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携光
十一月底，这一天气温骤降，空气毫无预兆地转寒，树枝上的绿叶也沾染了初冬里的霜意。
周忻闭眸，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宽松的校服里面加了一件白色的厚卫衣，显得活力又朝气。
蒋寒吸了吸鼻涕，转过头看着闭目养神的周少爷，一脸欣喜：“忻哥，过了今晚，就是你的十八岁生日了，想好明天怎么过了吗？”
明天刚好是周日，高三已经没有周末了，只有周日一个下午的小短假。
周忻没什么想法，他随口说：“随便吧，别搞得太张扬就行。”
“吃火锅？”蒋寒看了看窗外寒冷的天气，想了想道。
“随便。”
说完，他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牛奶和一份早餐，还残留着温热，大步流星的赶去答岸的班级。
蒋寒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努努嘴，转回头。
答岸嘴里啃着周忻给她带的鸡蛋灌饼，正在为周忻的生日发愁，她思来想去，都不知道应该送什么礼物比较适合，贵的她买不起，她没什么零用钱，便宜点的话又没什么好货。
眼看着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总不能像去年那样，匆匆说一句生日快乐就完事吧，而且，她发现自己不太适合送礼物，一是不知道该选什么，二是她这人选礼物太敷衍。
她叹了一口气，今晚再去精品店看看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答岸特意问了周忻喜欢什么东西。
周忻挑了挑眉，知道答岸在为他准备礼物呢，他牵唇一笑：“送什么不重要，你陪我过就行了。”
蒋寒顺嘴道：“我订了老地方的位子，咱们明天吃火锅去，叫上老江他们一群人。”
齐微薇爽快应了下来：“好啊好啊，这种大冷天最适合吃火锅了，棒槌儿，你脑子不笨嘛。”
蒋寒说：“你能不能老老实实的叫我声蒋哥或者寒哥来听听？老是给我取外号，还一点都不符合我的气质。”
齐微薇笑笑，拍了拍蒋寒的肩膀：“我觉得你不适合当大哥，真的，这种傻逼气质才适合你。”
“那你给忻哥也起个？”
齐微薇大言不惭道：“忻哥的气质就属于清冷禁欲系的，天底下的外号根本就配不上他。”
蒋寒摆出一副“你个无脑大花痴”的表情。
答岸听到清冷禁欲这几个词，看着周忻笑了起来。
周忻不解，“笑什么？”
答岸笑得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抖动，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形：“她说你属于清冷禁欲型的。”
“嗯？”周忻边柔声应着，边往自己盘里夹了块肉给她。
答岸嘴角的弧度未消：“你觉得符合你的人设不？”
周忻低眉浅浅笑了起来：“清冷挺符合的，但禁欲的话……”他语气懒散，轻挑了下好看的眉毛，凑近答岸的耳朵，低声说：“对你，我就禁欲不起来了。”
他的气息扑在耳边，像羽毛绕痒般，答岸身体一僵，脸上不知觉爬上了红晕。
“你俩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蒋寒顶着一副苦瓜脸看着他们，齐微薇也是一副吃瓜的表情。
答岸：“……”
这顿饭吃得五味杂陈，大动干戈。
晚上，齐微薇陪着答岸去挑选礼物。
街上寒风朔朔，两人的脸蛋不一会儿就被冻得通红，答岸搓了搓手，放在嘴边呵气，她们进了一家潮玩精品店。
专柜上摆满了各种动漫和明星周边，周忻没有喜欢的动漫人物，答岸记得他喜欢运动，比如玩滑板，赛车，打篮球等。
她挑选了好久，都没有入眼的。
等她想要放弃的时候，忽然余光里看到了一个球王打篮球的模型手办，下面标了一行字：阿伦艾弗森。
人型球王手里拿着篮球，做着一个投篮的动作，答岸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周忻打篮球时，夕阳西下，红透了半边天，少年纵身一跃，精准的把球投进篮筐里。
那个帅气又恣意的动作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刻苦又铭心，这辈子都难以忘掉。
最后，她毫不犹豫买了下来。
回到齐微薇的家，她拿出一把美工刀，在人型手办的底部刻了一行字：少年纵身一跃时，帅气又迷人。
字迹刻得扭扭歪歪，但容易辨认，答岸尽力了。
她指尖抚摸着这行字，凹凸形状深刻烙印在肌肤的感官里。
周忻，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祝你永远都是那个意气风发，散发着光的少年。
如果你不曾出现，我想我再也看不到那道光。
周忻对她而言，就是生命中渴望的那束光，他干净耀眼，坦荡正直，他在不知不觉中，惊艳了她波澜不惊的人生，温柔了黯然无光的寸寸岁月。
周忻携着光而来，又洒落其上。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心动，怎么能不喜欢。
凌晨十二点一到，周忻就收到了众多好友的祝福，蒋寒还非常人道发了一整篇不知道从哪儿盗来的祝福语。
他嗤笑了声。
答岸掐着时间给他送上了祝福，周忻下一秒就回了。
周忻：[还没睡呢。]
答岸：[你在明知故问吗？]
周忻眼神柔和，他眼里擒着笑意，看起来很愉悦。
周忻：[祝福收到了，许个愿望，希望我的答岸天天开心。]
答岸动容了下，心里暖乎乎的。
答岸：[你也是。]
周日，寒风依然未退，冲刷着大地，树叶被吹落下来，铺满了街巷。
火锅店在深南街，周日下午大街上依旧人山人海，行人们裹着大棉衣，缩着脖子，束着手。
他们一行人来到了火锅店，此时正是中午十二点，店里人头攒动，座无虚席，浓浓的辣油和香料汤沸腾着，烟雾缭绕，香味弥漫在空中。
店门外是寒风凛冽，而店内是温暖无比。
蒋寒订了包厢，等他们进来的时候，江汀穆他们一行人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他们穿着r大附中的校服，显然也是刚从学校赶过来。
他们看到周忻进来，异口同声的说了句响亮的祝福：“忻哥，生日快乐！”
江汀穆上前和他来了个虚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小子，生日快乐。”
周忻低声说了句谢谢。
一群人差不多二十来个，大家坐了下来。
温季凡上前递了个礼物，“这个是我的心意，回去再打开吧，别放在杂物房蒙灰啊！”
周忻笑了笑。
接着一群人也送上了各种包装精致的礼物，大大小小占满了桌子。
周忻看着这堆积如山的礼盒，一脸无奈：“你们这是要我开辆货车把它们拉回去么？”
一群人大笑，温季凡说：“待会咱们帮你拎回去不就得了。”
“对啊，好像挺久没去忻哥家里玩了吧？我可想念你家的游戏机了。”
周忻懒洋洋地靠在椅背，看着他们无奈笑了笑。
答岸紧张的蜷着手指，他的礼物还静静的放在书包里，这会儿人多，倒是不好意思送出去了。
温季凡却点了她的名字：“答妹妹，八卦一下，你给忻哥送了什么啊？”
一群人八卦起来，看着她的目光也意味深长。
答岸略显尴尬，有点不自在，她在犹豫要不要现在把礼物拿出来，但她又不想被那么多人看到自己准备的礼物。
周忻看了她一眼，像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勾了勾唇，对他们说：“既然是她送的，当然只能我自己看。”
语气欠欠的，眼中的傲气明显。
温季凡不满：“忻哥，你可真是重色轻友啊。”
蒋寒面无表情看着温季凡：“知道我整日在他身边遭多少罪了吧，我容易吗我。”
温季凡故作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心疼你一秒钟。”
他们把礼物从桌子上移到旁边的空桌，服务员拿着火锅锅底进来，
点的是鸳鸯锅，一边红一边白，香味弥漫在整个包厢。
蒋寒还订了一箱啤酒。
接着各种配菜陆陆续续占满了桌子，卖相看着十分诱人。
周忻给答岸调了碗酱料，没有蒜。
蒋寒大声喝道：“大家随便吃随便点，账包我身上。”
温季凡吃着一块大肉，大喊：“寒哥大方！”
场面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响彻包厢。
吃到一半，蒋寒灌了一杯酒，看着一群人，或许是酒精上头，又或许是灯光太柔，此情此景，他忽然感慨起来：“忽然有一种感觉。”
林迟朝离他最近，接口问：“什么感觉？”
蒋寒回答：“有一种，家人闲坐，灯火可亲的感觉，忻哥是不是？”
饭桌上烟雾袅袅，香气四溢，辣味刺激着味蕾，头顶上的灯光温馨柔和，他们欢聚一堂，欢声回荡，就像那句话说的，他们就像一家人，在一个平凡的下午悠闲的坐在这里吃着一顿饭。
周忻神情慵懒，语调散漫，“搞什么煽情，不做大诗人可惜了。”
蒋寒似乎对大诗人这个称呼特别满意，还用手臂碰了碰旁边认真低头吃菜的齐微薇，一脸骄傲：“听见没，忻哥起的称号，你以后也得这么叫我。”
齐微薇从一堆菜中抬起头，用眼神示意他滚远点。
一群人看戏，有人好奇：“你俩什么情况？”
齐微薇头也不抬的回：“他是我小弟，就是大哥和小弟的情况。”
蒋寒：“……”
众人笑倒一片。
周忻一直给答岸夹菜，时而靠近她，低头说着什么，眼底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宠溺。
答岸有时候会轻轻低下头，仿佛听到什么恼羞成怒的话，脸上泛着一层红晕，周忻肆无忌惮的笑着，柔和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
江汀穆把一切尽收眼底，他侧了侧头，说：“这么久不见，你变了好多。”
周忻转头，脸上的柔和渐渐退去，恢复了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哪里变了？”
江汀穆思忖了一会儿，才说：“就是，整个人的戾气都没有了，也没以前那么不近人情了。”
周忻嘴角扯了一个笑，“我以前是这样的吗？”
蒋寒离的近，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说：“你以前啊，对谁都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目中无人的样子，还特别凶，不信你问答岸。”
答岸正啃着一块肉丸子被忽然点名，她瞪着被辣的直冒眼泪的大眼睛抬起头。
“啊？”
蒋寒又问了一遍：“你说，周忻以前是啥样的？”
答岸呆愣了一会，周忻也在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有兴趣，她眨了眨眼，想了好一会措辞：“长得挺帅的，现在也是。”
“哈哈哈哈。”
一旁的周忻听闻，似乎被愉悦到了，胸膛也跟着微微震动，笑得很愉悦。
蒋寒看着答岸，认真说：“想不到答妹妹是个颜控。”
齐微薇往他碗里夹了一堆干辣椒，一脸菩萨心肠道：“臭柠檬，别酸了，来点辣椒油去去酸吧。”
蒋寒：“……”
周忻看着答岸，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笑着问：“所以你喜欢我是因为我的脸？”
答岸随口说：“那么多人追你，不也是因为你的脸吗？”
语气漫不经心的，周忻闻到了一阵醋坛子味，看着她被辣得红扑扑的脸，喉咙上下滚动，他想起了答岸高二期末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她说：“如果期末考试考过你，我们就在一起吧。”
他还记得，答岸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自己有多欣喜，他知道答岸是故意这么说的，只要自己弃考一门科目，答岸就能超过他了，他甚至能幻想出他们真正在一起的那一天，他们名正言顺的拥抱，虽然，中途出了很多意外，周忻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他怕答岸有负担，会让答岸进退两难。
但现在，他忽然生出希望。
他太想和这个人在一起。
他不想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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