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魏林亲至

月上中空，耗尽了力气去诉苦的千秋一在怀中哭着睡着了，花木云疼惜的抚摸着她挂满泪痕的脸颊，心头似有千把刀深深浅浅的扎着。

        “小一，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你去与他携手，可他对你并不好。”

        重重的叹了口气，花木云犹豫着，终是敌不过内心的煎熬，伴随着眼泪的滑落，轻轻在那红肿的眼上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小一，我多想一辈子都这样陪着你。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连花城珏都可以不要，可是……我不能强迫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我知道你是喜欢他的。”不舍的将她放到床上，他淡淡道，“我曾无数次嘲笑那些戏本中的痴男怨女，可谁曾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里面的主角。小一，如果与他在一起不快乐，能让我来照顾你吗？”

        自嘲的摇摇头，为她掖着被子，修长的手指不听使唤的抚着那深深烙在心头的面容。花木云曾认为自己会是个贪图美色的人，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真的对一个人动情，还是这般难以自拔。

        “小一，如果没有遇到他，你会不会喜欢我？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会不会喜欢我？小一，我好希望你能喜欢我，真的好希望。”

        喃喃自语，哀伤似月，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悲伤之中，他的视线一瞬也舍不得从千秋一的面上移开，所以，一向机敏的他，也没有注意到那双藏在帐帘缝隙转瞬即逝的监视。

        自接了霍澜受伤的加急密信，魏林辗转难眠，猩红的双眸始终盯着室内那张反复临摹的画像，画像上霍澜正对着自己微笑，那按照记忆中所思画出的笑容明媚如朝阳。可是魏林知道，她是这全天下最希望自己死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对自己露出笑容，哪怕一丝一毫。

        第二日一早，魏林匆匆上朝，当堂宣布要亲临颍州，此话一出，满朝哗然，众大人纷纷落跪，可等待他们的除了君王之怒，再无其他。就连魏林的亲舅舅都没得到一丝尊重，所以旁人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

        终于下定决心，魏林便不顾朝臣反对，亲自驾临颍州将霍澜换回。为了不耽误赶路，他拒绝了马车，彻夜骑行，终于在四日后的深夜赶到了驻扎颍州城外的军营。单脚刚落地，就直奔主营方向。

        “霍刀呢！”

        原本为士兵不守规矩在军营内大声直呼将军绰号而气呼呼的卓云，在看到魏林的那一瞬间，双腿算酸软，直接跪在地上，半晌也不敢相信君上真的亲临。

        “问你话，霍刀呢！”

        “回……回主上，将军在后面练刀。”

        “这么晚还在练刀？她不要命了！你也由着她胡来！”狠狠的甩着宽袖，见卓云仍旧木讷，魏林大怒道，“还不赶紧带着孤去见她！”

        “是，是，主上这边请。”

        吞咽着口水，卓云甚至不敢去看魏林那阴森想要杀人的脸，作为被主上安插在将军身边的密探，他自认自己掩饰的很好，只是，每每听闻主上为了将军夜不成眠，除了叹息，也再无旁他办法。毕竟依自己多年的深浅试探发现，将军不但不喜欢主上，反而巴不得主上暴毙。可是自己想不明白的是，既然将军这么想主上死，她又为什么竭尽全力的保护魏国河山呢？还是说，将军根本就不恨主上，这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摇摇头，卓云不敢再深想些什么，毕竟无端的揣度主子的心事是犯了大忌讳的。

        顾不得形象与威仪，一路小跑，耳畔是越来越近的长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已经九个月没有见过霍澜的魏林忽然生出了一丝紧张，他猛的拉住卓云。正了正自己衣冠，反复几次，才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朝那日思夜想的人儿走去，生怕脚步生风，弄乱自己的发，影响在她心中的形象。只是想到这里，魏林仍忍不住苦笑，自己在她心里还有什么形象，她甚至都不愿意见自己一面。

        潇洒自如的挥动着长刀，面上的汗水不断的落下，霍澜在脑海中模拟着蔺桡的刀法，跳起身来，刀刃狠狠的向下劈着，动作一气呵成。

        “将军，君……”

        挥挥手示意卓云不要多言，魏林心跳加速的朝着心中挚爱而去。夜色过于黑暗，霍澜眯着右眼，一时间看不清来者，但当她认出魏林的时候，面上瞬间布满了不屑一顾。

        “什么邪风把主上吹来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见到您，真是飞来横祸。”冷哼一声，霍澜将长刀扔给卓云，指桑骂槐，“卓云，我营帐里那件破了的铠甲让你扔，扔了没有？破破烂烂的留在那碍眼添堵吗？”

        “属下以为您还念旧，这才没……”

        “念什么旧，我霍刀还没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地步！就算拎着破碗要饭，也断断不会要到王宫门口！”用力撞着魏林的肩头，她冷冷道，“冒犯了，属下日前开战瞎了只眼，没看见您。”

        霍澜的每句话，都像一把把刀又利又狠的扎进心口，即使这样，魏林的视线从始至终也没有离开她那冰凉的脸，算来，这竟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与自己说话。

        “澜儿。眼睛疼吗？我……”

        “主上糊涂，这里只有霍刀，没有澜儿。澜儿早在祖父含恨而终时，随着他而去了。”掰开他抓着自己的手，霍澜甚至不在乎是否会伤到他，“虽然霍刀不知道主上深夜而来所为何事，但眼下，我累了，就不陪您了。”走了几步，她站下身来，讽刺道，“霍刀忘了，主上的身侧从不缺人陪伴。”

        “澜儿，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听我解释吗？”

        魏林知道，若是此刻再不将心中的话说出来，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因为霍澜这么半天，竟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

        “解释？臣下哪敢让您跟我解释，您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我是个什么东西，也配？”霍澜转过身来，像越过空气一眼盯着他身后的树木，冷笑着，“当初我在雨里跪了一天一夜求你，你说什么？主上，我霍刀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从你口中说出的那八个字，宵小之徒，不配入殿。”

        “不是这样的，当时我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扯进来才不能见你的。澜儿，我的心是如何，这么多年，你不懂吗？”不顾她的挣扎，抓着她的手按在胸口，魏林痛苦道，“你摸到了吗？这是我的心，澜儿，这是我的心。”

        “主上何必跟我演苦情的戏码，我的林哥哥早就在那场雨夜里随风而去了。”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不顾魏林的踉跄，霍澜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继续道，“你灭我霍家一门，我能如此对你已经很客气了，若非念及你是主上，我一定会杀了你。”

        “澜儿！”

        “我说了，不许你再叫我澜儿！霍澜已经死了！”

        回首一巴掌扬在魏林的脸上，卓云见状，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但霍澜却没有就此收手，而是又响亮得甩了他一巴掌。

        “众大臣不是都在等着抓我的把柄吗？他们不是都想我死吗？现在把柄有了。霍刀以下犯上，攻击主上，按律当斩，你杀了我啊。”步步紧逼，霍澜怒视着他，“下令杀了我。就像当年铁石心肠一样，下令啊！”

        满眼痛苦的看着她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样子，魏林的一颗炙热的心已然千疮百孔，只是纵使这般，他仍旧不愿放手，还想殊死一搏。

        “澜儿，我知道你恨我，但眼下你受伤了，我是来接你回去。”他克制着想要落泪的冲动，话语温柔，“求你了，就算恨我，别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就当你同情我，跟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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