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受害者有罪论

这次月考完老胡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提醒一句“期末考试在三周后。”没有特意表扬也没有有意提点，大家也各怀心事，不过有些同学主动去利用课间或自习找老师谈心，老师也都会给予帮助和开解。

        对于期末考试大家都还是蛮紧张的，毕竟这关系到能不能过个舒心的年，而且据小道消息和惯例，每次期末考试的年级前200名都会在假期被拉到一个地方进行集训。

        也就是说，不管是不是宏志班，还是希望班普通班，只要期末成绩够格，都可以得到额外的指导，何况现在的“宏志班”也并非每次考试都全员前200，还有很多人甚至由于种种原因掉到了400、500名开外，同样的，“出身”并不“高贵”的其他班也有黑马，希望班不说，普通班甚至还有前两名在年级前100。而不管是出于“好学生”的证明，还是真心想学更多东西的渴望，或是单纯“年末最后一战”的仪式感，都足以让所有人从心理上重视期末考试。可是心理上重视归重视，知道和做到从来都是两回事。不少人都因为上次期中考试打鸡血过猛，力气都几乎用完了，到了第三次月考向期末考试的冲刺日，因为疲软而使不上劲，心有余而力不足，连读书的气势都弱了些。当然也有人始终清醒，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和步调，倒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姚言自从和卫智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剖析”，这段时间对自己还算是有比较清醒的认知和自信，他除了按部就班地自我管理，还不忘发挥自己出色的感染力，督促“颜王组”的组员们打起精神，不要松懈。

        晚上回家后，姚言久违地想起打开□□空间看一看，他打算今晚再刷一会儿社交软件，就在期末考试之前不再碰了。直到看到自己的访客记录里有厉薇，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想过她了，这段时间忙于自我探索和学习，竟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女神，不过姚言发现，她看了自己关于运动会的说说，却也没有点赞，这让姚言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自己可是女神的每条说说都会点赞。姚言也没多停留在这种情绪里，只是长出一口气，退出了□□。

        还是期末考试比较重要。

        一眨眼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半。

        这天中午午休时姚言想去洗手间清醒清醒，因为已经入冬了，平时门窗一般都是紧闭的。姚言走在走廊上快到洗手间时，听到里面好像有动静，他止住脚步，分辨出里面是几个男生的声音，在说什么“你还敢喜欢晓婧？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你算什么东西”、“你他妈还敢表白？要不要脸啊！成绩好和长得帅你是占哪样了？傻逼”

        姚言听到这些话感到不对劲，立刻冲进去，刚好看到三个男生围着另一个微胖又不高的男孩子，三人中领头的男生对着他的脸挥了一拳头，那个被打的男生趔趄了几步，捂着脸一声不吭，他的半边脸已经红了。姚言赶快上前制止：“你们干什么呢？”

        被打的男生低着头不说话，打人的那个把姚言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爱答不理道：“没看出来吗？教训人呢。”

        姚言看着这几个都是生面孔，这层楼都是宏志班的学生，大家都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闲心搞这种“找人麻烦”的戏码，这些人估计是楼上的普通班的人，看着被打的男生隐忍的样子，姚言简直替他感到憋屈，忍不住说：“你们是哪个班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们？谁允许你们打架了？还是在午休时间”

        他还没说完，就被那个打人的男生打断了：“不是哥们你谁？管这么宽？这小子觊觎我们班花我教训教训他，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该上厕所上厕所别多管闲事行吧？我看你是好学生吧，好学生别搅合”

        姚言回敬道：“什么好学生不好学生？你们这是校园暴力知道吗？你不怕被老师知道吗？”

        施暴的男生嗤笑一声，像是人多势众，他旁边的两个兄弟也跟着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这好学生还是个圣母呀”

        “好学生就是不一样，牛逼！”

        姚言懒得理他们，他看向那个被打的男生，他从头到尾只是瑟缩地站着，一句话都没说。姚言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直接拉过那个男生准备往外走，打人的那个急了，他一把拦住姚言，恶狠狠地说：“你他妈放手！别多管闲事！”

        姚言并不理会，拽着男生要出去，“操！”打人的那个气急败坏，挽起袖子和两个跟班堵在姚言面前，“我他妈说了别多管闲事你听不懂？”

        姚言冷笑一声，那男生见姚言不接招，似乎也管不了什么学霸不学霸的了，暗骂一声正准备对姚言出手时，肩膀突然被一个人拍了一下，男生转过头，发现一个面容清俊一看就也是学霸的人冷冷地看着自己。

        是卫智！姚言在心里惊呼。

        “我已经叫老师了。”卫智的语气很冷静，又带有威慑力。

        “你他妈又是谁啊？这傻逼的同学吗？”领头的男生瞪了一眼卫智，又转头瞪了一下姚言，一副恶狠狠的刺头样。

        卫智皱起眉头，在听到这不怕死的居然称姚言为傻逼的时候攥紧了拳头，不动声色又带着愠怒地说：“我知道你们是几班的。19班的对吧？以为宏志班这层楼中午没人出来都在学习就来我们这撒野吗？放心，老师马上就到。”

        姚言在心里给卫智点了一万个赞。他看向被欺负的小胖，本期待获得一个哪怕是感激的眼神，可这小胖头都不抬，只是麻木地站着，仿佛他的命运就任由别人掌控和安排。

        霸凌者骂了一声“操！”，又对着姚言说：“你们真jb事多，他要是学习好点也不至于被打”

        姚言听到愣了愣，不过那人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就带着自己的两个跟班骂骂咧咧地走了。等他们走后，姚言才反应过来松开拉着小胖的手，他问：“你还好吧？要去医务室吗？”

        小胖摇摇头，像是大梦初醒一样，揉了揉自己还红肿的脸，低着头从卫智和姚言的面前离开了。

        卫智有些紧张地跑到姚言身边：“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啊，没，没有！没事！”姚言笑着摆手。

        卫智深深地看着他，说：“我见你这么久都没回来，还以为你怎么了呢那几个男生我知道，他们没事就结伴在小卖部混吃混喝，还逃课什么的，你别理他们。”

        “哦他们为什么打那个男生？”

        “嗯我也不太清楚，你如果在意的话，我有空找我普通班的朋友问问。”卫智安慰他。

        “啊哈哈，行，都行，其实也不重要。”姚言其实还有点恍惚。

        走回教室的路上，姚言都还在想着那句“他要是学习好点也不至于被打”还有那个被打的男孩子沉默的脸，他甚至连句“谢谢”都没说。

        不过，他应该是挺丢脸的吧。被同性欺负，还在别人面前被看到，不想说话只想赶快逃离，姚言好像也有点理解他。不过，还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第二天，卫智告诉姚言，那个19班的男生叫胡淼。打人的那个叫何昊男，因为胡淼在普通班成绩也是倒数，长相什么的也不讨喜，而且性子比较软，经常被人开玩笑说他“娘”，而且胡淼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他平时就住校，被欺负了也不会说，他不说，老师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其实对于胡淼这样的学生，除非发生很严重的后果，老师一般也没太多精力管。最多对惹事的人“口头教训”，请个家长已经算不得了了。何况还有蛮不讲理的家长压根就不来学校，或者咬定了自己孩子没错。

        不过这个胡淼虽然各方面平平无奇，但是在自己生日那天突然“胆从中来”，向19班的班花刘晓婧写纸条告白，刘晓婧本人倒是很有礼貌地拒绝了他，可她的另一个追求者何昊男不乐意了，当天就带着两个兄弟去把胡淼带到厕所“教育”。结果没想到恰好被姚言撞见，又被卫智解了围。

        姚言忍不住问后来怎么样了？卫智叹了口气，说：“还能怎么样呢？我跟他们班主任说了，他们班主任说非常感谢我，但是转头却批判胡淼不想着学习反而想着早恋，然后因为打人的那个比胡淼成绩好那么十几名，再加上老师可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没酿成什么大祸，批评了何昊男几句，让他草草给胡淼道了个歉，就完了。”

        姚言听完心情有些复杂。老师这样也能理解，在普通班没几个好苗子和愿意静下心来学习的，老师的主要精力肯定都放在那几个成绩稍好的学生身上，在某种程度上，何昊男口中的“他要是成绩好点也不至于被打”确实是事实。因为那样起码是老师重视的人，同学们高看一眼的人。一个各方面不出众、平平无奇的人被欺负了，又有谁会真正在意呢？何况他自己的性子也软弱。

        姚言有些凄凉地笑了笑。他很讨厌这套“受害者有罪论”的说辞。用“娘”来骂人不本身是一种性别歧视吗？还有，一个人遭受了校园暴力，错的明明是施暴者，为什么要反过来以“学习成绩不好”等借口来对受害者求全责备呢？

        没过几天，姚言又从卫智那里听说胡淼转学了。姚言听完什么都没说，他想，一个性格内敛、不受关注、低自尊的男高中生，在自己生日那天表白失败还被“教训”，甚至在外班人面前丢了脸，老师又没有给他足够的尊重，他可能真的受打击了吧。

        那那天自己的出手相助，对胡淼来说，真的是帮助吗？

        或许他自己也说不好吧。

        见到姚言陷入沉思，卫智忍不住宽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啦，别再想了，专心学习吧。”

        是啊。或许再怎么想，身为一个高中生，当下能做的或许也只是让这个小插曲赶快过去，专心投入到期末考试的复习中去。

        事情很快过去，期末考试也不知不觉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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