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来往的小商贩,过路的行人,无一不忙,茶香,酒香,肉香透过嗅觉勾着宋念的眼,吆喝声,叫卖声,小娃娃的笑声穿梭于整条街道。
进了陈家院里又碰见张永王勇,他们一听陈煦病重,前来探视。
一见到宋念,老远地拱手同声道贺:“给二姑娘道喜。”
宋念心道:“这两个平日里瞧见自己都是畏畏缩缩地躲着,今儿倒奇了。”
“我有什么喜事?”宋念问道,说不出个道道来,可有他们好果子吃。
二人见宋念一脸茫然,必定还不知情,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宋大人由太子爷所举,今上亲下的昭命,尊兄已升了参政了。”
宋念听了,心头一震。自家大哥才还未至四十,越居如此高位,未必是个好。
回礼搪塞了几句,便将话岔开。张王见她并不多提,也是不敢再言,说着便要告辞。
宋念想着陈煦的病,有些信不过他们,出言警告:“你们六哥病得重,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合该自己掂量着。”
旁人不知,他二人难道还不清楚。几年前哥俩看宋家县主长得不错又爱玩闹,私以为是个好糊弄的,便顺着她的心思,编了谎话说是,要结伴去寻仙山的仙人。
要说她得了个县主的名头,不外乎是沾了去了的母亲的光。
一个大家小姐,几句话就上了套,央着他们等她,说是回家收拾行李,要跟着一块走。
彼时他二人还笑她蠢笨,又仗着二人父亲都在朝中做官,旁的心思虽不敢生,戏弄一番也是好的。
没等天黑,宋念就背着个小包袱找到他二人家中,正巧他二人还在一处,殊不知被一网打尽了。
豆蔻年华的宋念甜甜一笑,问他们还去不去寻仙人。
可当大门一开,宅院外黑压压外围了几圈禁军,她那殿前副都指挥使的姐夫边理着甲胄,头也不抬地问:“仙人在哪?我的这些个弟兄们都想着见见。”
这对难兄难弟,被禁军带进大牢里关了起来,他们为官的老父亲几次三番奔波求告,也是无计可施。
没几日就定了个略卖良人的罪名。要知道自宋念姐夫上任来,凡拐卖妇女幼童者,没一个能活着走出大牢。
牢里关了大半个月,二人都不求活了,没成想最后竟被释放,刑部说是误判,那朱阎王是理都不理。
出来后也不敢冤,翻案,从此知道了“祸从口出”是为何苦。
自这一桩事后,京里相似的案子倒少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多心,心里觉得是眼前的姑娘,和她姐夫合谋,借着他们官家子弟身份将事情闹大,为着就是明法申令,告诫旁人莫要以身试法。
后来才知是陈煦替他们求情,本来还要多关他们半个月。若依着他二人的身子骨,八成得折在牢里。
死里逃生出来后,张勇王康走在街衢上都不敢乱丢乱弃,生怕再进那黑乎乎的牢里。
自那以后他们一直都是跟着六哥。此次六哥病重,二人忧心叹息可不比宋念少。
宋念说罢,一进屋内遣了丫鬟退至门边。
又将平安符系在芙蓉帐上:“一早干娘和心爱去庙里替她家老太太祈福,也替你求了一个,我正巧遇上给你送来。”
陈煦躺在榻上不得动弹,眼珠子跟着宋念转。
万紫送了药进来,伺候陈煦服食。宋念却是接过,她是没伺候过人的,不管凉热苦甜直往病人嘴里塞。
陈煦苦得一张脸更加惨白。
稍有微色,被宋念看出:“快喝。”
看她的架势就差灌了。
屋子里的香味熏得人难受,万紫察觉宋念不喜,悄悄灭了金麟炉里的三香。
“你把话带到了吗?”陈煦今儿比昨儿好了许多,气也顺了,话也能连着说了。
“人影子都没瞧见。”
陈煦一听,脸立刻耷拉下来。
“不算白去,他身边是不是有个板着脸的侍卫,我把该说的都同他说了,实实在在说了两遍。再三求了,就差给他磕头作揖。”
“当真?”
“是不是那个人,说话半天不带应的?”
宋念不答反问。
“没错,就是了。”陈煦好不容易露出笑来。
宋念又站起来,学着那小哥皱眉思索的样子,逗着陈煦。
“那便是景护卫了。”陈煦这才相信。
又想起一桩事,“翁翁新得的定窑的棋子,刻着兽纹的,你喜欢我给你要来。”
“那你快去要。”
“别急,要到便给你送去。”
“那我送给别人成不成?”
“送给你那就是你的,这有什么不成。”
陈煦接着道:“听张永说,殿下后日要去御街……”
一语未了,就被宋念抢了话。
“你住口,我后日要去观棋。”
“那姓桑的有什么好看。”陈煦仗着有病忍不住发牢骚。
宋念常去看那人下棋,都没闲工夫陪自己玩,他一看棋子黑白棋子就犯困,从不和宋念去观棋。每每宋念去时,他默默许愿盼着那姓桑的输。
“你又没见过,怎知不好看。”宋念不允许人说桑先生不好,陈煦也不能。
“陈老六你再说一遍。好啊,仗着快死了就敢说桑先生。我先帮你记着着,等你好了,看我不打你。”
二人动静大了,丫鬟去禀告太太。连夫人昨夜担惊受怕,到现在都没合眼,一夜生了几根白发,是吵起来了,却让她长舒了口气。
有力气拌嘴那就还有得活。
陈煦眼睛一闭装睡,不听宋念说话。
宋念心想:“既然装死,那我就故意腌臜你那心心念念的殿下。”
宋念佯装嫌弃故意激他道:“凉王殿下算个是什么,哭着求着给我提鞋,浣衣,做羹我都不要。”
榻上装睡之人立即不装了盛怒着说:“不可说殿下,你住嘴,你不许说,他是什么人,一等一的人品,一等一的相貌,凉王殿下一身傲骨,便是死也不会给你提鞋,浣衣。你骂我都成,独独不能背着人侮辱他,等我好了,我就去要去府衙告你。”陈煦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快,宋念瞧着他都快能自己起身了。
本是早该生气,瞧他为了一个男子这般顽强,只忍不住地笑。
门边侍女看着,心里头想,若是六爷没伤着,她可得上去拉架了。
“你告吧,可别忘了,我们俩是亲戚,我死了,你也没活路。”宋念可不怕他几句过家家似的威胁。
但看陈煦气得难以喘气。宋念又不忍心,服软说自己不再说了,几句哄了陈煦同她和好。
临走时,陈家老夫人喊人留饭,宋念想着家去,厚着脸皮推脱了。
景夕之后,宋念方才归了家。
为着大哥哥加官,大嫂嫂俞琇莹亲自下厨。
宋念上桌后,讶异下人没给自己布碗筷,伸头看见大人桌上比平日多了一副碗筷。
“你如今大了,不该同侄儿一桌。”俞琇莹笑着同宋念解释,眼睛看向丈夫。
宋念猜度这话八成是她大哥哥说的。
面上不显,不紧不慢地坐过去,心里却开心:“终于不要同小孩子一桌了。”
“春日花开,山林牲畜乱蹿,白日里或在家中读书,或只在内城转转,莫要去外城了。”正襟危坐的宋呈章一开口,便是约束宋念。
宋念嘴里嚼着,手里夹菜忙点头应下。
“你这手,怎的一个劲地抖。”大嫂嫂看她艰难,拿了公筷给她添了。
宋念不想说白日里发生的事,立即举起酒樽向宋呈章敬酒:“大哥哥升了官,我敬大哥哥一杯。”
宋呈章并不以此为傲,家里人又实在为之高兴,却是一个个不敢表露,尤其是俞琇莹和宋呈业二人。
由宋念开了头,才好谈论一番。
宋呈章晚些还要看公文,并未接酒。
“他不喝,来,二哥和你喝。”宋呈业怕小妹尴尬。
兄妹二人连着喝了三杯琼花露,宋呈业再要饮时,被陈绮出言拦着,也是不敢再来一杯。
宋念憋笑,实在忍不住夹了就一筷子黄雀旽,掩饰笑意。
宋呈章用完膳临走时,对着夫人嘱托:“寻个大夫给她治手。”
宋念哑然,咽了口水,只装听不见。
临睡前,宋念临着帖,手仍旧不自主地抖,连着拍了几次也无用,忍不住埋怨:“这个徐老四,就不能一局定胜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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