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杂碎
纪黎挣扎一下，又躺回地上：“不行，太累了，再让我歇会。”
泠朵默不作声弯下腰捡起来抹布就去擦拭门上的血印。来回两三趟跑，十多分钟才把门擦洗干净了。
看门口放着一个带盖的小灰瓷缸子，又将缸子搬进来放在茶几上。这才关上门，到这时，纪黎还瘫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前一秒，纪黎还在睡梦中厮杀。后一秒，一条湿毛巾就甩到了他脸上。他一个激灵就醒了，猛的瞪大了双眼坐起来，眼里全是红血丝，赤红色的双眼配上一脸鲜血，属实狰狞可怖。
泠朵已经换了一套杏色碎花的棉质睡衣裤，打了盆水来，盘腿坐到他身边，挽起袖子，从地上捡起来毛巾，给他轻手轻脚的擦拭起脸上的血迹来：“你身上的血都是谁的？”
他有些痴楞楞的看着一脸平和的泠朵问：“你不怕吗？”
泠朵轻嗤：“怕什么？”
“怕我这样。”他点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泠朵手下一刻也不歇些，将毛巾泡进水盆，一盆清水瞬间染成了殷红色。
“怕啊，怕你死在这房子里，这里就成了凶宅了，这房子是要过户给萧北傍身的，可不能让你糟蹋了。”
“就这？”
“嗯，就这。你是杀了谁，那俩人？价钱没谈拢吗？”
到这时他还心有余悸，絮絮叨叨的开始跟泠朵说起今晚的遭遇来。
黑诊所本就地处巷尾，四周住户甚少，巷尾摇摇欲坠的危房耸立，将黑诊所与住户分隔开来了。这种地方一看就出不了好事。
他七拐八绕走到诊所，门口摆了一个灰瓷色坛子，揭开盖看了看，看不出所以然，又捏了两撮，确是这是骨灰了。
门窗紧闭，屋内显然有动静，敲了半天门，无人答应，本想抱着骨灰就此离开。一阵风来，带出来屋里浓烈的血腥味，猎人的直觉告诉他，屋里有情况。
从后院翻墙而入，走进暗暗沉沉的屋里，只看满地狼藉，臭烘烘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在墙上摸到电灯打开。
过道昏幽，墙上有血掌印，掌印拖着长长的尾巴，人像是挣扎着往手术间里跑去了。
一路走到最里间的手术室，这里臭味最浓烈，摸开灯才看到眼镜男和他助手双双惨死，尸身残缺不全。墙上和地面血液四处喷溅。看他俩残破的身躯，这屋里不止一只杂碎。
“什么是杂碎？”泠朵又将毛巾拧干了，擦拭他脸上最后一点血迹。
“杂碎就是吸血鬼的产物，他们吸取人类的血液，又不完全吸干，也不喂食吸血鬼的血液。这群人会变成噬血怪物。”
泠朵似懂非懂的总结：“杂碎就是被吸血鬼抛弃的产物……”
“也被人类抛弃，不只是抛弃，必须毁灭，他们生性残暴噬血，还会继续杀戮的。”
“被杂碎咬了，会变成杂碎吗？”
他摇头：“这倒不会。”
“你杀了几只？”
他从裤兜里摸索出来几样东西，往地上一甩：“两只。”
血渍呼啦的。
“那什么东西？”泠朵眉头拧成一道锁，嫌弃的不得了。
“鼻子，两只。为了寻找食物，杂碎的嗅觉特别灵敏，面颌会逐渐变异前凸，鼻子开始外翻，就像蝙蝠一样。”
“你留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我是一阶猎人，杀够十三只杂碎，就可以再升一阶，七阶以后，通过考核就可以升队长。”他抬头指了指耳朵上的小银环。
“喔，那你还差十一只。”
他叹了一口气，垂下脑袋：“跑了两只，不过它们都受了伤，跑不远，受伤后，他们会有几天的休眠期来恢复。休眠期过了就会继续杀戮，七天不进食新鲜血液，它们就会死。”
听到这，泠朵从地上爬起来，把毛巾往他身上一扔：“那你先去洗澡，洗了这身污血，完事把地擦了。”
“就这？”
“不然嘞？有什么事睡醒再说吧。”
“还有俩跑了。”
“然后呢，不是在休眠期吗？不急今天晚上。”
纪黎一想，也对，休眠期少则一两天，多则三四天，不急今天晚上。
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全身酸痛的纪黎开门走出来，餐桌上摆了油条、花卷、包子、葱油饼、煎蛋、瘦肉粥还有牛奶。满满一桌子的早餐呐。
泠朵将围裙取下来折起放在一旁置物架上，微笑道：“起来了？刷牙洗脸吃早餐了。”
纪黎吃惊的问：“这都你做的？”
“不全是，牛奶我泡的，鸡蛋我煎的，其它都买的。”
他一耸肩，好吧……
泠朵也耸耸肩：“有得吃就好，谁做的有什么重要的。”
坐下来，拿起桌边的报纸，一边看，一边啃油条。
纪黎迅速在卫生间里搞定一切，跑了出来。
“你怎么跟个老干部一样。”他坐下来一手抓了个大肉包就往嘴里送。
泠朵端起牛奶把最后一口油条送下肚里。眼睛仍未离开报纸：“我不老，也不年轻。算一算，好像有三十六岁了吧。”
一口粥噗嗤喷出来，他手忙脚乱的拿起手边的抹布又擦桌子又擦嘴：“你你你三十六了？”
“嗯哼，你多大了？”她淡定的答道。
“我……我，我三十七了。”纪黎咳嗽两声道。
“喔，十七岁。”
他差点跳起来：“什么十七！我三十七，三十七！”
泠朵这才把头从报纸里抬起来：“慢慢吃，三十七。吃好了把这收拾了，把碗筷洗了。”
“哦，好。”纪黎老实答道。
泠朵看了眼他肿起来的半张脸，偷偷笑了。走进卫生间，把角落带血的破烂衣物用水冲了好几道，才丢进垃圾桶里。
回屋前还不忘探头嘱咐纪黎：“家里垃圾桶都收拾一下，一会儿带下去扔了。”
等她再从卧室出来时，头发绑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换了一套衣裳。那衣裳像工装又不是，分明是连体服，通体墨蓝色，衣服上有四五个银色拉链大口袋，裤脚和袖口做了收边，腰身上有一根腰带，腰带上有银色的带扣，明晃晃的，怪好看的。
看似保守，但又藏不住她美好的身段，曲线毕露。
哪里是个三十六的少妇，分明是个朝气蓬勃青春洋溢的姑娘，看起来比我还小。纪黎腹诽。
“怎么样？”她伸开双臂转了个圈。
纪黎点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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