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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郑国使臣(九)


季梁回到卫所,命人将使臣之案的案情仔细整理,又花了三日时间将一干人等的供词、罪证查获,三日后亲自将案卷公文拟定,秘密奉至宫中的燕王手中。

        高坐在上的燕王看完了卷宗,面色却看不出喜怒,宣季梁进殿时抬眼问道,“这么说,是郑国使臣自己携的毒,毒死了自己人?”

        季梁瞥一眼侍立在右下首一脸寡淡的苏衍,不知前情后续不敢贸然接口,大拜而下道,“启禀陛下,押不芦非寻常毒物,亦非本地所产。按照医理谨慎使用本是难得的行军良药,故此郑国使团曾携了二两入境,赤炼卫有记录在档。此数量与使臣在宫中被毒、副史在驿馆被毒二案之中所涉的投毒,以及副史房中搜出所剩的数量一一核过,分毫不差。”

        燕王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卷宗,漫不经心道,“供词之上证据皆指向禁军,两案背后当真都是田婴指使?”

        季梁眸色微黯,心下凝然,沉声道,“田将军私会副使,后又设局谋害副使,证据确凿。”

        燕王若有所思,看向苏衍,问道,“你怎么看?”

        苏衍撩袍跪地,道,“回陛下,宫中和驿馆皆是城中守备森严之处,每日有三班司卫巡防,可凶手偏偏在签订合约的那晚旁若无人得犯事,而后又潜入使馆之内再次设计杀人,若不是有天外之人能同时支使得动赤炼卫和禁军……”他顿了顿,看了季梁一眼道,“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守军之内里大有文章。”

        京城的守军不是禁军就是赤炼卫,苏衍这一句连消带打声东击西,不但轻易将燕王心头最大的疑虑挑了起来,也将矛头从田婴身上重新引到了赤炼卫之上。苏衍如此说,不可谓不歹毒阴损,季梁眉头一皱,却也不好即刻反驳。

        正思忖间,燕王眼中浮起一丝戾气,目光已落到季梁身上,斥道,“你素日稳妥,如今就是这么给朕办事的?”

        季梁伏地一拜,道,“陛下,未得诏令,赤炼卫不敢干扰禁军诸事,这几日梁严厉搜查方才查明两案。此番确是梁取尊盘回得迟了,不料郑国使团徒生出如此多的祸事,日后定当更加谨而慎之。”

        燕王听了这话,对季梁道,“此事不该怪你。”一顿,又问,“依你看,田婴当如何处置?”

        季梁微一思索,合手一拜道,“回陛下,与郑国签订和约一事关系重大,乃当务之急。郑国副使谋害正史,皆是因国内争夺兵权的党争所致。如今新史既到,当陈清案情,尽快安排新史与我朝签订和约,方为上策。一则以安众心,二则也彰显陛下宽厚仁爱。”

        “行了,起来回话罢。”燕王听了这话,神色缓和了些许,语气依旧肃然,“禁足的大公子怎么会也搅在此局之中?”

        季梁想了想,道,“回陛下,大公子禁足在府中,彼时田将军多次上门探视,时间恰遇案情发展关键之处吻合。然究竟二人之间是否有隙,臣并未实证。”

        “田婴这个人,朕自是清楚得很。一界莽夫,谁借他的胆子敢干出这些弯弯绕!”燕王寒着脸道,“好一对甥舅之情!”

        季梁恭声道,“陛下,臣怀疑,不止是禁军防务松懈、护卫不周之过,田将军或早与郑国的军中有所勾结。”

        燕王自使臣之案起,早就将这事想了多日,冷声道,“几方一起发难,自是早就勾结好了的。”

        “他们几方互通声气,这才接连打了我们几回措手不及。为今之计,只有将这张网给破了,才能逐个击破。”苏衍顿了顿,又道,“如司马所言,眼下倒不如让郑国吃个闷亏,让那已死的副使领了这两起命案,重拟约束的条款,当务之急尽快签订两国和约。现在微妙时刻,若涉及他人未免大动干戈,反倒让他国得利。再者说,大公子乃是陛下嫡子,年纪尚轻,除去身边挑唆之人,循循教导,假以时日未必不会回头。”

        “还是你识大体。”燕王会意,逐渐感他大义、明他深意,吩咐道,“季梁,你且将田婴悄悄拿到赤炼卫,革职审讯,若他确挑唆大公子,就由赤炼卫处决了罢,不必再来回朕。”

        季梁俯身应旨。

        燕王又点头道,“禁军指挥使一职,不宜空悬,苏卿暂且替朕兼着此职。”

        苏衍下跪叩道,“臣遵旨。”

        燕王放下手中的案宗,叹道,“大公子此回折腾够了,余下的事,你们多替朕看顾着些。”

        季梁、苏衍应是。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季梁脸上显出笑容,道,“苏衍,你真是疯狗,不乱吠不痛快啊。”

        苏衍轻笑了一声,“彼此彼此,司马所干的离间骨肉的缺德事可不比在下的少。”

        季梁笑了笑道,“苏大人将禁军揽入囊中,往后京中的安防就要仰仗苏大人了,切不可再知法犯法。”

        苏衍看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奉劝司马一句,姜家之事勿要多管闲事。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以免哪天打回原形只好从头来过。”

        季梁笑道,“我偏不按你说的意思来,梁平生最快意之事就是将人必入绝境,直接将军。”

        苏衍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倏尔收起。

        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各人各自甩袖负手扬长而去。

        门外通报燕王来时,苏曼正在悠然打点自己十指上的蔻丹。

        宫人打起门帘,燕王拓步入室,苏曼将染得艳红的鲜花汁液一点一滴得涂在自己洁白无瑕的指甲上,浓墨重彩,美不堪言。

        苏曼见是九五之尊也不起身,也不回头,娇嗔道,“陛下来得不是时候,臣妾这会子正忙,没法给您见礼。”

        宫人们见惯了二人情状,不敢多留,奉完茶纷纷退下,为二人带上房门。

        “越来越没规矩。”燕王也不以为意,自顾自金刀阔马得坐下,端起宫人奉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冷哼道,“女儿不见了几日,你倒还有闲情逸致做这些。”

        “不是说了去庆都?庆都离这儿也不远,几日便回了,陛下急什么?”苏曼斜睨他一眼,又吹了吹指尖,眼含多情,也似无情。

        燕王蹙眉,怒道,“庆都怎么不远?堂堂大燕公主,跟着个男人就跑了,侍卫追都追不上,像什么样子!”

        苏曼轻笑一声,起身款款坐到燕王膝上,如滴血般的指尖搭上燕王胸膛,媚色喜人,道,“像什么样子?自然是像我的样子。当年我还是别家夫人,还不是跟着你说跑就跑了,也未见我阿爹如你这般吹胡子瞪眼。”

        “咳咳咳……你阿爹那不是早没了。”燕王气结,也不知是被茶呛到,还是被话噎到,想了想仍气哼哼道,“况且当年朕年少有为,岂是那些个便宜质子能比的?”

        “纵使我阿爹没了,我哥哥后来知道了,还不是照样也跟你跑了。”苏曼“噗嗤”一笑,纤手也不老实,抚着燕王胸膛顺气。

        “你阿我阿的,半点儿没有规矩。”燕王忆起年少时意气奋发,不由心情大悦,像只大豹似的眯着眼仍她抚摸,看起来受用非常。

        “偏说你你你。”苏曼随即又攀上他的脖颈轻抚,道,“安儿大了,自然知道这些人里谁待她好,谁待她不好。况且女大不中留,姬焱年少有才,难道不比留在宫中陪我们这起子老东西强?”

        燕王呵呵大笑,道,“老东西?我看你分明是挤兑朕老了,你这个小妖精!这些年过去,还是原来的小媳妇模样。”笑罢执起她的一双柔荑亲吻。

        燕王一向心性坚韧,自来不受儿女之情桎梏,觉得一旦对女人上了心就是个牵制,平白多了个软肋。苏曼这么多年来陪在自己身侧,嬉笑怒骂浑然天成正合了他的脾胃。各国敬奉美人虽多,身为帝王纵可御天下,然从未有人能取代过苏曼在他身边的位置。

        “自古情人眼里出西施,如今陛下眼中,也不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苏曼轻柔飘忽道。

        “胡闹!你同她们置什么气。朕安抚容妃,那是国事。”燕王瞪眼,佯怒道,“这些日子将郑妃留在官舍,可消气了?何时将人接进来?”

        “陛下囿于国事,还要日夜操心后宫,当真是劳身劳力辛苦极了。”苏曼懒懒打个哈欠,抿嘴一笑,俏手点了点他胸膛道,“刚才骂人家哥哥便宜,原来心里惦记人家妹妹,明日我将她接进宫来便是。陛下今日来臣妾这里,看来也是国事?”

        “可不是。”燕王笑着刮了下她的俏鼻,道,“你哥刚领了禁军指挥使一职,朕就来给苏妃娘娘道贺了。”

        “哥哥升官,干我何事?”苏曼漫不经心,媚眼如丝,笑眯眯道,“陛下这话,倒像是逼着臣妾讨封赏似的?臣妾一再帮陛下撮合佳人,陛下打算如何谢我?”

        “苏妃娘娘要什么封赏?珍珠?玛瑙?翡翠?还是黄金?”燕王咬咬牙吸气,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小妖精又来招我?”

        “我自然是都要!”苏曼闭上眼睛仰起脸边任他亲吻,边说道,“我更要我的如意郎君,长相厮守。”

        “当真是这个心思?”燕王宠溺之情大盛,缓缓抬起蜜色坚实的手臂,用粗粝的指腹摩擦苏曼的柔唇,意犹未足道,“苏妃娘娘要如何厮守?朕亲自伺候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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