的太子端着酒起了身,趁着气氛,对着仁宣帝和太后的方向举起酒杯:“瑞雪兆丰年,儿臣祝我大齐国运昌隆,皇祖母与天同寿。”
太后向来喜欢李明煜,听了他的话,接连几个“好”字,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开心。
仁宣帝扫了他一眼,问道:“你去江南赈灾,替朕抚恤灾民,差事办的漂亮,身上的伤可大好了?”
“多谢父皇体恤,儿臣的伤已经痊愈,太医也瞧过了,没有大碍。”
仁宣帝点点头,把玩着手中的金杯,沉声道:“你是太子,以后办事要多加注意,不要逞莽夫之勇,凡事多动动脑子。”
李明煜脸上的笑容一僵,低了头:“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朕听说,你将那救了你的姑娘带回了京都?”仁宣帝的声音浑厚平和,在亭岚殿中却格外的清晰。
众人都停了手中的动作,瞧瞧留意着太子的反应。
明明是一句很寻常的问话,乍一听也不过是父亲关心儿子,却让李明煜的手心出了汗,他垂着眼,神色恭敬:“是,此女名叫赵晚歌,是个江南的孤女。”
“既然带回来了,就好好待人家。”
“是。”
李明煜下意识的想要去看陆江离的反应,生生忍住了,等仁宣帝摆了摆手,说了一句:“不过是同你唠唠家常,非得这么拘着做什么,赶紧坐下吧。”才落了座,光明正大的看向了陆江离的方向。
陆江离正撑着下巴,津津有味的看着这对天家父子有来有往的聊天,猛地对上了太子那双丹凤眼,愣了愣,便赶忙把视线移开了。
处在二人中间的李明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颇为玩味的看了看陆江离,勾唇一笑:“太子殿下去趟江南不仅安抚了灾民,还抱得美人归,真是羡煞臣弟啊,陆姑娘,你觉得呢?”
陆江离刚拿起碟中的桂花糕就被点了名,只好怏怏放下,一抬头就对上了皇帝一家五口看向自己的目光。
“……”她看了一眼身边笑盈盈的罪魁祸首,不知他突然提到自己是何意,却也乐意顺着这个梯子达到自己的目的,斟酌了一下,说道:“太子殿下对待臣女就像对待妹妹一般,说句逾矩的话,臣女也一直将太子殿下当哥哥来亲近,太子能有这样一位知心人儿在身边,臣女自然是为殿下开心。”
她这话一出,亭岚殿彻底安静了下来,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陆江离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有些无措的看了看李明璟。
李明璟一脸似笑非笑,见她瞪圆了眼睛瞧着自己,才开口说道:“看来坊间传闻也不可全信,不是吗?”
陆江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悄悄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妃嫔们,不少人都一脸震惊,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秘闻一般,满脸的不可置信。
陆江离:“?”
合着不是她的错觉?原来宫里真的这么多人都知道陆江离那套非太子殿下不嫁的鬼话。李明璟倒是无意之中帮了她一个忙,她环顾了众人一圈,笑了笑回道:“四殿下说的极是,有些事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对仁宣帝说道:“那个赵晚歌,虽说对明煜有救命之恩,到底也只是个乡野女子,上不得台面,哀家看啊,封个良娣都是抬举了,不过,明煜不小了,这亲事啊该提上来了。”
仁宣帝点了点头:“母后说的是,过了年,朕就着皇后和瑜贵妃操办一下此事。”说罢,他便看向皇后,吩咐道:“明年明璟正好也要出宫开府,你是嫡母,两个孩子的事都多上上心。”
皇后起身福了福身子,笑道:“是,臣妾定当尽心尽力。”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身边的禄阳低声吩咐了几句,便说道“行了,哀家还着人准备了一些歌舞,整日里紧绷着,绷了一年了,趁今天,大家好好的放松一下吧。”
说罢,禄阳轻轻拍了拍手,之前一直歇在靠近殿门角落里的乐师纷纷拿起了自己的乐器,紧接着,一队身着淡粉色纱衣的女子从侧门进入,随着丝竹之声脚步轻盈的走过木桥,在人工湖中间的大圆石上开始翩翩起舞。
陆江离终于如愿以偿的吃上了桂花糕,至少过了今晚,宫中的人大部分都不会认为她还非太子不嫁了,至少目前皇帝也没有要赐婚的意思,如果有,他就该顺着太后的话往下说了。
远离男主保平安的计划,已经取得了第一步的成功,陆江离丝毫没有理会自己刚刚丢下了怎样一颗炸弹,开始开开心心的欣赏湖中央的舞蹈。
舞女们身段柔软,脚步轻盈,在乐声下翩然起舞,像一只只轻点水面的粉翼蝴蝶,在冬日里显露出了蓬勃的生机。
坐在皇后下属的瑜贵妃却无心欣赏,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往殿门口看了几眼,见贤妃同自己说话,才忙扯出一个笑容附和了几句,随即又开始不断的往门口张望。
陆江离做的位置几乎是和瑜贵妃贤妃隔水相望,瑜贵妃的小动作幅度并不小,她便也跟着对方的视线往门口看了看,只见瑜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神色匆匆的从侧门走了进来,快步走到瑜贵妃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之后,瑜贵妃的脸色一变,手堪堪扶住了桌子。
与此同时,湖中央的舞女也有了变动,她们快速变换了列队,将一个身材娇小腰缠白色锦带的女子围在了中间,随着一声布帛扯开的声音,舞女们停住了动作,丝竹声也随之一停
被围在中间的女子扑通一跪,将腰间扯下的锦带高高举起,露出了内里星星点点的血色。
“民女锦绣,有冤情面呈圣上!”女子的声音尖锐而又鲜明,像一道惊雷,打破了亭岚殿的一片平和。
突入起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皇后率先反应了过来,怒道:“你是何人?怎敢破坏皇室家宴!来人!”
仁宣帝轻轻抬手,止住皇后接下来的话,他先让禄阳陪太后回了寝宫,待太后离开之后才起身走下台阶,站到了圆石的对面,紧紧盯着跪在正中间的舞女,沉声说道:“好大的本事,告御状能告到宫里来。说吧,有什么天大的冤情?”
锦绣将手中的锦带放低,颤抖着手扯出缝在里面的东西,棉线断裂的声音刺耳又明显,几声过后,她将取出来的东西平整的铺在面前,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她的面前,赫然是一封触目惊心的血书。
陆江离神色一凝,血书,原书中出现过血书,但是是在仁宣三十八年夏末,也就是明年,一个女子进京告御状,无意中被赵晚歌搭救,赵晚歌知道了她的目的之后,便让她带着血书找到了李明煜面前,进而牵扯出一件震动京都的大案。
怎么会提前了这么长时间?蝴蝶效应?她微微蹙着眉,看着湖中央那个娇小的身影。
只见那个名唤锦绣的女子已经抬起了头,她额上殷红一片,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眼中却满是悲凉,她挺直了腰,缓缓说道:“民女锦绣,家在陪都邺城,父母经商,家中只有我与姐姐两个孩子。三年前,我姐姐刚过了及笄之年,春分那日出了门踏青,再也没有回来。家中父母散尽家财寻找姐姐,皆未果。最后忧思过度,相继离世,民女孤苦无依,因缘际会,入了京都的教坊”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字字惊心。
“一年前冬天,民女听说京都的烟柳街有人陈尸街头,心下好奇,便去看了看,竟……竟然发现那是我失踪三年的姐姐,她衣不蔽体的躺在雪地里,双眼圆睁着,露出来的肌肤伤痕累累,已然死去了多时。”
“民女为了给长姐讨回公道,去京兆尹击鼓鸣冤,京兆尹接了案子,却迟迟没有回音,再问时,却说长姐是神智失常,自己冻死的,为何失踪三年,为何神智失常,京兆尹只字不提。”
“民女走投无路,还险些被人暗害,这才有了今日铤而走险,告御状。民女要告,天子脚下,良民无辜惨死却无人问津是其一,官官相护,试图杀民女灭口蒙蔽圣听是其二,还有一些民女这段时间掌握的内容,已经全部写入这血书,不便当堂说出,请陛下阅后还民女,还民女长姐一个公道!”
说罢,她便又一头重重嗑在了地上,咚的一声重响,像巨石一般,狠狠砸在人心上。
整个大殿内雅雀无声,只有仁宣帝身边的杨公公一路小跑绕到湖中央将血书拿起呈给了仁宣帝。
半晌,一声暴喝在殿中炸起:“天子脚下!竟有如此腌臜事发生,给朕查!李明璟!”
李明璟闻声起身,一撩衣袍跪在了一侧:“儿臣在。”
“查!”仁宣帝眼中全是狠厉和震怒:“查查到底是谁,想要在京都,只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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