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六章

文雅淳到永安城安氏药局总号时候，已接近中午，他本是去了安府上找安绮凌，府中人说今天药局进药，少爷和小姐都去帮忙，所以没有在家中，文雅淳并没有在安府中多做停留，因为他到了这里才知道安老夫人已到府中，他才进府中一会儿就和老太太打上了照面，而这安老夫人虽对文雅淳没有喜欢或讨厌之份，但难免见了面便一通盘问，文雅淳招架不过，连声推辞道自己也要尽快去药局帮忙，才得以脱身。

        今天安氏药局内一派繁忙的景象，一是因为今天是进药的日子，药局内上下不免比平日里工作量要多些，二是因为安夫人今天突然到永安城内的几个分店内巡视，各店的掌柜不免提心吊胆，事事小心，今天也就显得更加忙碌起来。

        安绮凌替了熬药处的差事，这边的院子里一排排整齐地布满了一个个小火台，火台上的药罐子里煎着药，她手中持着一把蒲扇左扇扇右扇扇，还不忘指挥着她带过来的玉珠加柴。文雅淳进来后也寻了个扇子帮忙扇起火来。

        “雅淳，你来啦，昨天没事吧。”安绮凌见文雅淳进来，停下手中的扇子，站直了腰伸手在后背上锤了锤。

        “没有事，是蒋大哥送我回家的。”文雅淳道。

        安绮凌走过去，从文雅淳手中收回扇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拉他过去坐好后，然后要他伸了手臂出来用指尖掐着摸了摸脉象，才点头又说道，“嗯，身体没什么大碍。”

        文雅淳收了胳膊回来含笑道，“当然不会因为淋一次水就会感冒了，我已经不似小时候那般弱不禁风了。”

        安绮凌抬眼看着文雅淳，的确时光荏苒，昔日的瘦弱少年已然长大，脸上的稚气已被渐渐成熟的线条取代，便认真地点了点头。

        文雅淳弯着眼睛，却伸出手来朝着安绮凌脸颊摸来。

        安绮凌只觉得文雅淳笑起来很好看，而这突然伸过来的手，让安绮凌一下错愕起来，她瞳孔骤然扩张了一下，心头一些莫名情不知不觉间愫缓缓升起。

        “脸都弄脏了。”文雅淳指腹在她脸颊一处上轻轻擦过，眼底满是浓浓的宠溺。

        “啊。”安绮凌回过神来，轻呼一声，她已脸蛋微红，慌忙向后躲去，又抬手自己在两颊上抹了抹，“脏了么？”

        而她手上刚刚煎药时那些填柴加药本就留下的污渍这下就全部被抹到了脸上来。

        “额……”文雅淳不知该如何回答，憋着笑，指了指她的手掌。

        安绮凌这下才发现手上有黑色的污迹，估计这下已经被抹得满脸花，两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房前巷角不起眼的地方，不知不觉间随着这日突然转暖的气温萌起了一点点绿意，瓦檐上的麻雀也多了起来，在屋脊上叽叽喳喳，像是在结伴玩耍，忽地飞起一下，又落定下来，左右跳跃着说着什么话似地，这一年的春天似乎来的太早了一些。

        安俊峰近几天除了在自家药局忙碌，又在太医院连续当班，连着几天没有回安府。今天回来时已近接近子夜。

        上次从城外接回那批药材，其中夹带这着的奇怪粉末的事情一直让他忧心忡忡。他把那锦盒收了起来，除了安绮凌，其他人均不知此事。运货的人只以为是被那伙黑衣人劫了去，等到大少夫人金翠芙遣人来取时，只能把事情原委说明，希望少夫人原谅，尽快再往边岭老家去封信，重新托人带一次。

        金翠芙这边得知锦盒被劫时，惨白着脸色，只道那锦盒里药材不是什么名贵品类，不需要费心寻找，自顾低声念叨着，不见了就不见了。

        安俊峰回想着她当时脸上的紧张表情和说出的明显矛盾的话，一边一边地揣测着。

        “你回来了。”身后一道温婉的女声传来。

        安俊峰已脱下了外套，正在放进衣柜中。他回头看向背后的金翠芙一眼，又转回身子，在柜子中取出件单衣。

        他把衣服搭放在一只手臂上，并没有转过身子面对她，只是顿了顿回答说，“这几天事情比较多。”接着又在衣柜中翻找衣物。

        金翠芙此时只穿着一层白色薄睡袍，夜里的气温很低，她身子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

        安俊峰胳膊上已经放了厚厚的衣物，他伸手支撑在衣柜的木框处不动。

        “要先吃些夜宵吗。”金翠芙问。

        “已经吃过了。”他的声音很平淡，但是听在金翠芙的耳朵里却全部是冷落。

        这种声音她曾经那么熟悉，曾经的相同平淡声音在她听来是极具砰然的心跳加速，是没有理由的开心。

        “早些休息吧。”安俊峰终于转过身来，眼睛却没有看向她。

        当他侧身越过她身边时，金翠芙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了抽泣的声音，她腿下一软，整个身子就要瘫软倒下。

        安俊峰旋即接住了她，她全身冰冷，面颊紧紧地贴在他胸前，呜呜地低声啜泣起来。

        “你在怪我吗。”她边哭边问。

        “是因为我没保住孩子吗。”她揪着他腰间的衣服追问着。

        “我痊愈得太慢了，我的容貌一定非常难看，让你不高兴了吗。”

        “不要不回家，不要这样对我。”她越哭越重。

        安俊峰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弯身打横抱起她，向寝室方向走着。

        他将金翠芙放回床榻上，“俊锋，我爱你，”女人紧紧地搂拽住他的衣衫，片片热吻落在胸口上，“我爱你，我离不开你。”女人边说边拉下他腰间的腰带，却被他伸手制止。

        “你的病还没有完全好。”他说。

        女人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双手探入他的内襟说着，“我不管，我爱你。”

        “你需要休息。”他抓住她双手腕部，向后退了一步来远离她。

        她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用力抽出了手腕，整个人伏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安俊峰没有再管她，收起了一边的床帏，这时外间的小丫鬟在门外轻叩。

        他走过去打开房门，只对小丫鬟道，“加些炭火。”自己就迈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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