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河边的女孩
我被那情那景迷住了。
夕阳在远处渐渐变作了一个鸭蛋黄，散发出的浓烈的橘红色，像一桶油漆倒在了旁边的云朵里。
天空铺了一层淡淡的灰色，显得飘渺起来。
远处农舍的烟筒，突兀而孤独的立在那里，放出阵阵蓝色的烟，笼罩着那一片村庄。
小河静默起来，河里的鸭子也上岸了，脑袋插在翅膀底下，在河边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在这一切的背景下，黄玉兰穿着一身牛仔衣，双手枕着脑袋，躺在青草渐渐泛黄的河边。
她身材苗条，胸部柔柔突起，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一个小巧的鼻子底下，抿着的嘴巴带着微微的笑意。
她像一朵开在秋天的玉兰花，有着不合时宜的美，但在萧瑟的景色下，又那么的伶仃孤苦。
她在幻想着什么，似乎是个很美好的爱情故事，嘴角隐隐的笑自然而幸福，仿佛一个羞涩的新娘。
她好像忘记了这个世界，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自己的幻想国度中，胸口的书本滑落到了草地上也没有知道。
那几只休息够了的鸭子从她前面摇摆走过，有一只还停下来注视了她一会儿。可她一动不动，对于它们的嘎嘎声，没有做任何的回应。
她是多么尽情的投入到了自己的想象中啊，在青灰色天底下，夕阳在她脸上涂上一层淡淡的橘红。
她仿佛已经失忆，忘记了睁眼后还存在的人间和现实。
我伏在桥头栏杆上，看着这忘了尘世的女子。
她是谁呢？叫什么名字？她一定是个没有忧愁的女子，一定有一个悦耳的名字。
在这样吹着秋风，飘满枫叶的河边，静悄悄的睡着，她的内心该有多少浪漫与柔情啊。
一瞬间，我又变作那个无敌剑客，纵身点过河面，潇洒无声的来到她的身边。
多情浪子终于找到了柔情的归宿！她多么精致，苗条娇好的身材，柔滑的皮肤，微微嘟起的嘴唇，不正匹配得我绝世的武功与无限的温柔吗？
我多么愿意钟情于这样一位女子，带她浪迹天涯。
在无数个下着雨的夜晚，她打着伞站在大树下，我挥着剑冲进黑衣人中，在刀光剑影中，一夜名满天下。
而后，我为她穿上白色绫罗，在无数个夕阳染透所有云彩的黄昏，我们从大漠到海角，从深山到草原，游遍这星球上的所有山水。
待到她青丝变作白发，我便配之以岁月的沧桑。在一个枯草遍野的秋日，我牵着她告别江湖，定居一条清澈的河边，搭建几间茅屋，每日练剑耕田。
在青烟袅袅中，我们生儿育女。
老去，死去。
我脑子里浮现无数美好的画面，心里也生出许多勇气来，急切的想要上前去认识这位女孩。
可一刹那间，那些成绩与前途，家长老师的教导与表扬，又全部浮现在脑子里，沉重得像一个大铅球，压碎了我的幻想，把刚冒出的美好欲念推回理智的牢笼。
仿佛我走上前就选择了堕落似的。
我回到了现实，远远地看着她，想要等到她醒来的那一刻，想要看着她走远。我想她一定会顺着河边走，她的背影一定很美很美……
“黄玉兰！”
岸边突然传来一个青蛙一样的声音，打破了河边的宁静。
黄玉兰终于睁开眼睛，从幻想回到现实，干净利落。
她很迅速地爬起来，一边扎起头发一边回头看向操场边叫她的人。
那是几个染着头发，有些非主流的女孩，一看就是在学校无所事事的那种。
她们朝黄玉兰招了招手，黄玉兰收拾起书包走了过去，四个女生说着朝操场边的厕所走去了。
我这时候才发现，那里聚集了一小群女生。
我很熟悉那样的场景。
那无非是学校几个调皮的女生又挑起了事端，在那里以暴力的手段解决。
一年前的时候，我是这样场合的常客，有时候还是主角。把心思用到学业上以后，很少再参与这样的暴力，偶尔去了，大多时候站得很远，冷眼旁观。
到这个下午，我已经不厌恶这样的场合了。
我想要走。
可看着那个背影慢慢走远，走向一个拳脚相加的暴力聚会，心里实在有些不愿意，甚至是舍不得。
她怎么会是个坏女孩呢？！
她怎么能从那样美的意境里，一秒钟踏进充满暴力与恶毒的地方！
我脑子里冒出强烈的好奇与不甘，远远地跟了过去。
厕所边聚了一大批化着浓妆，染着各种颜色头发的女孩。
黄玉兰站在她们中间，长发素颜，清新的样貌显得格格不入，像一条玉龙在一个蛇窖里。
但她好像很能适应，之前的微笑与甜蜜全都不见了，此刻的她，双手插在牛仔外套里，拉长着的脸散发着阵阵冷气，像一个杀手。
她们正围着一个皮肤泛黄的女生，几个人把她推来推去，说着肮脏的话。
黄皮肤女生怯怯的站在那里，像只受了惊的小猫。
她一直低着头，好像对于当前的遭遇早已认命，没有想要反抗的意思。
她算不上漂亮，但泛黄的脸上生着一双水灵的眼睛，看了叫人心动的，此刻正流露着恐惧和愤怒。
“你胆子真的不小。说！以后还敢不敢勾引我菲姐男朋友！”一个剪着短发的矮个子女生，猛吸一口后把烟嘴丢到一旁，抓着她的头发恶狠狠地说。
“不……不是，是他自己写信来的，而且我……也没答应他……”黄皮肤女孩被扯着头发，眼里闪着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对方说。
“你他妈还说不是你勾引的！”一边坐在地上流眼泪的一个长发女孩，哭喊着冲上前扇了她一个耳光。
“你不要激动，让她说清楚。”黄玉兰走过去，冷冰冰地说。
“说个屁！叫你来是帮我打这婊子的，你上个星期把三中那个婊子打得门牙都不见了的气势哪去了！谁要听她解释啊！”流着泪的女孩声嘶力竭地对着黄玉兰喊道。
“就是。跟这种婊子，有！什么！好说的！”之前的短发女生一把把女孩推到墙角，随即踹了一脚，好像那真的是个十恶的荡妇。
她从包里拿出一把剪刀，想要上前剪女孩的头发。
我连忙冲进人群。
“你们住手！”我拿出一年前痞子样子，瞪起眼睛凶巴巴的说。
所有人都注视着我。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大多数都是我的故交，包括那位哭红眼睛的长头发女孩。
“这么多人打一个，算什么？”我说。
“哟，这不是‘大黑马’（我当时流传坊间的外号）嘛？想干嘛？横扫千军英雄救美？”之前剪着短发的女生走上前带着嘲讽地说。
“你最好闪一边去。”我咬牙切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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