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聘礼
“故交!”
顿了顿他又道:“稿子还是润色一下,语气委婉点,话是我何某人说的,但是我不想连累你这样一位年轻有为的后生,若真连累了,他日若再有难事,怕是再找一位能发声,敢发声的人都没有了!”
“好。”关上门前,她郑重其事地答应了。
等坐上车,离开医院片刻后,席百川才笑嘻嘻同她邀功。
“我说盛恩瑾,我今日可是帮了你大忙,你不请吃饭意思意思?”
“好啊!”
宋慈音想也没想答应了,席百川却转而抛出后面一句:“要去你盛家吃!”
到底是回了头,逆光的视线里,宋慈音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可以啊!只不过,若我姐到时轰你,我可不拦着!”
“哪能呢?老子这么讨人喜欢,你姐不会舍得赶我走的!”
“那上次是谁给她的设计师打了,累得她给人赔礼道歉,低声下气!”
听她这样说,席百川炸毛了:“她给谁低声下气赔礼道歉?哪个孙子,老子要干死他!”
“你是席家小公子,你动手打了别人,别人当然不敢真对你有什么恶言恶语,但是他们受的气,可不得都朝我姐身上撒嘛!你安分点,最近别去惹她了,她忙着呢!”
“为那个舞厅?要我说,全部交给底下人去做,自己平常去看看就行了,没见过像她那样操心的人!”
“她这是在好几家嘴里抢肉吃,能不小心点吗?万一对家搞个什么幺蛾子,岂不前功尽弃!你别说话了,吵死了!”
“诶,你这个死丫头,你过河拆桥啊?就这么给我甩脸子,老子还不乐意去你盛家吃饭呢!”
“爱去不去!”
两人的脾气都上来了,席百川更是一挑眉,示意司机停车:“下车!”
原本就沉浸在何先生说的那番话里没恍过来,又一个急刹,往前撞到了鼻梁。
乍听到席百川这句话,她一句都懒得跟他争辩,直接拎了包,开门,下车。
汽车扬长而去,直到影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时,天开始下雨。
起初是三三两两豆大的雨点,不消片刻,便连成一片,兜头浇下来,她原本还想着要找个地方避避雨,但寻到的时候,身上已经湿了,她干脆将包护在了怀里,打算就这么淋一场雨,凉一凉心头烦躁的情绪。
去而复返的席百川坐在车里,隔着马路,看着她就那样走在大雨里,跟个落汤鸡一般,失魂落魄。
正纠结着要不要下去将她带上车时,隔着雨幕,他看到,已经有人撑伞先他一步了。
“这人不是卢五爷的副手嘛,我记得姓,姓陆来着。”
身旁的司机眯着眼睛仔细辨了辨,提醒席百川,后者不在意地耸耸肩,只心里盘算着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淋雨生病,盛恩怡也就怪不到他头上。
他饶有兴趣地隔着窗子看对面那男人将一整把伞都打在了宋慈音头上,然而后者好像没有领情,仰头跟男人说了些什么,便转头快速招了黄包车离开了,徒留男人愣在原地,像个木桩一样。
席百川瞧着那男人呆呆的模样,嘴角轻轻扯了一丝笑出来,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走,去找盛恩怡!”
夏季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宋慈音到盛公馆的时候,雨基本上已经停了,但天还阴着,又起了风,倒让人偶尔觉出几丝凉意来。
她从洗澡间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徐薇正往她房里送已经叠好的衣服。
“那位范小姐在书房等你。”
宋慈音擦头发的动作停了片刻,随后点头道:“嗯。哦,今天晚上姐姐不回来吃饭,叫小蝶不用做那么多。莱莱和糖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晚饭前肯定回来!”
刚洗过的头发多少有点蓬松,宋慈音在手心抹了点发油于掌心揉开,随后抹到头发上。
徐薇放下衣服,看着她这副模样,不悲不痛,有点心酸,犹豫几许还是没能开口询问,末了叹气往外头走。
到门口的时候,她似是想起什么,回头:“我瞧着莱莱,最近心思有点飞了!”
“心思飞了?功课马虎大意了?”
“那倒不是!我瞧着他想去参军,从去年上海打战后,他恐怕就存了这心思!”说起盛恩莱,徐薇心里一阵纠结,这孩子自从来了上海读书,功课倒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只行事作风越来越离经叛道。
参与罢工,游行,每次都叫她胆战心惊,一问他,立马三缄其口,什么都不多说。
“胡闹,参什么军,不念书啦?不想做医生啦?”宋慈音秀眉微蹙,一张脸,如雨后芙蓉,清新透净,“回头我说他!”
说罢,换了身米白连衣裙,趿着凉拖鞋去了书房。
实在不是她故意让范竹君等了这么长时间,确实是因为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了,狼狈的不能见人。
书房的门没关,雨后的夕阳,颜色灿烂,沿着半边玻璃透进来,打在正在看书人的身上,晕出几层彩色的光圈。
“喝茶。”宋慈音思忖片刻,还是端着茶进去了,将喝过的茶杯替下来,“叫您多等,真是不好意思!”
“不碍事,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语毕,两人一时都没出声,房里存了一丝诡异的安静。
到底还是宋慈音起身,假装把桌上的两本书塞回旁边的书架:“不知,范小姐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冒昧登门叨扰,所为两件事!一来替某人送份东西!二来跟盛小姐道个歉!”
见宋慈音转过头来,范竹君同她的视线在空中浅浅撞了一下。
但见她散落耳边的长发遮了小半脸颊,却叫那一双眼睛更加雾蒙蒙,水润灵动。
“若是为了那封信,大可不必!”
范竹君闻言,眉间一跳:“你知道?”
见她不解,宋慈音又道:“我见过你的字迹!我平时喜欢临摹大家书法,对笔迹自然要比旁人敏感些!”
“即便是这样,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写那封信初衷是为了让你多宽慰宽慰他,不想搞成今日这个局面!”
范竹君眉宇间全是悔色,懊恼。
“您不用太过自责,即便没有那封信,我也是要来上海同他说清楚的!相比于那姓黄的,盘踞上海滩多年,他即便再雷霆手段,有些时候,还是不得不低头!我都懂,我也心甘情愿成全他!”
她这番话出自真心。
给卢南琛递了那封信后,其实他们中间是有见过一次面的,促膝深谈了一次。
所有事情的原委和利害,都事无巨细讲给了她听。
包括他一直不肯原谅的父亲,才是为他,为革命牺牲最多的人,被外界骂靠妻子吃软饭,背后出卖盛家,讨好卖媚上层官员,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争取更多的资源去支持革命。
如果不是父亲被捕,黄灿生又插了一脚,也许卢南琛根本不会知道这些。
“这个是他托我转交给你的,请你务必收下!”
范竹君打开木柄手提包,掏出一个红木盒子,盒面上雕了朵芙蓉花并“花开富贵”四个字。
打开,赫然是当初还回去的镯子,还多了个玉佛,一张叠得四方的字条压在下方。
【theworstwaytoobesittingrightbesidethe\''thavethem】
【失去某人,最糟糕的莫过于,他近在身旁,却犹如远在天边】
是wutheringheights里的句子。
原书里的男女主角,是死别;而她和卢南琛,是生离!
多得是无可奈何,身不由己。
“这是他母亲当年的陪嫁,是要做聘礼传给儿媳妇的,所以”
范竹君的声音越发小了下去,头一次,说这般没底气的话。
“我都知道。”
兜兜转转,这镯子还是到了自己手里。
她轻轻咬了嘴唇,侧脸假装看向窗外,将已经蓄在眼里的泪逼了回去。
随后自若地将木盒子合上,打开抽屉,放了进去。
范竹君见她此番动作,也晓得此行她的任务已完成,忙起身捋了捋衣裙,拎着木柄手袋,向宋慈音告辞。
宋慈音留她吃晚饭,被她拒绝了,便也没再强留,换上鞋,给人送到了院门口。
临上车的刹那,范竹君扶着车架,回头丢了一句:“听说你麻将打得不错,日后得空可要时时来范家找我玩上几把!”
“好。”
宋慈音答得干脆,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夕阳的余光在她眼里跳跃,美好又祥和。
直到汽车已经完全消失在外头的道路上时,她才慢慢转身,朝着碧蓝的天空呼出一口浊气。
未走两步,身后便响起了喇叭声,原来是盛恩莱带着糖豆和安安回来了。
两个小人儿见到她,忙从车上跑下来,安安吵着让她抱,糖豆吵着让她看一看他今日新得的小玩意。
盛恩莱跟着下了车,见此情况,忙以手扶额,对着宋慈音大倒苦水,连说“小孩子真皮,真带不了!我以后可再也不带了!”
安安的一边小辫散了,宋慈音给她放下来,弯腰给她整理,听到盛恩莱这话,瞟了一眼他,颇有嘲弄。
相比于当年扶风桥的愣头小子,这两三年盛恩莱着实变了不少。
徐薇本来长得就好看,加上继承了父亲的身高和浓眉大眼,盛恩莱如今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洋溢的活力,再加上一颗小虎牙,更为他添了一丝憨实。
西天的霞光全收的时候,他们摆了饭,徐薇今日烧了红烧肉,直叫两个小孩吃了不少饭。
宋慈音怕他们吃多了,夜里睡觉难受,饭毕便将院里的灯都开了,让两个小孩在院子里来回溜达打闹。
她则立在月季树前,手里拿了把剪刀,不经意间给插兜坐在凉椅上的盛恩莱递了一句话:“学校里放了假,你最近都忙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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