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你是纯粹好奇，还是因为关心你哥呢。”阮丞言手里正一丝不苟地切着菜，并没有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都有。”阮澄欢眼睛都没眨一下，淡淡吐出两个字。
“大过年的能不能不问了，有结果我今年还能在这跟你切菜吗？”阮丞言没好气道，本来刚刚忙忘了，又被这个臭丫头提起了伤心处。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你嘛，”阮澄欢倒也不急不躁，语重心长地继续说着，“你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宁愿靠打工也要跑到国外，不就是在逃避吗？逃避她爱上了别人。你抱走了葡萄，不就是因为她喜欢猫吗？”
阮丞言看着自家妹妹一副语重心长教育学生的样子，不由得想起来自己学生生涯唯一一次被老师叫来谈话，大概也是这幅情景，还不是拜褚玥所赐，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协助作弊的那一个。阮丞言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一声，还真是哪都有她。
……
父母年纪都大了，褚玥一家人这顿年夜饭早早就吃完了，没过多久自己那姐们儿彭果然就发来了信息：“收拾收拾，五分钟后到，带你兜风去。”
彭果然跟褚玥两个人是高中同学，后来毕业虽然没有在一个大学，可每当放假两个人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早就知道褚玥回来呆不了几天，彭果然肯定是要抓紧时间好好跟褚玥唠唠嗑，顺便打听打听一些娱乐圈的八卦。
褚玥心想自己真的好久都没有见到这个好朋友了，心下自然非常欢喜，顺手抓了一件黄色卫衣，套上条运动裤，再加围巾羽绒服，就出门了。临走前照了下镜子，褚玥不禁有些想笑，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像一只熊，还是吃撑了的那种。
来到楼下，彭果然的车早已经靠路边亮起了双闪，褚玥一上车便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家伙，见我能不能打扮精致一点，你看看你头发也不梳，妆也不化，怪不得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好不容易把褚玥从自己身上解了下来，彭果然便开始假装数落了起来。
“是你说五分钟的，哪有那功夫啊！”褚玥说着有些幽怨地看了看彭果然。
“okok，我家宝不打扮也是最好看最可爱的那个！你瞅这小脸嫩的都能掐出水来。”说着彭果然的“魔爪”便伸向了褚玥那冻得有些红的脸上。
一番嬉笑打骂之后，两个人趁着夜色将车沿着海岸线开去。
这可能就是相处久了的朋友之间的一种默契，一路上两个人并没有说太多的话，但是就仅仅是这么呆着也感觉很愉快。褚玥把脑袋倚在靠背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歪着脑袋看向窗外，虽然天气很冷，但是海滩上还是聚集了不少人，有人在海边奔跑，有人在围成一堆看烟花，也有人深情相拥，天色虽然已然变黑，可是海滩上的人间烟火此刻却无比绚烂。
“宝儿，有件事，我要第一个跟你讲，我可能要结婚了。”彭果然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褚玥的目光从海滩上拉了回来。
从彭果然谈恋爱一来，褚玥早就预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虽说婚后可能两个人在也不会有这种快乐的相处时刻，但是褚玥还是发自内心地为自己的好朋友高兴。
“日子定了吗？什么时候？”因为早有预想到这一天，褚玥的语气显得并不是那么惊讶，相反有些平静。
“得要明年了，打算年底先订婚。”彭果然话语间难掩兴奋，说罢，转而又有些失落，“时间过得好快啊，玥儿，我们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了。”
“不然呢，你还真打算跟小时候说的那样，跟我过一辈子啊！”褚玥有些没好气地戳了一下身旁彭果然的脑袋，随即竟然也感到有一丝失落涌上了心头。
“你前些日子电话里跟我说，又碰到他了，还拒绝了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展开说说，上次你说一半就去忙了，搞得我难受了好几天。”自己这个好姐妹，彭果然还是了解的，经常口是心非，搁以前她哪敢拒绝阮丞言，怕不是人家冲她笑一下，房本都送人家了。
“没什么，就是现在看出不合适来了，年纪大了，不想再做一些毫无意义的喜欢了。”褚玥看着窗外，不知为何鼻子突然酸了起来。
“可是你就是还喜欢着他对吧，一直都喜欢他。宝儿，人生就那么点时间，不能这么随便错过啊。”彭果然感受到了褚玥的一异样，思索半天还是有些可惜地劝道。
“前面有卖热红酒的，你开车不能喝，那就陪我去买一杯吧。”褚玥不知道该怎么正面回应这个问题，胸口好像堵了一块大大的石头，压得她有些痛，此刻的她急需下车去吸一口冷冽的空气，让自己冷静下。
即使是大年夜，木栈道上还是有许多小商小贩，彭果然将车停在了路边，两人下车冲着热红酒摊上走去。锅里煮着热红酒，迷人又滚烫的香气伴随着咸咸的海风钻进了褚玥的鼻腔，清醒又梦幻，褚玥快速付钱买了一杯，捧在手里暖着手，倚在栏杆上向海的深处望着。
彭果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成年人而言，无声的陪伴胜似千言万语。
褚玥捧起有些烫口的红酒抿了一口，口感因为加了柠檬而变得有些酸涩，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果儿，我们都不是小孩了，年少的感情可以不顾一切，现在却不行了。你应该能明白我顾虑的是些什么。”褚玥深吸了一口凉气，冷静了一下又道：“他放弃过我一次，我怎么能知道他不能放弃我第二次。”
褚玥说着说着有些委屈，如果不是当年看到了阮丞言跟舞蹈团的女生散步，自己也不会这么着急着放弃，没错就是这样一个稀奇古怪的原因。褚玥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极度矛盾的人，想要主动，却没有承受被拒绝的勇气，畏畏缩缩，别人退一步，自己直接倒头跑回起点线，完事还后悔。
“可是你也没问过他啊，自己自顾自放弃，自顾自假装喜欢别人，自顾自又被甩……”彭果然说到一半，忽觉得话有些过了，转头看了眼褚玥的表情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多少松了口气，却也没有再说下去。
褚玥当然知道彭果然说的都是大实话，自卑又自负的自己，好像真的就该如此。手中的红酒渐凉，没有了一开始那温暖的热气。眼看时间不早，褚玥还是将红酒一饮而尽，拉着彭果然回到了车里。
好不容易放了个假，褚玥这次一直将手机调在了静音上，放在了厚厚的羽绒服口袋里，此时一看，好像有十多个陌生来电。褚玥不知道自己这次在期待什么，思来想去还是回拨了回去。
“喂……哪位？”语气中带着些许试探。
“是我，新年快乐。”声音挺起来低沉且动听，是熟悉的那个，褚玥不知道为何突然松了一口气，从内心散发出的踏实感将她层层包裹起来。
“咳，刚才是在忙吗？打了好几通……”见褚玥还是没有出声，阮丞言在电话另一边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些许慌张。
“跟朋友在外面，手机打静音了，你也新年快乐。”褚玥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切，好像刚回过神来。
接下来的话，仿佛无关紧要，简单而又生疏的寒暄，好像两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临了阮丞言匆匆说了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褚玥便急忙挂了电话，没错，自己又是在逃避。
……
“她怎么说的？”眼看着阮丞言挂断了手中的电话，阮澄欢的表情有些急切。从小到大，自己这个哥哥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从容不迫，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难住的样子，这还是阮澄欢第一次从哥哥的脸上看到了“束手无策”四个字。
“从小到大，班级第一，年级第一，优秀学生干部，市理科状元……还记得六年前我下课，竟然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说你跟人打架……”阮澄欢顿了顿，继续说，“是为了她，对吧？”
褚玥一直都是摧毁阮丞言一身理智的绝佳武器，不光致命，且唯一。
阮丞言握着手机，在窗前站了许久，此刻外面灯火通明，电视里还播放着春晚最搞笑的小品，自己却忽然感觉到无力，本以为逃到国外去的这些年，可以什么都不顾，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在决定了回国之后，自己第一时间发了疯想不顾一切见到的人，就是褚玥。
“去陪爸妈吧。”阮丞言良久才堪堪开口，嗓音依旧有些沙哑，伸手拍了拍阮澄欢的肩膀，转身朝着沙发前走去。
阮澄欢看着哥哥有些落寞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到底两个人都是无敌胆小鬼，最喜欢为对方做的便是默默付出，最喜欢为自己做的便是像只鸵鸟一样不停逃避，这春去秋来的，又有几个人会一直等在原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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