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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又被绑了


阿菊立马扔了针线活,一把撩起窗帘,骂了一句,转过身,略带抱歉地告诉她,对面那个男人脑子有点问题,骂两句就老实了。

        又说了一会话,宋慈音便起身告辞,陆城托她劝诫阿菊的三件事,她今日怕是只能完成一个--让阿菊好好吃药,其余的搬离春光里,不要跟曹荣强来往这两件事,怕是她也无能为力。

        阿菊趿着鞋,给她送到房门口,自己没出来,宋慈音只好自己出去院子。

        见她出来,坐在一旁择绿叶菜的陆城立马起身,神色极其不自然,一方面是忧心阿菊出来看到他生气,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坐在露天楼梯上的那个人。

        阿菊没出来,他的所有忧心都转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宋慈音出门的那刻便看见了卢南琛,坐在那露天的楼梯中央,仰头看天际飞过的大片鸽群。

        明亮又干净的光线里,他眉下的痣美得惊心动魄。

        明明隔三差五在报纸上见到他的消息,可心里却觉得隔了好长时间。

        “想什么呢?”

        等她回神,卢南琛已经站到她面前,伸手给她的发带捋直,放到脑后去了。

        他低头靠近她,她心里知道此刻要避开他,但脚下却跟生了根一般:“生辰快乐,音音!”

        明明还是同样一个人,声音也没变,可是落在自己耳里,没来由让自己一阵心慌。她强迫自己垂眼,兀自消化这一声“音音”的轻唤。

        她根本没能将他从心里踢出去,她还念着他,想着他。

        “你”刚开口,喉间便是一阵苦涩,她忙侧眼看向墙角的一处绿植,“你还好吗?”

        卢南琛知道她哭了,他跟着眼眶红了红,为她揩泪的手停在咫尺之间,不敢伸出去,也不想收回来:“什么叫好呢?”

        明明知道她伤心,他却连开口安慰的话都说不出,这能叫好吗?

        明明知道自己心里根本放不下,却又不得不夜夜辗转反侧不敢去见一见她,这能叫好吗?

        “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

        她再一次言不由衷,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成拳,指甲嵌在手心里,怕是要剜出血来,她好想,好想抱一抱他,听听他的心跳,闻闻他身上那股薰香。

        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往后退了,再留,她怕是忍不住,要么全盘奔溃,要么

        如今他结婚了,诸方势力相互掣肘,盯着他的人势必处处都有,她要做的就是克制自己,保持距离,保全自己便是不让他为难。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得院子,又是怎样浑浑噩噩行于昏暗狭窄的春光里。

        印象里,一群小孩子朝她奔过来,将她撞的七荤八素,倒下的那刻,她分明看见路边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手里拿着斧头朝她走过来。

        她被绑了,绑在黑漆漆的船舱里,腥臭的河水味沿着船舱的缝隙直冲她的鼻梁,周遭蚊虫苍蝇绕着她飞。

        起初刚醒的时候,只觉天地都在晃荡,头顶还有各种“叮里咣啷”的声音,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可能被绑在船上了。

        她手脚被绳捆着,嘴里塞着布,轻易动弹不得。

        外面的声音嘈杂,离得最近的是男人不规律的喘息声和女人似娇似嗔的□□声。

        伴随着船只晃晃悠悠,将这两份声音的黏腻放大到极致。

        宋慈音几乎是刹那间便知道这是哪里了,应该是游走苏州河一带的花间船——由这一带的地痞流氓组织起来的暗娼经营场所。

        她上个月才摸索了这一带暗娼的门道,走访了一批被迫做娼的女子,用极其犀利的字眼抨击了这一地方。

        第二天她便收到了恐吓信,一连收了好几天。

        如今她被绑了,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正想着,头顶的舱板被踢开了,女人的惊呼声立马传到她耳里,带着她一抖。

        “哟,这不是《申报》的盛记者吗?醒了?”

        男人喘息着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笑:“别闭着眼啊!哎呀,这盛记者说,从清白女子沦落风尘,不肯就范,受尽折磨!你倒是睁眼瞧瞧啊?看看她们是不是被逼的,睁开眼睛!”

        “来,跟我们这位记者小姐说说,你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说啊!”

        女人下一秒便被男人摔趴在地上,正好探进舱里半张脸,男人直接一脚踩在她背上弯腰,一只手掐着女人的后脖颈叫她动弹不得,而女人两条纤瘦细弱的胳膊只能紧紧抠住舱沿。

        一滴泪打在宋慈音弯曲的膝盖上,一滴两滴,直到浸透裙子,染上她的伤口。

        女人脸上带着伤,再多的脂粉都无法掩盖。

        宋慈音不敢睁眼瞧这女人受辱的模样,只在男人再一次怒骂后,才听得女人敷衍似的笑声。

        越笑越大,最后几欲疯狂。

        一场暴行结束后,女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后头帘子里去,不多时,又上来三个男人,光着膀子,嘴里叼着烟,见到先前的男人,其中一个扔出一把毛票,经男人点了后,示意他进去后边帘子,剩余的则跟男人凑在一起喝酒,吃点下酒菜,大堆说浑话,话间夹杂着诸多下流话,明目张胆的对着她讲。

        酒入肚肠,话便聊得漫无边际。

        “这是谁的货?”有人问。

        “不是谁的货,听说是仗着读过几年书,会写几个字,就搁那报纸上,胡写一通!上头叫人给她点教训!”有人答。

        更有人立马狞笑一声,起身开始解腰带:“一个年轻姑娘,给点教训还不简单!叫咱几个哥们收拾一通,完事!管保叫她什么都写不出来,只能叫出来!嘿嘿!”

        不妨有人还算清醒,直接将说话人拉了一个跄踉:“要能动,还轮得着你王老五?老子早就给她办了!知道她姓什么吗?姓盛,就是上海滩最近两年风头正盛的那个盛家大小姐的妹妹,与那席家小公子又走得颇近,所以上头只交代,人先放在这里,估计后续有用吧!你若忍不住,往那后头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再说话,只一个劲催促帘子后的男人快点!

        宋慈音从他们的话里大致也得了个消息,在他们之上还有人!

        那就只能是林寅了--出自黄桂生门下,后来独立门户,与黄桂生并不对付,但是实际情况,谁知道呢?

        她缩在狭窄的舱内,脑袋发昏,那群男人吃过的毛豆壳,鸡架,全都理所当然地扔在了她身上。

        这个晚上太过漫长,到最后,她也记不清,这个船上到底来过多少个人,也许七八个,也许十来个,夹杂着的是男人粗鄙的咒骂声和女人渐渐干哑衰弱的求饶声。

        有两次,他们甚至掀开了帘子,将宋慈音从舱板拽起,抓着她头发,强迫她去看那一出又一出的活春宫,伴随着尽情的奚落:“你们这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臭文人,惯会装腔作势的!你说婊子可悲,可耻,说她们可怜,我还说老子可怜呢?不仅让她们爽了,还得给她们钱!这要是真说起来,没有我们,她们这群人就只能等着饿死!”

        “是不是啊,记者小姐?”

        “哟,这就哭了?少见多怪!”

        “不是要写吗?哥哥我让你看个热乎的,回头写起来也更带劲不是?”

        口里已有铁锈味,她趴在那船板上,粘着豆壳骨头的长发顺着额头、眼皮一路耷拉下来,风吹起那块破帘,泪眼婆娑中,她时不时能瞧见里头女人空洞的眼神和早就散乱的长发,鲜红的印迹胡乱黏在脸颊,分不清到底是口红还是血迹。

        到底文字还是太苍白,眼前残忍暴虐的真实来得异常沉重绝望。

        心里正悲凉时,她忽地记起,报社的赵主编跟她说得那句话“你盛家后面如今有席小公子给你们撑腰,自是不怕的,但是其他人呢?”。

        是啊,如果此时此刻,她不姓盛,没有一个叫盛恩怡的姐姐,也没有一个与她姐姐私交甚密的席家小公子,怕是她早就沦为这群人的爪下猎物了。

        夜里鸡叫头遍的时候,这一幕惨剧终于停了,她也被人打昏,连拖带拽给带走了。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没力气睁眼,只得任由自己在混沌中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满耳只闻得“噼里啪啦”声,外头正下着大雨,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萧萧雨声里夹杂着求饶,哭喊。

        她努力睁眼,印入眼帘的正是前方打开的门口,屋外扑腾的水雾,模糊了一切院里的景致,她只能远远瞧见大雨里三两人围成一圈,手起脚落,殴打那个被围在中间的人。

        “跑啊,你倒是跑啊?!”

        “你妹被爷看上了,那是天大的福气!可别不识好歹!”

        “趁早拿着钱滚!”

        她有心去听个囫囵,却奈何整个人混混沌沌,只在偶尔睁眼间恍惚瞧得那被激起的雨雾带了一丝淡红,痛苦的哭喊,叫骂都被湮灭在巨大的雨声里。

        等一切风平浪静下来后,她到底比之前清醒了。

        屋外风声静谧,积聚在屋檐的雨水,偶尔掉落,砸在青石板上是清晰的一声“啪”,让她恍然想起北平的添香馆。

        夏日很多个雨后的时光里,她都端着个矮凳,倚着门口看书,一来雨后有清凉的风,二来一场雨之后,光线充足,空气也好,看书能看得进去。

        眼下,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能睁着眼,听屋外的风声渐起,吹得院里芭蕉树窸窸窣窣。

        无人看管她,只隔一段时间来个小年轻,探头瞧一下,只要她不死,他也绝不会近前。

        直到傍晚,暮色四起,她忽闻院里有人在吹箫,箫声低沉哀怨,一首曲子便似一则故事,起承转合间,诉尽了人世的委屈和悲凉。

        宋慈音极力抬头张望,想看看这么一首凄婉的曲子是谁吹的?奈何门口处的视线有限,她挪了片刻都看不见后,干脆放弃了,躺回地上,继续听着。

        等她回过神来,箫声已停,有个女人正蹲在她面前,给她解了手脚的绳子,见她醒来,又立马去了她嘴里的布,扶着她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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