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共治
笑声消失了，两人表情皆一滞，倒像他是个多余人一般。
“无事，我便不打扰皇上与长公主了。”
“衡琰，衡琰！”沈思华追了上去，带着几分讨好和撒娇的意味“我穿这个好看吗？”
衡琰眸色微暗，看了许久“明黄色的衣服……怎么会不好看。”
“我也觉得阿姐穿这个最好看。”沈思安当着他的面，替沈思华整理耳边的流苏，侧头看着衡琰笑。
沈思华心一慌，离沈思安更远了些，解释道“这身衣服，我以后只上朝穿，回府就不穿了。”
“上朝？”衡琰心里升起一股不寻常的猜测，却不敢说出来。
“是啊，以后阿姐就要和我共理朝政了。”沈思安笑得愈发肆意“这是我很久前就承诺的，今天终于做到了。”
有什么东西在衡琰心里轰然倒塌，居然有人甘心把江山与人分享么。
沈思安胸前的龙和沈思华裙摆上的凤，是那样般配，而沈思华明显也是愿意的，她的心，从未远离朝堂，她想逃离的是违背伦理的感情，而自己只是恰好作为救赎者出现的罢了。
也不知怎么，一下子就到了晚上，沈思华将衣服收起来了，放在了衡琰看不到的地方。
“怎么又不吃饭？是不是不舒服？”
衡琰举着筷子，碗里的饭粒迟迟未动，目光出神，满腹心事的模样。
“好歹吃一些嘛，来。”她夹起一筷子，送到嘴边，望着他。
“……”衡琰看了看她期待的目光，垂下眸道“我不饿。”
她缓缓放下，捧过他的脸“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和我说，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你告诉我，我也好改，不要生闷气好不好？”
沈思华连连撒娇，任凭他铁打的心，也融化了，衡琰覆上她的手，轻叹一声“我没生气，只是觉得……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便最好。”
这前言不着后语的话，沈思华听得一头雾水，她眨着眼，又靠近一些“可你明明就有生气，衡琰，告诉我原因好吗？”
“思华，我……”那几个字到口边又吞了下去“以后你去上朝，是不是就要很晚回来了？”
“原来你是因为这件事生气。”沈思华笑着摇摇头“不会，中午之前一定回来陪你吃饭。”
“好。”他弯唇一笑“我等你回来。”
天刚亮，她睁眼，轻轻从内侧绕过衡琰，一番穿戴后，上了皇宫的马车，往金龙殿去。
沈思安今日早早到了金龙殿，前方是百步阶梯，忽然间，他淡漠的眼里泛起一丝波澜，嘴角上扬。
“长公主驾到！”
长长的红毯沿到殿内，沈思华踏上一步一步走来，走向沈思安。
他忍不住站起，望着她走近，伸手迎她坐到身旁的风椅上“今日是长公主与朕第一次共理朝事，朕心甚悦，各位爱卿有何事赶紧奏来。”
他们脸上隐忍的不满，全落到了上位者的眼里，沈思华垂眸淡笑“若无事，则说明天下太平，天下既已太平，则应轻摇赋税，那南朝也就不需要这么多的官员了，皇上，你说是不是？”
沈思华连安抚他们的心都没有，直接就是一通威胁，他们愈加不喜欢这位长公主了。
沈思安却道“长公主言之有理啊，养了这么些官，却没有一个能做实事的，又有什么用呢？不如回去种田，还能为国家提供粮食。”
两人一唱一和，皇帝这是铁了心要维护沈思华了。
宋伯宁先出来道“回皇上，长公主，微臣前几天前往藏书阁时，发现了许多前朝古籍，只是多已散落，几乎无完本，微臣建议增加藏书阁拨款，用以修书，以免文化失传。”
沈思安刚要批准，沈思华抢先问道“宋大人以为拨多少为好？”
“一年二十万，连五年，定能修复好。”
一百万两……
“若本宫想把开支控制在七十万两，有无可能？”
“有。”他毫不犹豫回道。
“哦，”沈思华眉头渐松“那宋大人认为谁能够主持这场修复工作？”
宋伯宁抬眸，深深望了一眼“臣自荐。”
“宋大人如今已经是兵部的人了，这番倒是有些为难大人。”沈思华被这股炽热的目光刺的移开眼去，笑了笑“关于此事，宋大人还是先写个折子，改日再议吧。”
散朝后，沈思华记着对衡琰的承诺，急着要赶回去，她同沈思安一起绕到养心殿，开口道“思安，我先回去了。”
“阿姐。”他忙抓住沈思华的手腕，后觉得不妥，放开后笑道“现在还早，想来你早饭都没有吃，先吃过再走吧。”
“可是……”
沈思安又道“而且你看，这有这么多陈年折子，都说了要一起治理天下，阿姐总不能把这些全丢给我吧。”
“……好吧。”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沈思华点点头“那我中午前要回去。”
“当然。”他一口答应，笑得灿烂“我们走吧。”
吃饭过程中，她颇有些局促，都不敢大幅度动作，怕头上的凤冠掉了下来。
沈思安见状，放下筷子“都下朝了，那用穿这么隆重。”他上前小心将凤冠摘下递给小厦子“要不把衣裳也换了吧，这么宽的袖子也不好吃饭。”
“好。”
养心殿常备她的衣裳，换了套简单的裙衫，果然轻松许多，她抚上后脖子揉了揉“这十几斤的东西戴在脑袋上可真沉。”
“嗯……”他刚刚拿起凤冠的时候也着实觉得重了些，都怪他当时只想着要给沈思华最好的，没考虑别的“没事，我让他们重新设计凤冠过来。”
“不用了，我就是随口说说。”她嗔了一眼，轻笑道“也就半个多时辰，哪能累死我，快吃饭吧。”
“嗯嗯。”沈思安嘿嘿笑着，夹起鳕鱼片放进她碗里“阿姐，吃这个。”
饭毕，两人将一些不太重要的折子先放在一边，专捡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批了，等这些弄完，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中午。
“我先回去了，有事派人去府里告诉我。”
铃铛声叮叮作响，马儿在宫道上缓行，终于停下。
衡琰算着时间，在府外等候，看着挂着慧敏牌子的马车，紧皱的眉头一松“思华。”
“我在。”她从车上下来，迫不及待跑上台阶“我在，衡琰，我在。”
“你傻笑什么。”衡琰牵起她的手吻了一下。
她认真想了想，答道“不知道，看见你我就觉得开心。”
看着沈思华这样，衡琰笑得愈发开怀“那以后你要天天看我。”
“好。”她抚上衡琰的眉眼，一如既往地温柔，越看她越舍不得松手。
“思华，今天累了吧，我们去吃饭。”衡琰知她内心的不安，握住她的手腕捏了两下“走吧。”
沈思华刚吃过早饭，本不太饿，饭桌上一个劲给他加菜，劝他多吃点“你太瘦了，我怕风再大些，把你吹倒了。”
衡琰眼里露出笑意来“吃太多，你哪有力气推着我在府上闲逛。”
“……有道理。”她默默端起衡琰的饭碗，从里面倒了一半到盘里，再递给他“要不，你还是少吃点，说不定哪天我可以推着你在皇城逛一圈。”
“沈思华，我看你是想谋杀亲夫。”这么点饭，她是把他当兔子喂了。
听出他语气里咬牙切齿的味道，沈思华赶紧往他碗里夹了几大筷子菜，笑嘻嘻扑到他怀里“我的意思是，多吃菜，来。”
“这还差不多。”他故作骄矜，人却很诚实地接了沈思华送到嘴边的饭菜。
桦亭内，衡琰捧着书本读给她听，沈思华斜坐在他身上，两手还着脖子，看似听得认真，不住点头，实际悄悄打了个哈欠，不多时，那颗头靠在了胸膛上，手也缓缓滑落下来。
“东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声音渐消，他将书放到桌子上，轻轻拍着她道“思华，这样睡会着凉的，我们回去睡好吗？”
“好困……”她眼睛都懒得睁，早上起的太早，现在又有衡琰读书催眠，怎么肯理他。
“思华。”他有些无奈，拿过轮椅旁的衣裳给她盖住“思华，我喜欢你。”
他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般，只在沈思华耳边很小声且急促地说完，而后红着脸紧紧抱住她，可惜这句话沈思华并没有听到。
十一月的天已经很冷了，沈思华上朝的冬装赶制出后，差宫人送到了公主府。
连着一个月，日日不落上朝，大臣终于不那么抵触，一方面归于沈思安的态度，一方面归于沈思华自己的谋略，让他们有些服气。
“……好困，越到冬天越困。”沈思华打了个哈欠，放下笔，走到窗边放松眼睛。
沈思安抬头“你本来每天起的早，又不睡午觉，当然困了。”
“我也想睡啊。”她有些无奈，歪着头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躺到床上就睡不着了。”
“我的好阿姐。”他忙过去扶着睡眼惺忪的人“你还是赶紧休息会吧，冬天一病，那可难得好，我扶你去床上躺会。”
“好，中午记得叫我，我要回家。”虽然困得不成样子，她依旧记得对衡琰的承诺。
沈思安笑容淡了些，眸子垂了下去“我知道了。”
沈思华撑不住，先闭了眼，他一把抱起沈思华，走到桌案边，把香炉的簧片一按，香料的味道终于止住了。
安置好沈思华后，他在床边看了许久，终于还是钻进了被窝，用手细细描摹她的容颜“思华，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知道，在见不到你的日子，我有多难过。”
他的手停留在沈思安唇间不动了，探身吻住，沈思华，你永远不可能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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