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被打

星期五那天，换座位的那个下午，小辫子老师命令我组织一次教室彻底的大扫除，把所有课桌搬出了教室。

        黄玉兰桌子上的东西很多，抽屉里堆满了各种小说，所有的桌子都搬出去了，她还在收拾。

        值日的正是那几个看她不惯的女生，见她一个人在收拾，故意把垃圾猛的往她桌子底下扫，在她作为周围扬起巨大的灰尘。

        黄玉兰始终不说一句话，吸着灰尘静静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在一旁看着她那么安静，对她们的嘲讽和挑衅始终不以回应，心里生出强烈的保护欲望，好像那是自己的女朋友。

        但同时我也知道，她的沉默是可怕的，我怕这几只叽叽喳喳的小母鸡，最终会触碰到底线，引发高傲的凤凰吐出火来，连忙走上前劝散了她们。

        “班长！你好偏心！”几个女生嗲嗲的说着走出了教室。

        我心里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高兴，以为这句话会让黄玉兰感到一些优越感。

        我笑着走到她座位旁边，说，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我帮你搬吧。

        “不用谢谢。”黄玉兰捧起一堆书走出座位冷冰冰地说，始终没有看一看我。

        但我还是帮她把课桌搬了出去，引发几个铁哥们儿一阵哄笑。

        小辫子老师开始分配同桌，按照她的顺序，从第一组到最后一组，大家双双把课桌搬回了教室。

        我和黄玉兰分别被分在了第七、八组的第三个座位，可等我回过头想找她一起搬桌子进教室的时候，她不见了。

        “黄玉兰呢？！”小辫子老师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双手背在后面，拉长着脸说。

        没有人回应。

        “怎么这么没有纪律，这还得了！”小辫子老师说着就要发飙。

        这时劳动委员匆忙举起手：“老师黄玉兰和郭小梅打扫公共卫生区去了，今天是她们值日。”

        “哦，……打扫卫生去了……”小辫子老师喃喃念着，拿出名单假装重新专注起来，其实她的窘态已经通过绯红的脸色漏了出来，我们都看到了。

        我于是把黄玉兰的桌子一并搬进了教室，她的小说和情书我也整齐的放进了她的抽屉，一切收拾得妥妥当当。

        所有的座位都安排好了以后，小辫子老师正在发表她慷慨激昂的演说，黄玉兰和郭小梅拿着扫把走到教室门口。

        “报告。”郭小梅喊了一声，打断了小辫子的演讲，全班撇过头看着她们，发出一阵惊叹。

        郭小梅并不是引起惊叹的原因，原因是她背后的黄玉兰。

        十五分钟前还衣着整洁的她，这时候蓬头垢面，浑身是泥和脚印，t恤被扯破了，半个雪白的肩膀露在外面。

        “黄玉兰你怎么了？”小辫子老师问。

        黄玉兰低下头：“没怎么老师。”

        “郭小梅她怎么了？”

        “她……被人打了。”郭小梅说着看了黄玉兰一眼，表示同情。

        “谁！”小辫子老师把工作手册狠狠摔在讲台上，大声问道。

        这时候我才发现，她曾看着黄玉兰的眼神，并非是我理解的羡慕或嫉妒。而是一位负责人的老师对学生本能的爱护。

        她没有孩子，后来我听说她再也不会有孩子，于是，便把所有的学生当做了她的孩子。

        “是……我也不认识，好像不是学校的。”郭小梅说。

        “真的没事老师。”黄玉兰推开郭小梅站在教室门口，咬着嘴唇说，她看着小辫子老师的眼神突然温柔了很多，好像还隐隐闪着泪光。

        看着黄玉兰脸上的坚强，小辫子老师没再追问。

        “进来吧。”她冷冷地说着，低头拿起工作手册，继续翻起来，想要找回刚才的思路继续演讲。

        半个小时后，她把黄玉兰叫到办公室，关上门大吼：

        ——“我听说你上个星期去校外打架了？……告诉你，以后，不许参加这样的群体斗殴！尤其像今天下午这样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她们是来报复你的吗！你是个才十五岁的女生！……来我看看受伤没有……”

        黄玉兰后来告诉我，那是她第一次被一个老师感动。

        ——小辫子老师继续她的演讲，黄玉兰回到座位上，并没有对我为她做的事表示谢意，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而我在她眼里，总是透着明，是空气。

        她一直盯着窗外看，那里什么也没有，她却看得无比入迷，那若无其事的样子，丝毫不像后来郭小梅口中，被人围在垃圾堆里，乱拳如雨下的黄玉兰。

        就在黄玉兰斜靠在课桌上发呆的时候，我们学校一位秃顶的体育老师从我们班教室外边走过，他无意往教室里瞥了一眼。

        他这一瞥，在一个星期后，几近彻底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他的，和黄玉兰的。


　　https://www.biqivge.com/book/91110540/2640280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