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亲爱的新年好！”
“终于考完了！！！”
同学们一从各个考场回到教室，整个教室就像炸了锅。有人聚在一起对着画得满满当当的卷子激情指点江山（对答案），还有人用了一学期的力终于有空松懈下来，久违地和同桌聊起了天，大家都有一种“解放了”的畅快淋漓感。
“现在就这样，高考结束那天，那还不得扔书啊哈哈”姚言和卫智开着玩笑，卫智句句回应，“颜王组”的姑娘们在一起笑嘻嘻地讨论着放假去哪玩。
“哎，你觉得这次你有把握进前二百吗？”姚言问卫智。
“嗯应该吧，其实我也不确定。”卫智面露难色。
“害，我也不知道我行不行。不过反正都考完了！爷免费了！哈哈哈哈哈”姚言异常激动，不过他很快又正色道：“那个，你过年回老家吗？还是留在本市呀。”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肯定是要回的。”
姚言好像有点失望，不过马上又回了血：“哎不管怎么样，希望咱们都能进前200！”
卫智点点头，但在心里想，姚言应该是很稳，自己就不一定了，但他不想扫了姚言的兴，什么也没说。
“你可以永远相信一高老师的改卷速度。”又是不出三天，趁着午休的空档老胡就拿着一叠成绩单高高在上地坐在讲台上开始拿各色笔勾勾画画。一个中午不到，每个同学都荣幸地收到了由班主任亲自颁发的小纸条——上面还有红笔蓝笔的标注，这一科比起上次进步了多少，还是退步了多少，各科排名怎么样，总名次退了还是进了，都被老胡兢兢业业地用“↑”或“↓”箭头标了出来。不得不说，胡志斌虽然看上去有些古板严肃，但确实是认真负责又心细的。
姚言这次没敢做预判，总有点对待期末考试的神圣仪式感。拿到成绩后他松了一口气——年级68名，班级第13。还好还好。没回到顶尖，但也不算太差，往好了想比起上次还进步了呢，至少能过个好年啦。他转头看看卫智，用口型问卫智怎么样，卫智却摇了摇头，姚言有些疑惑和震惊，好不容易憋到下课铃响，老胡人一走，班里就逐渐沸腾起来。
“多少名？”姚言开门见山。
“我这次没考好。500多。”卫智面露难色。
“？！怎么回事呀？！”姚言大为吃惊。想到两人不能一起去培训班，又有些失落。他在心里犯嘀咕，怎么退步成这样，比开学还低这么多？！而且上次两人不都已经说开了吗但碍于卫智的面子，姚言没说更多。
卫智看着姚言的眼睛，有些躲闪，张了张嘴，半天又好像硬生生把什么话憋回去了似的，最后只说了一句：“可能就是眼高手低，没发挥好吧。”
姚言一时语塞，干脆拍拍卫智的肩膀，表示宽慰。
“你呢？”卫智问。
“我60多。”姚言有点不好意思。
“啊”卫智露出有些羡慕又钦佩的表情，“那你可以去集训啦。”
“嗯。”姚言点点头，又很自信地补充道：“没事！等我集训完了，我把集训的资料还有讲的东西都告诉你！”
卫智笑了，露出了虎牙：“好的！谢啦。”
果然，当天晚读的时候老胡就宣布了集训的消息。这次一班进年级前200的有34人，占了一半多，“颜王组”入围的还有张璇和卢欣，老胡还是比较满意的。集训在正式放假后的第三天就开始了，是在一个类似城乡结合部的小学，集体住宿集体生活。
姚言有点紧张也有点期待，虽然初中也有过尖子生集中培优，但是都是走读，像这种住校集体生活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就是不知道环境怎么样。
姚小王子收拾了一个大行李箱，由姚母亲自开车护送到地，他还带着卫智送给他的一盒薄荷糖，说是让他提神用。还有几个外地同学是一起坐大巴来的，大家到了集训地一看，果真是鸟不拉屎，称不上是萧条破败但也算不上高大上，不过好在还有个小卖部，大家都戏称这是“进监狱了”。宿舍由同学们自行组队分配，卫智不在，姚言就觉得无所谓，跟谁住不是住，于是就随机和五个男生抱团了。
第一天去先安置好行李，带队老师开始给大家讲这里的规则，顺便带着男生女生们熟悉熟悉餐厅、洗浴处和教室。和姚言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在这里的集训反而比在学校更加严格。时间上严格遵循早读、预习、讲新课、自习、午休、晚读、晚自习、放学，不限制手机在宿舍的使用，但不允许出现在教室内。早午晚餐和在学校食堂一样，每个人拿了餐具排好队一个一个打饭，不一样的是，在这里，要自己洗碗。
第一天上午留给同学们收拾寝室整理内务，每天洗澡的时间统一在下午第二节课后。姚言发现这不愧是小学，床多少还有点短，不过好歹能睡下。这为数十四天的集训里，由于卫智不在，除了学习，姚言也没什么别的事做，开始观察生活。上课的时候基本上是各班学生混着的，200个学生分在四个教室上课，令他意外也意料之中的是有老师带来了自己的孩子，虽然那几个同学并非前200，但也沾了父母的光来旁听，大家也都很礼貌很有分寸地“闭口不谈”。而那几个学生虽然成绩不够，但也算是蛮珍惜这机会的，姚言不禁感叹早知还能夹带私货就问问卫智有没有什么关系可以进来的，不过想想也没有，就算有卫智也未必同意，只好笑笑任由这事过去。这里的教室远不及高中的教室大，所以暖和是暖和，但冬天在一个不开窗不通风二氧化碳浓度高又狭小的密闭空间内，很容易犯困，姚言经常看到不少学生吃完饭趴在桌子上就睡得死死的，上课也止不住眼皮打架，有人索性直接在教室里穿短袖，还带了风油精提神，姚言本身就没有在教室睡觉的习惯，所以每天几乎是带着点惬意地含着薄荷糖扫视一圈困倦的同学，自己悠闲地转着笔看着书。
每天的洗碗和洗澡时间是姚言最喜闻乐见的。一到餐厅，就可以看到男生女生们或简单或精致的餐具，也总能从谁特地向谁借洗洁精或是干脆帮对方洗了碗看出点暗含情愫的苗头。每天下午的集体沐浴时间，总有女生借此机会故意不吹干头发，好有理由披着头发去自习，而可能是由于毕竟是假期里额外的集训，老师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教室里飘荡着的女孩子们香香的洗发水味道让男生们心猿意马，每次一个披肩发的女生走进来，都会惹红不少少年的脸。课间的时候这些平日里正儿八经的学霸们还会偷偷聚在一起看书打游戏，也算是让姚言见到了他们另一面。女生会故意找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讲题，发丝垂到纸面上，男孩眼都直了。
美好年华的少男少女们，心动得容易又纯粹，这种心动是单纯美好的、不掺杂□□，只有青春的清甜。
姚言看着看着，就会想起卫智。卫智不在，他还有点孤单。不过他晚上有空就会给卫智发消息，除了当天的笔记，就是各种分享和吐槽：
“学霸们也不是禁欲的啊！这一个个春心荡漾的，真就公费恋爱呗，你不在真是可惜。”
“哎我们这次数学老师换成二班的了，她还挺会讲她女儿也在我们班，要是你在就好了！”
“我给你发的笔记记得好好看啊！我难得这么认真整理”
“卧槽今天中午伙食巨好！还有红烧肉！！”
姚言刚开始也给学姐发消息，但比起对卫智那样的舒服自在随性，他每次发给学姐之前都要再三斟酌，语气也多数礼貌而恭敬：“学姐，请问你们之前集训是在哪里呀”、“你们集训的伙食好吗”、“你们也有人谈恋爱吗哈哈”不过他很少收到回复，就算有也只是同样礼貌又疏离的正常回答。失望了几次之后姚言索性不发了。好在每次都能收到卫智的回应，这也让他每晚可以安稳地睡去。仿佛分享欲有了出口，而且还没有被忽视。
14天集训结束后，姚言的一盒薄荷糖刚好吃完了。出狱的那天，他发了条说说：“出狱快乐！”配图是举着薄荷糖盒子的手。
卫智看到这条说说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给姚言点了个赞。图片里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在阳光下举着薄荷糖盒子，更衬得他肤白。
哪怕不看，电视上放着春晚也是每年的家庭必备仪式感环节。
“新年快乐呀！”卫智在23:55时就编辑好了给姚言的消息，然后就开始坐着等待倒计时，打算00:00卡点发送。而姚言则在备忘录里删删改改了半天还没定好文案。他想给厉薇一条暧昧但又不过分逾矩的新年祝福。在反复打了删、删了打之后，姚言终于定稿了——他在备忘录里打好了“亲爱的新年好”这几个字，准备装作“不小心”发给学姐，看看她的反应。而这个时候已经23:59了，姚言赶快点了剪贴，准备打开学姐的聊天框粘贴。
“让我们一起倒数，10,9,8,7,6,5,4,3,2,1！”
卫智在主持人喊完“1”的那一刻按了发送键，搓了搓还在出汗的手指，然后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手机，心里紧张又期待，他摸上自己的心口——心跳还是很快。
“新年快乐！！！”
姚言还没来得及点开聊天框，就收到了来自卫智的消息弹出。
他下意识地点进去，发现是祝福，惯性地想要回复，点了“粘贴”发送了出去。
“亲爱的新年好！”
卫智盯着这几个字，脸“唰”的红了。
这边的粗心人定睛一看，意识到自己把发给学姐的消息发给了同桌，
“亲爱的！？？卧槽！！毁了！！”
姚言赶快补救：“！！！bhys！！！！哈哈哈哈哈手滑手滑！！新年快乐呀！”
卫智喉结动了动，犹豫了一下，回复他了一个“哈哈哈”的表情包。
看到卫智没有太放在心上，姚言松了一口气。想起之前自己初中开的那个“我喜欢男生”的玩笑，还有发烧那次的“拥抱”，卫智不会误会吧姚言在脑子里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清醒点清醒点！！
这么一自我□□，等到想起来给学姐祝福已经00:05了。看到学姐没有卡点给自己发，姚言有点失望，不过也习惯了。他还是打起精神，再次输入了“亲爱的，新年好！”想了想，又鬼使神差地加上了“学姐”两个字点了发送。然后就开始守着学姐的消息，过了两分钟，学姐回了一句“新年快乐，学弟！”
不疼不痒，不咸不淡。没被热烈回应，姚言倒也觉得无妨。
反正好像，一直如此嘛。可能，她还是把自己当弟弟吧。姚言自我安慰道。
他退出和学姐的聊天框，去看别的消息，惊奇地发现发现众多“新年快乐”里混杂着一条表白消息——是隔壁班的英语课代表，在集训时候俩人做口语搭档认识的。姚言使劲想了想，寻思着自己好像对人家没那个意思，不知道是自己太随和了还是单纯太有魅力了，索性还是快刀斩乱麻地礼貌回绝。然后还不忘安慰对方：“我就当没看到啦我们还是朋友，开学见面也不尴尬，好好学习吧~”
对方也不愧是学霸，高效又直接，很爽快地回了句：“行！还是谢谢你，不过你以后想找女朋友，记得优先考虑我。”
姚言正想发笑，突然弹出一条好友申请：你好~我是十九班的刘晓婧~想认识你一下，可以通过一下吗？
刘晓婧？姚言思考了一会儿，才发觉这个熟悉的名字原来就是那个普通班的班花啊。不过，她为什么要认识我啊？难道我魅力都已经大成这样了？
姚言一边沉溺于深深的自恋，一边带着几分警觉和疑惑地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这个刘晓婧，外表清纯无害柔弱小白花，没想到人还挺开门见山。她上来就表明“自己听说过姚言这个学霸、也对胡淼的事情很抱歉，然后觉得姚言人非常好，能不能接触接触”
姚言觉得有点好笑，首先她没啥好抱歉的，她拒绝得挺礼貌的，其次她就算真的抱歉，那也不该是对姚言说，而是对真正受到伤害的胡淼说。再者，她实在不是姚言喜欢那种好看，太白幼瘦了看着病恹恹的，成绩嘛也就中下等。
姚言想：这是来我这儿贩卖人设？他之前已经听说这个刘晓婧已经和何昊男在一起了，怎么还来勾搭自己？想到那个何浩楠就觉得烦姚言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一阵恶心，不过对女生他还是有起码的礼貌和绅士风度，回复对方：“不好意思呀，我平时学习挺忙的，没时间接触。祝你新年快乐。”
那边等了好久也没消息，姚言心想这姑娘不会受伤了吧？他又试探着发了一个缓解气氛的表情包，结果却是叹号！
“卧槽？！加了又删？！有病吧这人”
姚言简直哭笑不得。不过不重要，可能小姑娘没在感情上受过挫，脸皮薄受不了也可以理解。不过姚言还是觉得很好笑，以至于他都想向卫智分享这份笑话。可是一看到那句“亲爱的”姚言就憋住了，他默默来到“颜王”组的群聊，想出了一个自以为很明智的处理方法——
“亲爱的们新年好！！！！！！！”
结束了这一切，姚言已经困到快睁不开眼了，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哎，辞旧迎新的夜晚，因为太有仪式感，也能给人“重头再来”、“重新开始”的勇气，才会有这么多的勇敢和奇妙发生吧。
然后这人很诡异地做了一晚上“亲爱的新年好”大字循环播放的梦。
大年初一早上醒来都是羞耻的。
“还好我同桌心大，哈哈。”姚言心有余悸又侥幸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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