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成年
周忻垂眸，斟酌了一会儿，语气认真：“答岸，那句话还算数吗？”
答岸一愣，“什么话？”
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她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皮肤在灯光下白里透红，被辣的透红的嘴巴咀嚼着食物，像在水里吐着泡泡的小金鱼，特别可爱，周忻笑了笑，说：“你说，等你考过我了，我们就在一起。”
闻言，答岸怔愣了一秒，她手里的筷子一停，连嘴里的食物也忘了吞下去。
周忻轻轻捏了捏她鼓起来的一边腮帮：“吞下去。”
答岸听话，喉咙一动，把食物吞下肚，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双深邃又无比认真的瞳孔。
像忽然掉进一个温柔的漩涡，当你在凝视它的时候，它也好像在把你的灵魂像吸铁石一样吸进去，答岸心里一阵波涛汹涌，像海水不断撞击拍打着海岸的岩石，留下翻滚的浪花。
“算不算数？”他追问。
“算数。”
未了，她又补充：“那你可能得放弃两门科目了。”
对于现在的答岸来说，可能之前受到家庭变故和个人原因的影响，她现在的成绩再也没上过六百分了，严重的退步让她又害怕又烦恼。
“我全科弃考都可以。”周忻毫不在乎，像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样不公平，你不能放水。”答岸郑重其事的说。
周忻的手垂落下来，用手指勾住了答岸的拇指，还轻轻的摇晃，似乎带着讨好的意思：“这水，不得不放啊。”
答岸：“……”
是的，不放水的话根本就考不过他，答岸自知理亏，她选择闭嘴。
“所以，赌不赌？”桌子底下的手指又晃了晃。
答岸凝眸沉思起来，觉得让他弃考真的太不公平了，而且在高三的关键时刻，她更不能怂恿周忻胡作非为，随便拿成绩说笑，哪怕是为了她，她会更愧疚不安。
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故意整他：“等你考了年级第一再说吧。”
众所周知，周忻学习成绩很好，但就是没考过年级第一，他的成绩一般在年级前五名，从来没有在第五名之外。
周忻皱了皱眉：“答岸，你故意的。”
年级第一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实力的问题，运气的成分也在里面，有时候他跟年级第一只差几分，有时候又是两分之差，但就是没拿过最高分。
虽然他对年级排名无感，他不在意自己排名第几，他做事情一贯保持着自己的作风，不攀比也不对比，我行我素，他无法容忍自己失败或者太差劲，但绝对可以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和那一点不分上下的差距，就像成绩排名，他可以接受那三五分的差距，但不会让自己退步或者落后，这是他的原则，可是现在，他忽然不那么满足了。
如果年级第一能换来答岸，他愿意去拼。
答岸笑了笑，没理他，夹了一块肉，然后蘸上点酱，放进嘴里。
周忻捏了捏她手心，又勾着圈儿挠痒痒，答岸受不了，她把肉艰难的咽了下去，看着他：“年级第一对你来说很难吗？”
“也不难，主要是怕我又失策了。”他眼眸微顿，想了想道。
答岸笑了笑，语气坚定：“你不会，我相信你。”
她相信光。
一行人吃完饭，已经下午两点多，大家撑着肚子走出店门，一阵冷风吹了过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还是店里舒服。”蒋寒把自己抱成一团，叹了一口气，化成空气中的凝珠。
因为刚吃完饭，大家的心情都很好，有人提议去球场打球。
蒋寒和周忻回了一趟家，把聚集成堆的礼物拿回去。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篮球，上面刻着一串英文字母。
答岸很快就辨认出来了，那是周忻定制的专属篮球，上面刻的是他名字的拼音xin。
体育广场上没什么人，这种天气基本没人想来运动，不远处有几个同龄的男生也在打球。
答岸和齐微薇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周忻把校服外套脱下来，让她穿上。
答岸接了过来，但没有披上，只是放在膝腿，校服上是一股好闻的洗衣液味道。
十几个男生在篮球场上跑来跑去，周忻投球技术非常好，姿势又帅气，纵身一跳的时候还会耍帅，故意把球在□□绕一圈，再稳稳的投进篮筐里。
篮球场上回荡着少年们的笑声，以及篮球拍地而起的声音。
答岸看着人群中熟悉的身影，他的身材高挑，一头清爽的头发在寒风中微微掠动，他扬着下巴，朝这边的答岸看了过来。
答岸心一动，眨了眨眼睛。
有人推了推周忻，他对着答岸挑眉，又投了个漂亮的球，篮球在空中形成完美的抛物线，最后落在了篮筐的正中央。
齐微薇在一旁看着，眼睛发光：“真帅气！”
蒋寒似乎听到这边的声音，他气鼓鼓的把球抢了过来，重重的抛了一个球，虽然没有周忻的帅气，但还是投了一个稳稳的三分球。
他得意的看向齐微薇。
齐微薇拍手称快：“好样的，棒槌儿！”
那棒槌听到她的夸赞，眼神缓和下来，又开心的打球去了。
等他们打完球，已经是下午四点半，答岸和齐微薇在这儿坐了两个小时。
坐久了头脑有点眩晕，腿部也麻麻的，答岸差点站不稳，摔了下去，一只手扶住了她。
周忻一手拿着篮球，一手把她扶稳了，语气担忧：“怎么了？不舒服？”
他想到答岸的焦虑症，还特意上网百度过一些临床症状，所以在答岸的日常生活中会多加留意。
答岸收回了手，“没事，就是坐久了腿有点麻。”
周忻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也褪去。
答岸把校服外套递给他，让他穿上，小心着凉。
周忻把外套接过，顺着握住她的手，一股热意传递过来。
他刚运动过，手掌热乎乎的。
周忻蹙着眉，“手怎么这么凉？”
答岸失笑道：“这怎么能比，我一直坐着，又没运动。”
他紧紧捂住那只手，努力把它捂热，答岸挣脱不掉，索性由他握着。
冬季昼短夜长，天际一下子昏暗下来，气温也下降了几度，他们一行人互相道别，便离开了。
齐微薇给自家司机打了电话，接她们回去。
周忻拉着答岸的手，还没有离开。
答岸眨了眨眼，“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周忻看着她，手捏了捏她的指骨，力道不重，亲昵又暧昧。
“你说呢？”
答岸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书包的礼物，她差点忘把礼物给他了。
她抽回手，挎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美的袋子，递给他：“生日快乐，周忻。”
周忻接过来，又顺势牵上她的手。
他没立刻打开，而是说：“谢谢，我很喜欢。”
答岸故意挑逗他，神秘的说：“你怎么不打开看看？”
周忻挑眉，狐疑道：“去年送了我一本《活着》，你不会送我什么《悲惨世界》吧？”
“是红楼梦，美女如云，保证你很喜欢。”
周忻懒懒的低笑，“你送什么我都喜欢，只要是你送的，但我还是觉得把你送给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
这会儿，齐微薇的家庭司机刚好到了，车灯落在两人的身上，蒙上了一层“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离别之感。
周忻放开她的手，轻声说：“明天见。”
“嗯，明天见。”
答岸看着他，缓缓笑着。
11月29了，是个大冷天，风很淡，但有月亮，这一刻的月色很美，月光很亮，她喜欢的这个人十八岁。
周忻，生日快乐，希望你一辈子都如此快乐，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告诉我何谓勇敢。
周忻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拆开答岸的礼物。
是一个阿伦艾弗森模型手办，他看了一会儿，上下翻转，不错过任何细节，嘀咕道：“居然骗我是红楼梦，我还真信了。”
忽然余光瞄到底下的那行字：少年纵身一跃时，帅气又迷人。
他低眉温柔笑了声，指腹摸了摸帅气这两个字。
“你就是看上了我这张脸，还不承认。”
他把手办轻手放下，起身把地上随意摆放的礼物拿上来，一个个拆开。
第一个是蒋寒送的，是一个新款的黑白颜色的滑板，滑起来很酷炫，上面还刻着他名字的首字母。
贺卡飘洒着蒋寒龙飞凤舞的字体：生日快乐！你将融入这个剧烈争斗的大人世界，祝你孤军奋战依旧坚不可摧。
他觉得蒋寒挺适合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有时候看着挺傻逼，但文绉绉起来，像个大文人，生在古代适合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他就是特别。
江汀穆给他送了一张周杰伦亲签版唱片，已经绝版了，这礼物可是相当难得又珍贵。
接着是一些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喜欢的礼物，游戏机，球衣球鞋，还有桌球馆终身会员卡等。
最底下，是客厅桌子上摆放的礼物，那是他妈妈在出差前留下的一封信，还有一把新款摩托车钥匙。
他借着屋里的灯光和窗外的月色，轻轻打开信封。
信纸是是浅淡色，属于爸爸的字迹映入眼帘，字体飘逸隽永，透着一股文人墨客的风骨，周忻认真看着。
亲爱的小周：
今天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八个年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小孩，爸爸妈妈要谢谢你选择了我们，来到我们的生命里，给予我们莫大的欢乐，当然，十八岁意味着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这个家，会真正意义地长大，会在充满刺激与创意的世界面前不断地迁徙和寻找，岁月会让你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因此，爸爸送你一首诗，以作勉励。
大仪斡运，天回地游。
四气鳞次，寒暑环周。
星光既夕，忽焉素秋。
凉风振落，熠耀宵流。
吉士思秋，实感物化。
日与月与，荏苒代谢。
逝者如斯，曾无日夜。
嗟尔庶士，胡宁自舍。
仁道不遐，德輶如羽。
求焉斯至，众鲜克举。
大猷玄漠，将抽厥绪。
先民有作，贻我高矩。
虽有淑姿，放心纵逸。
出般于游，居多暇日。
如彼梓材，弗勤丹漆。
虽劳朴斫，终负素质。
养由矫矢，兽号于林。
蒲芦萦缴，神感飞禽。
末伎之妙，动物应心。
研精耽道，安有幽深。
安心恬荡，栖志浮云。
体之以质，彪之以文。
如彼南亩，力耒既勤。
藨蓘致功，必有丰殷。
水积成川，载澜载清。
土积成山，歊蒸郁冥。
山不让尘，川不辞盈。
勉尔含弘，以隆德声。
高以下基，洪由纤起。
川广自源，成人在始。
累微以著，乃物之理。
纆牵之长，实累千里。
复礼终明，天下归仁。
若金受砺，若泥在钧。
进德修业，辉光日新。
隰朋仰慕，予亦何人。
——永远爱你的爸爸妈妈
窗外的寒风刺骨，夜深人静之时，月亮带着醉意朦胧，穿过暮色，悄悄爬了出来，高悬在夜空中。
他轻轻合上信封，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像染了天上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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