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选择
李太平还没有被治罪，只是被赶回去，交由户部主官管束，等待都察院的询问。
户部卫元辰也不陌生，每年太学里支领银款，他时常也过来走几趟。
但是李太平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他叫他认个妄告不实，撤了奏本，最多也就是罚俸降职，如果大学士故意显示风度，皇上自然也不愿意再提，他不会有什么大罪。
但是李太平不肯，他坚持自己的决定，要将参奏进行到底。
“你倒底听不听得懂人话啊？”卫元辰气急败坏：“真相和结果哪个重要？”
“真相就是结果！”李太平气冲斗牛。
“靠！”卫元辰直翻白眼，等大哥回来，我一定要让他跟这个傻子绝交！
他暗暗的顺了顺气，为了大哥的安全，还是要跟这个傻子再玩几天。
“真相就是，你与重将军结党攻讦大臣！结果就是，重将军被你送进大狱！”
“不可能！他们才是诬告，我说的句句是实！”
“那只是你这么想，皇上可不这么认为！”
“皇上是昏……”卫元辰忙一把堵上他的嘴，他被他气坏了，这人太轴了！简直要命！
要命？救命？
他忽然灵机一动，又接着问他：“你是想参大学士，还是想救重将军？”
“当然是救重大哥！”
“好！你只要不参了，我就能把重大哥救出来，而且，以后你再参谁，我绝不再管！”
“真的？”李太平不太相信。
“骗你不是人！”
不骗你不是人！卫元辰在心里暗道，嘴里却很肯定：“要是救不出来，你再参也不迟，我说了，只要你现在不参，今后绝不再管。”
“好！我答应你，等重大哥没事了，我再参！”
卫元辰笑眯眯的和他拱手告别，走出户部的大门，仰天长叹一声：珍爱生命，远离太平！
重庆一到杭州就被软禁了，杭州知府笑眯眯的，对他们毕恭毕敬，礼数周到，客气的说，上面有钧令传下来，即将有军务布置，让他在府内候命，出入不限，只是不能离开杭州城。
他与夫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大学士好会选时间，将我们困在这里，不通消息，朝中便好由他摆布了，咱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重庆苦笑着摇摇头。
“皇上应该不会不听你解释，由着他把你黑了，只是不知道他倒底在做些什么，让人无从着手想对策。”
二小姐皱着眉，在思考着什么。
“杭州还有什么人在吗？”她忽然问道。
“阿谷上个月回来了，应该在军中，我去找他！”他也想起来了。
“不用，他既在军中，肯定知道你回来了，如果无事，便会过来找你的。”
二小姐果然料得不错，还不到傍晚，阿谷就来了，他带来了让二人都大吃一惊的消息。
“什么？李纯波出首，说我通敌？养贼？”重庆觉得不可思议。
阿谷点点头“说上次松江抢劫军粮的贼寇，就是你安排的，”阿谷接着说，他也是一脸的愤愤不平：”还有徐春林，你知道是谁吧？”
重庆点点头：“他又有什么说的？”
“他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说你为了立功，把她妹妹送去给洪禾做老婆，给你卧底通消息，后来招降成功了，你又为了娶总兵的女儿，把她逼死了，跳了海。”
“阿雨死了？”他惊的看着她，她摇摇头，也是一脸的吃惊。
“确实是投海了，范师爷派人收的尸，你们那时都要去京里了，也没有人告诉你。”
重庆不由得一阵黯然。他一直以为阿雨已经远走高飞，去他乡生活了。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二小姐替他问了。
“这两个人，都由扬将军管着，押在大营里，准备送到京里去，咱们营里老乡多，自然都知道。”
“扬圣佑？”他和她，又吃了一惊。
阿谷点点头：“你走后，松江，杭州，宁波的军务，都由他接管。”
“这么说，是扬将军参奏了我？”重庆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个倒没有听说，只知道，这两个人是别处送过来的，一来就被扬将军关押起来了，都说是准备送到京城里的，将军，你被人告了？这两人可都还在大营里呢！”阿谷也吃了一惊。
“是的，被人告了，我现在被困在杭州城，哪儿也不能去，还不知道会被定什么罪。”重庆知道了原由，反而平静下来。
“将军不用怕，这两个人明明是诬告，咱们营里的兄弟们都知道，我跟你一起进京，给你做证！”阿谷一急，从椅中站了起来。
重庆拍拍他，示意他坐下，道：“现在还不知道是要押我回京还是就地审问，等一等再说吧。”
阿谷走时天已经黑透了，屋里掌上了灯，他们夫妻坐在灯下都没有动，默默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二小姐动了动嘴唇，好像有话要说，却又没有作声，重庆抬起头，询问的看着她。
他好久没有用这种深邃的眼神看她了，上一次，还是他们没有真正成亲的时候。
她咬了咬下唇，他每次用这种眼神看她，她都不由自主会有些生气：“我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他还是不说话，她抬起头，觉得有些屈辱，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何必要跟他解释。
他收回了目光，依旧默不做声的坐着，孤灯下映着一个寂寂的身影，她的心又软了：“李纯波的事，是我想得不周到，事了之后，没有好好的安置他。”
他柔声道：“有些人蓄谋已久，防是防不住的。”
听他这么说，她觉得心里安慰了一些，正要开口再劝劝他，只听他又说道：“你先回京里去吧，找岳父，和师爷。我很快就会没事的。”
“等你没事了，一起回去吧。”她伸过手去，温柔的握住了他的。
他仿佛很感动，将她揽过来抱在膝上，把头埋在她柔软的臂弯里，闭上了眼晴。
她也将手臂环过去，搂住了他，抿起嘴角，轻轻放在他束起的发髻上。
那一夜，他心事沉沉。
那一夜，他温柔而又坚定。
他仿佛要把满心的疑惑和恐惧都用这坚定的深沉释放出去，他坚忍着，喘息着，忘情的留连在她身上，久久不愿离去。
她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启，发出轻轻的幽叹，仿佛变成了大海里的一艘小船，被它卷裹在宽广的波浪里，时而浮起，时而失迷……
卫元辰赶过来了，他带来了更令人吃惊的消息：“是扬圣佑向兵部首告的你，还有，你的罪名还有结党，欺君！”
她的脸白了，她也想到了什么。
他却好像早就想到了：“大学士既然出了手，就绝不会让我有机会反击。”
“现在我才知道，扬运松一直在跟大学士一起谋划陷害你，大学士授意，他来罗织证据，编造罪名，只是不知道，扬四郎知不知道你是冤枉的。”卫元辰不相信扬圣佑会下手陷害重大哥，他觉得这些应该都只是扬运松干的。
“应该不知吧，若是知道，肯定会为我分辨的。”
重庆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他心里想的却是，不管知不知道，扬圣佑都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不忍心叫卫元辰失望，只好安慰他说：
“这是他辖治下出的事，他当然不能瞒着，上报给兵部，也是自然的事。”
卫元辰果然松了一口气：“我觉得也是，肯定都是他那个父亲做的，四郎并不知情，师爷也叫我过来见见他，当面问问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说，师爷叫他把二小姐先接回去的事，他害怕大哥翻了脸一眼把他瞪死。而且他来的时候，朝中还没有要将重庆问罪的消息。
“把他请到这里来吧，我们几人正好一齐聚聚。”二小姐开口提议。
皇上又准备拖，他把奏折都留下了，事情却绝口不再提，他觉得，这次肯定是一场凶狠的群架，他劝也劝不了，只能尽量回避。
他不想见重庆，也没有下旨召他回来，凡是牵扯此事的，他都不想面对。但是他有些想二小姐了，又没有理由将她单独召回来，只好先将此事撇开，连朝也不去上了，每天只在丹房里呆着，炼丹和求仙。
丹房里袅袅的烟雾让他觉得心安，神仙那似是而非的乩语也使他充满了平静的幻觉。
大学士一点也不着急，他没有为难李五平，也没有催皇上表态批复奏折，还拦着群情激扬的百官，让他们不要跟皇上为难，在朝上闹个没完。
因为他知道，还有一道菜没有上来，等这道菜上完了，不用他去催促，皇上自己就会着急来找他的。
皇上家的房子又该修了，他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中，屈指轻拈，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果然，皇上心急火燎的召他进宫，将他直接唤进了丹房里。
“生爱卿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显得有些慌乱，指着丹房的墙壁，紧紧的皱起眉头。
墙壁上，布满了一道道黑色的裂缝，横直曲划的排列着，像极了皇上平时扶乩时，沙盘上显示的神仙的批语。
“皇上，这是哪里冲撞了仙人！”
大学士也大吃一惊。
“这是上天降示的预警，这样醒目的显现在墙壁上，仙人们分明是生了气，皇上可有请乩师来解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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