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再见
陈云帆似微微沉默了片刻。
“现在这样就很好。”他紧接着说：“你可以问其它的事。”
言下之意是不想再讨论这件事。
“但……”
“我家人在陈家庇护下过得很好，我也不想改变什么。”
简安然不能理解，忍不住说：“就算有生命危险也愿意？”
陈云帆沉默。
“陈家现在的状态不对，做法不对，违背常理的陋习不该被延续。”简安然不想放弃，但她又实在不擅长劝说：“而且就算你不想改变什么，陈家恐怕也会有变故……”
“什么变故？”他紧紧盯着她眼睛问。不是质问，也没有紧张，只是有些在意、一些对她不留痕迹的猜疑。
“你可以理解为一些专门针对邪崇的人。只要有可能对人有伤害，就都会被封印或驱除。”
“你也是？”
简安然摇了摇头，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又什么也没说。照理来说她不该透露这些，但他帮过她，如果可以、如果能够，她也想帮点什么忙。
但眼下似乎说服不了他。
再等等看吧……她想，也许他是顾忌陈家，怕连累家人不敢轻易得罪到，那就等到那些组织对陈家动手后。
“你在画什么？”
她转移了话题问。
因为画板背对着她，不绕过去看不到。
“马上就好了。”他没有直接回答，画笔也没停，只时不时抬眸看看她。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简安然又开始找其它话题。
他说：“没什么事，找个人说说话。”
简安然微微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问：“那天，你为什么要帮我付钱……”她一直不明白他那天为什么找上她。
“不知道做什么，正好看到你，就在观察你了。”他声音清冷，回答得坦然，只是仍没有完全如实的说。那天的事，源于一个临时起意的荒诞念头，想随便找一个女生撩撩，没太多原因，没太多目的，真要说起来就是想做些以往不敢做的事……
现在被问起，那荒诞的原因实在说不出口。
“只是这样？”
简安然稍微有些意外这个回答。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陈云帆抬眸看她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接着放下画笔，静静看向她但又没说话，似在等她自己过来看。
“画好啦？”简安然起身走去过问。
一边绕过桌子画架，站到他身边看去——
是一张全黑的画面背景，运用光线的明暗，透出相当强烈的三维效果。画中女生微微侧身，似自画里凝望而来，带着淡淡若有若无的笑意。
栩栩如生的水彩画像，让她一眼就认出画中人像是自己，极为神似，微愣过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他看着她。
“你画得真好。”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赞美，但由哀而发，让人听入耳中也是悦耳。
简安然以为他会把画送给她。结果他画将给老板塑封好后揣身上了。虽说是他自己画的带走很正常，可是……
“想去那里？”
出了画室，他在门口撑伞等她并问。
简安然看着阴沉沉的雨幕天际犹豫了一下说：“都可以。”如果可以她更想回民宿去赶稿睡觉更舒服。但想到对方特意约她出来说想找人说话，就耽搁一天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可以，她还想尝试说服一下……
就这样，简安然陪着一逛就是一整天。因为暴雨实在太大，大多数时间都在一些商店或吃东西的地方，回到民宿时都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路边大红灯笼亮起光芒在雨夜中更显朦朦。
“今天……谢谢你。”
他撑伞站在雨中向她道谢。
“没有没有，我也很久没这么好好的玩过了。而且都是花的你的钱。”说到这个简安然就有点过意不去，更无奈的是也还是没能说服他。
他对陈家会遭到什么变故不那么在乎，对陈家现在的状态也无意改变，甚至明知自己处境也不为所动。只说如果有一天陈家真能打破诅咒离开这里，他会为家人高兴，如果不能，他也能换得家人得到庇护……
“再见了。”
陈云帆目光透过雨幕牢牢盯着她，有些复杂，又有种说不出的深刻。
略显空洞的清冷声音在雨夜中变得很轻很凉，轻飘飘融入雨中无声。
简安然似有些担忧的微微看着他，张了张口似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是回了句：“再见。”
并意思性的挥了挥手。
陈云帆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还在盯着他看，手指紧紧捏着伞柄并收紧，在两人之间的氛围都有些静起来后，仿佛用尽所有这一刻勇气般说了一句：“……可以抱一下你吗？”
雨声很大。
他觉得自己都没太听清自己在说什么。
神色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但黝黑双眸仍是定定盯着简安然。
“……”
简安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听清楚了。
陈云帆见她久无回应，神情一瞬间暗淡落寞。一阵急风旋过，冰凉的雨水溅到他身上，越发显得萧索。下一秒，他突然抬脚走到她面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抱住她——
淡淡清香入怀。
他满腔紧张与忐忑不安，嘴唇紧紧抿着，有些苍白，耳根却有些发红。
然后等着被她推开。
“你……没事吧？”
简安然敏锐察觉他整个人状态不对，这种感觉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有了，只是在这一刻时候尤为明显。
隐约有种他在肆意挥霍这段时间一样……
“你是才被选中对吗。你说过选中的人会被送进陈家生活一段时间，还有时间的对吗？”她飞快思索问。可这样被抱着难免思绪有点乱。
也不是抗拒这样的拥抱，她出乎意外的似乎没那么反感。
“嗯。”他在雨幕中不那么清晰的声音低低的说，“还有一段时间。”
“那就好。”
简安然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没再说什么，思绪却总有些乱糟糟的，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真要形容就是那种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的感觉更强烈了。不针对某件事，而是一系列麻烦的、不好的事情。
“……”
陈云帆很快松手放开她。最后静静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入雨幕离开。
渐渐消失在街角。
……
直到再也看不到后，简安然才缓缓转身走进民宿。一路压下纷扰的思绪，开始想接下来要面临的麻烦。
今夜的梦魇——
她没忘记昨晚能短暂清醒的情况，她觉得自己隐约触碰到什么关键，能让她抵抗梦魇污染、保持清醒。
那种心境近乎空白的无，纯粹无念的境界……
可以再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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