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争锋相对
“能走吗?”
宋慈音点头,女人又道:“那跟我走吧!”
一直站在门外的小年轻双手紧张交握,想阻止却又不敢开口。
只女人在踏出房门的那刻觑了他一眼:“告诉三爷,人到我那去了!”
小年轻闻言,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点,忙点头哈腰称“是”。
被绑得太久,宋慈音腿脚麻得厉害,走路略带踉跄,根本走不快。
女人也不恼,见她走得慢,她便等在原地,待她近了,才转身继续走,还小心翼翼绕开院子中央那一块暗红的地面。
“刚刚那曲子是您吹得?”
“嗯。”
“可否告知曲名?”
“未曾取名!晚棠胡乱吹得!”
宋慈音没再多话,只低头专心走着。
雨后的青石板上还积着水,踩上去,水花微溅。
“盛小姐可听过一个词,含沙射影?”
“嗯?”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要懂得避其锋芒,韬光养晦!盛小姐喜欢听故事吗?”
拐角处,女人停下脚步,攀爬在墙角四周的蔷薇花,带着盈盈水珠在风里轻轻招摇,将女人心底的乞望一点一点放出来。
鬼使神差,宋慈音点了头,步子走得更慢了。
故事其实很短,但奈何她一向敏感多愁,直到她重新梳洗干净,由佣人给她带到前面的会客厅前,叮嘱她等在门前时,她还沉浸在那个故事里。
直到衣角被人轻轻抓住,她才恍过神来,一低头,落入一双黑豆似的眼里,有个扎羊角辫的两三岁小女孩冲着她,伸开双手要抱抱。
“是以沫吗?”
宋慈音蹲下身去,将孩子抱进了怀里,看着孩子稚嫩无辜的面盘,再想一想刚刚胡晚棠跟她说得那个故事,她的心蓦然揪紧,鼻子一酸。
两米外的一个妇人见状,忙上前一步,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了宋慈音:“是沫沫的娘留给她的一点念想!”
伴随着妇人的声音,是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宋慈音抱着孩子起身,转过头来。
雨后的景致清新干净,宋慈音扭头的那刻,苍白清瘦的脸,一双美目带着湿意,欲说还休,长睫微卷,黛眉微蹙,说不出的招人怜爱。
林寅是一眼便瞧见了宋慈音,穿着胡晚棠那套明黄色旗袍上衣和白色长裙,见到他们,抱着孩子盈盈一站,便胜过了院子里所有黛瓦青砖的风景。
“怪道卢先生这么紧张这位记者小姐!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知我那师妹黄凌霜知不知道?”
“左右不过是一个世交家的妹妹罢了,如果凌霜想认识,改日我带她去,又有何不可?况且,她知不知道,您林三爷不是最清楚吗?”
“哎呀,这话说得,倒叫我林某汗颜!若是之前呐,我那师妹铁定会知道!如今嘛,人家都不带正眼看我的!”林寅笑笑,神色却自若。
卢南琛回了个笑,敷衍至极:“怎么说呀,我这妹妹我能带走了吗?叫三爷辛苦抓了她一着,实在不好意思!”
“瞧卢先生这话说的!你这妹妹国色天香,我瞧着心疼不已,怎么舍得去抓她?都是误会,都是误会!你这妹妹笔下功夫不错,若是培养培养,定会再上一层楼!”
林寅越瞧宋慈音越觉得顺眼,也愈发觉得这女人跟当年的胡晚棠一样,夺人眼球。
“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听说您太太留洋剑桥,文字造诣非常人能比,若得太太亲自教导一二,那真是我这小妹妹的造化了!”
林寅心里什么龌蹉心思,卢南琛怎么可能不知,所以言语间提及他的那位太太。
据说林寅的这位太太奉行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准他碰其他女人,可这怎么可能呢?这林寅在上海滩,声名在外的其中一条,就是女人颇多。是以,这对夫妻渐成怨偶,每次他娶一房姨太太,他的这位正房太太就敢给他脸挠花,时日一久,他干脆直接在外面另外置办了住所,安置他的那些姨太太,所谓眼不见为净,这位正房太太到最后竟也默许了。
“我家夫人哪,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了,这样吧,如果卢先生放心,我给她请国文大师李锦晖,让她学个一年半载,我呢,也可以随时看管她一二,当然,毕竟是小姑娘,我给她在外面置一份院子,跟外界这些大老粗分开来!卢先生觉得如何?”
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宋慈音当下冷了脸,抱着孩子往他二人跟前站了站:“我志不在此,林三爷费心了!我呀,就喜欢写东西,什么不让写,我就偏要写!”
卢南琛闻言点了一下鼻子,忙向林寅摊手,无奈道:“三爷瞧见了,这丫头自小被家里惯坏了,无法无天,没个章法!三爷日理万机,就不让您费心了!况且她也好大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有她自己拿主意!”
“卢先生这话说的没毛病,姑娘大了,该放手了!况且,你刚刚也说了,这小姑娘是你的小妹妹,你这做哥哥的得费心!哦,我忘记了,你什么时候跟师妹要孩子啊?到时我可是要讨杯薄酒的!”
“我都不急,三爷急什么?”
“就你不急,像你这般年纪,早该是孩子满地跑了!别整天忙着赚钱呢,钱挣不完啊,该享受就享受,像我,我如今就是这样,把机会留给别人一点,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说是不是?”
终于进入正题了,卢南琛抬头,扫了一眼院子,背着手往旁边走了两步。
“话是这样,但这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怕我让了,有人会得寸进尺,况且,我这人心眼小,保不齐哪天不开心,就上那西山炸它一炸!”
“西山荒郊野外的,炸一下也无妨!”林寅温吞地跟在后面。
“也是,找乐子该去龙都街,那后面的巷子里可是有一家古董店,听说都是些好东西。外面轻易得不到!”
花架上的粉白蔷薇经了一场雨,好多都落了,留下来的也大都是花苞,卢南琛上手弹了弹叶片上的水珠。
“古董这年头不挣钱,都是有钱人的癖好。”
“是吧,我还就挺喜欢。当然,这沪上最有情调的还是在那江上,小风一吹,小酒一喝,这是风景也赏了,人也舒坦了!”仿佛是真的置身于那江上,卢南琛微微眯眼,一副陶醉状。
林寅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显:“卢先生到底是还年轻,任性,您这小妹妹,我看跟你很像,还是领回去吧,我还真怕她惹祸,到时伤了别人还好,要是伤了自个儿,就不好了!”
“也好,也扰了三爷不少时间!人我就带回去了!音音,过来!”这一番试探,到底卢南琛更甚一筹。
想借用宋慈音的事让他卢南琛给他的货物开路,那还真是痴人说梦,
不说这些货物进出秘密通道,是他墨者多年的经营,轻易不会叫外人知道,便说这中间,涉及到许多灰色地带人员,这些人不能被泄露出去,这是他们立于上海的最后一张底牌。
眼瞧着卢南琛与宋慈音要离开,林寅却长叹一声:“哎呀,还是你小子运气好啊,娶了我那师妹!你说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别玩砸了!”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在宋慈音和卢南琛之间巡视了一圈。
卢南琛却直接揽过宋慈音的肩,当着林寅的面,捏了捏她的脸蛋:“您的提醒卢某记下了!但是卢某也说句实话,即便我真的娶了我这小妹妹做姨太太,那又如何?三爷家里有五房姨太太,我岳丈家里有七房,这还都是明面上的,至于这底下的,那就数不清了!所以即便凌霜知道了跟我闹,我的岳丈心疼他的小女儿,但这件事上,他是不会跟我翻脸的!人之常情的事情,怎么会因小失大呢?”
外人都道林寅自黄家帮自立门户,与师傅黄桂生的关系势同水火,其实不然。
关系破裂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他们彼此利益盘根交错,时常联手,把控整个上海滩黑白两道。
但林寅这个人胃口太大,一心只想独立壮大。黄桂生早就对他有所防范,但是碍于利益,不好直接开撕,恰好卢南琛这第三支力量出现了,又娶了黄桂生的女儿,这老家伙便转头专心提点卢南琛了,好叫他与林寅相抗衡。
宋慈音被绑这件事看起来是因为她写了不合时宜的文章,让林寅他们遭受了各界唾骂,甚至被当局叫去问话,被勒令停业取缔。
但暗里是林寅想寻着这个由头,在黄桂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一来替卢南琛这位岳丈试探他这个女婿有没有二心,二来也是那师徒二人联手想从他这里套出行商秘密通道。
大家动机既然都不纯,那就不妨撕开了讲!
“我的老丈人绝对是会站在我这头的,毕竟我是个留洋读书人,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辈!走吧,音音!”
拥着宋慈音的时候,卢南琛的心从未有过的心安。
“是吗?”林寅挑眉,笑得有些得意。
下一秒,偏厅里出来一人,穿一身时下流行的湖蓝色连衣裙,头戴小礼帽,手拎珍珠包。
赫然是黄凌霜。
乍见是她,卢南琛脸上神色也未动分毫,反而食指轻轻敲了敲宋慈音的肩头,以示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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