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七章

永安城南一带一直都是全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路边摆小摊的、提篮的小贩不时地吆喝着，走过的男女老少穿着各色新颖衣衫，赶车的、骑马的路过这里也放慢了速度，左右观望。

        这里几条街上各式商铺云集，货架上展示着各种商品，每一样都吸引着来来往往的路人们的眼球。

        尤其是在最南边临着大衍河畔，又是南城门不远，那里落着几处样式繁复的楼阁，透着灯红酒绿，笙歌夜夜不断。然而这几天这里的姑娘们更加忙碌起来，今天天还没有亮，一些姑娘已开始涂脂抹粉，还有些纷纷早早地遣走了不相关的恩客，反而聚在厅中门前等候着，只待天一亮南城门开，新一批文人墨客入城而来。

        今天正是一年一度的赏诗大会，诗词歌赋除了能抒发人们的情怀，某一方面也是能够激起全体女性倾慕的最好时刻。

        安绮凌今天一早起来梳洗打扮了好一阵，特别让玉珠帮忙给梳了一个新样式的发髻。

        乌黑的发丝顺滑地垂在两侧肩头，显得她的样子比平时恬静了不少。她坐在梳妆镜前，左右照着，镜子里小脸上映着浓浓的笑意。又叫玉珠赶紧找出她最喜欢的那件浅蔷薇色的广袖薄外衫来。

        今天自家小姐难得这般仔细打扮，平日里每当玉珠给她好好打扮起来，她不是闹衣服腰身紧，就是裙摆绊脚，好不容易哄着戴上的花簪也总是不知何时被她揪掉随手扔在别处。玉珠常常因此自责，小姐本就生得好看，要是能够多穿戴些漂亮衣物该多好啊。

        玉珠认真地给自家小姐扣好盘扣，腰间的缎带也重新打了花结，她手上一边忙活一边提醒说，“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正在府门口等着。”

        “知道啦，知道啦，你快到饭厅带些早点，咱们路上吃。”安绮凌转了转裙摆，很满意这身装扮，听到马车已经好了，又急着向外走，早饭都要改到路上吃。

        今天城南举行一年一度的赏诗大会，文雅淳文公子当然也参加了，今年他第一次入围大会的赛诗环节，安绮凌还不知道他入选时所写的诗句内容，所有入选的诗词都要等到今天早上才会张贴在会场一带，文雅淳卖了个关子，让两人到会场找一找，一路上她都在和玉珠猜测会是关于什么的主题。

        两人从马车中下来之后才发现今天来参加诗会的人比往年都要多，街心处的了然阁一带，远远地就能看到一幅幅红色的挂轴已被挑起展开，两边围聚着观看的人们挨肩擦膀。

        “早知咱们再早些出门了。”玉珠跟紧安绮凌，这里人太多，真怕把把自家小姐挤丢不见，见小姐加快脚步，慌忙叮咛道，“小姐，慢点，咱们不要和他们挤，字轴挂的高，咱们远些也能看清的。”

        誊写着入围诗章的一卷卷红色锦缎字轴分别被挂在丈高的杆子上，杆子被支在了然阁左右街边。一共一百首诗，俩人就从左侧开始，一首一首去读。

        玉珠识字不多，绮凌教给她文雅淳名字的三个字。

        俩人念了许久，终于在一卷围满人的卷轴前停下：

        《束发》

        文雅淳

        玉阶志气不得尝，

        心力清凉水上游。

        见此会得飞又引，

        将贻苦海在西州。

        谁能靓艳传香袖，

        忘乎平生意归愁。

        商略伟人词翰手，

        秋山来处见渔舟。

        安绮凌一句一句读给一旁的玉珠听，玉珠不是很懂的样子，忙让自家小姐给讲一讲。

        安绮凌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这时从刚刚就一直站在两人旁边的一位身着绯衣青年突然插嘴开口道：“这是束发男子无入仕途之门的感叹啊。”

        安绮凌听了掩嘴偷笑，文雅淳这个年纪写出的这些诗句，的确是这个本意了。

        “失礼了，在下不才姓尹，名之铭。”男人收起摇在胸前的扇子，拱手作揖自我介绍道，“请问小姐尊姓芳名。”

        安绮凌自知淑女不可贸然告知陌生男子自己的闺名，就暗暗用臂肘轻碰玉珠的，让她代她开口。

        “公子有礼了，我们本家姓安。”玉珠上前作答道。

        “安小姐。“这尹公子倒是礼貌，又作揖一遍。

        “尹公子好，”安绮凌微微欠身回礼，又问道，“尹公子的诗也在这里吗，可否有幸研读。”

        “岂敢岂敢，只怪在下不才，所做诗句几首都没有入选。”尹公子尴尬答道。

        “刚刚听公子对诗句的解读，可见见识不凡，相信明年的赏诗大会定会入围。”安绮凌见他面露失望之态，难免盛赞一番。

        “今日的赏诗大会，不如让在下与小姐结伴，把这里的诗句多读上几遍，也请小姐指点一二。”

        安绮凌微笑点头，移动脚步往下一首诗的字轴下走去。

        待读完了最后一张字轴，安绮凌又说回了最初读的文雅淳的那一首诗来，“公子觉得刚刚那首束发的诗句，水平如何。”

        “的确是首好诗，只不过这赏诗大会上好诗众多，也就难免被淹没。”尹公子展开扇子，边摇边感叹。“不过，束发之年，一心追求仕途，倘若能入仕，往后定是前途无量的。”

        安绮凌微笑作答：“实不相瞒，这首诗是我的一位朋友所作，一会遇到他，我一定要把他引见给尹公子。”

        正说到此时，几下清脆的响锣声响起，是到了现场出题的赛诗环节了。人们纷纷向中间的的了然阁前聚集起来。

        三阵锣声完毕后，只见了然阁二楼凸出的平台上站着的那位提着铜锣的蓝衣小倌将身子向木制护栏外探了探，他向下面的人群扫看了一番，才又高举起那片铜锣，用力地敲了一下，锣声未定就脆生生地宣布说：“赛诗环节现在开始。”

        台下的人群嘈杂声渐弱下来，人们竖耳倾听着。

        “请鸣才书店的温老板给各位介绍本次赏诗大会的参赛情况。”

        这时从平台后面又走出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此人正是全国闻名的鸣才书店的老板温春鸣。

        “今年举办的赏诗大会，相比历年来说，本次是最盛大的一场。我们鸣才书店收到了从全国各地寄来的诗篇约有五万篇，本次我们也扩大了入围诗词的数量到一百篇。这些诗篇就是各位在两侧街边看到的字轴内容。”

        “本次入选的这些诗篇已印刷成册方便品读，明日起在全国所有鸣才书店都可以购买到。”

        台下人群纷纷点头称赞，掌声阵阵传出。

        “这次我们的现场评委还是由城内四大书院推介出的四位老先生，另外我们这次有幸请到当朝左丞相莅临参与评审。”

        台下又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和鼓掌声，左丞相到场，之前以为是鸣才书店为了赏诗大会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大多数人都没有信以为真过，当听到现场宣布出这句话时，不免鼓舞躁动。

        温春鸣看着台下的场面满意地不停点头，向人群挥手几遍，才笑容满面地退了回去。

        这时台上一角两个小斯抬上一架古筝，一位身着淡粉色轻丝纱裙的歌舞妓随着乐师的琴声从后台舞出，旋到最外处，两道长长的水袖突然甩出，迎来了更高一波的叫好声。

        蓝衣小倌继续宣布比赛规则：“本次来到了然阁现场的入围诗人共计三十五人，题目由五位考官现场拟出，共出三道题，诗人作诗时间是一首曲子，待曲子结束，五位考官选出最好的一首公布。”

        说道此时，从后面小跑过来一位褐衣小斯递上了一卷字轴，蓝衣小倌解开丝扣，随即将字轴展开，悬挂于护栏之外。

        字轴上写有两个行书大字：美人。

        “美人。”在楼下观望着的尹之铭看着两个字不由地细品一番，又展开了扇子在胸前扇摇了几摇，眼神却向站在一侧的安绮凌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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