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乘焰飞快地看过画面，提取了最重要的讯息：林幽泽，二十六岁，高级督察，入职是……九年前？那不就是十七岁就入职？驻守单位是「警察博物馆」，职位是「副馆长」。

        乘焰脑里高速运转起来，尝试整理这些突如其来的讯息。

        「所以，红督察，你真的确认你要抓的是他？」当值警员悄悄问，「我们也知道林督察。虽然他不是驻守这里，但有时候也会来走动。」

        「你驻守南山几年了？」

        「五年多。」

        「他一直都在？」

        「嗯，不常见，也没怎么交谈过，就是偶尔会见到他。」

        「我以前在南山的时候就没碰着过。」

        「他的时间你不好碰的。我碰过的都是天刚亮的大清晨，就像今天。」

        但即使真的是一名警员，也不会同时驻守多个部门，不会有那么多张警员证。还有那个开天的玩笑的「署长直属队」！

        思维广阔、联想力强是乘焰的强项。他已经想到会否有黑客入侵系统的可能，想到要验证是否所有权限看出来的都一样。果然，用他的身份登入后，林幽泽的档案变得不一样：驻守单位和职位那两栏，显示「权限受制」。所以警察博物馆副馆长是否他真实的职位？看来只是用来忽悠接待处，让「林督察」可以自由出入南山警署——

        「红督察！」一个老妇人突然叫他，打断了他的思考。

        「宁婆婆！」乘焰看见了，马上笑起来，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好久不见了。还是那么精神呢！」

        宁婆婆是警队的老前辈，年轻时一直服务于南山辖区，这里像她的家。她没结婚没什么家人，只希望能一直回来上班，但警队有规定退休年龄，唯独警察博物馆是例外，所以宁婆婆多年前就成了警察博物馆馆长。但宁婆婆还是很爱南山警署，而且博物馆也在同一带，所以她常常一大早去博物馆上班前都来看看，看到谁就聊一聊。加上她还有一个本事，就是看风水，整个南山警署的风水布置都听她的，谁新来了或谁要搬房间了，都会请宁婆婆来指点指点，所以在这里看到宁婆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对了，宁婆婆是馆长，就确认一下吧——乘焰想到，便开口问：「宁婆婆，妳博物馆那边——」

        「红督察啊，你看这是我孙儿！」宁婆婆突然把在一边发呆的林幽泽拉过来，推到乘焰面前，「我这孙儿是不是哪里不懂事了，让红督察你误会了——」

        「等等，宁婆婆。他是你孙儿？」又一个新讯息冒出，乘焰惊讶极了，一句「妳不是没结婚没家人吗」着实问不出口。

        「对对！他刚才打给我说被弄到南山警署了，准没好事，我本来就在路上，听到就加快脚步赶来了，看看能不能帮忙开脱一下……」

        林幽泽拉拉宁婆婆，压着声音说：「那个……外婆……没事，我应付得来……」

        乘焰正想继续问问宁婆婆，但手机响了。

        「喂？锦铃姐？」

        「红督察啊，你这么早回去干嘛？我人事部约你八点啊，现在才七点。」

        「妳知道我在警署？」

        「人事部嘛，什么人什么事我都知！哈！」

        「那神通广大的锦铃姐，妳肯定知道，我路上遇到点事，请了个人回来协助调查。」

        「就是！乘焰你不要冲动啊，不要乱查，等我！他是我表弟！」

        乘焰翻了个眼。好吧，是宁婆婆的孙子，也是锦铃姐的表弟。

        「锦铃姐，我不能徇私啊。这我很难办。」

        「你第一天初来乍到，就听姐的啊！我快到了！」

        挂了电话，为免宁婆婆尴尬，乘焰凑到林幽泽耳边，轻声说：「原来你还是锦铃姐的表弟呢。我从小就认识她，都不知道她有个和我同龄的表弟。」

        林幽泽的脸更苍白了，但马上被锦铃姐解围：锦铃姐说的「快到了」是她已经在门外的意思，现在一进来就赶了一伙人去她的办公室。

        锦铃姐瘫软在她的大办公椅里，指着他们说：「红乘焰，林幽泽，你们两个让我早了一个小时上班！」

        乘焰是很守规矩的，面对这样的指责，还是会敬礼道歉：「对不起江警司！」

        「行了行了，接下来一个星期的奶茶算你的，成交？」

        「一星期的奶茶就能补偿锦铃姐，便宜我了。」

        「太好了，我们南山又有这样风度翩翩的男生了！幽泽，你先把披风挂好。」

        乘焰以前在南山驻守时，就发现锦铃姐的办公室里还有一道门，和墙壁是一个颜色，也没有门框，所以不是很显眼，但也不至于是暗门，只是不引人注目，乘焰一直当是储物室。乘焰见林幽泽推开了门进去，但里面挺黑的，看不到什么。林幽泽很快又出来了，手里没有了披风。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锦铃姐问，望一下乘焰，又望一下林幽泽。宁婆婆坐在沙发上，很担忧的样子。

        「报告江警司，我在某封锁案发现场看到林先生，当时他正要翻过封锁线，所以我阻止了他。但他说自己是警察——」

        「你没带证？」锦铃姐问林幽泽。

        「带了好几张。」

        「出示哪张了？」

        林幽泽低下了头，回答：「南山重案组。」

        锦铃姐安静了好几秒，然后憋不住：「哈哈哈哈哈！幽泽，你偏要挑这组！哈哈哈！」

        「我不知道他来这组了！」林幽泽急忙说。

        「所以如果你事前知道我是哪一组，你就会装成其他组的。」乘焰瞪了幽泽一眼。居然伪造了多张警员证件，随意要装哪组就哪组！「锦铃姐，我不知道这位先生和妳、和宁婆婆有什么交情，但我今天抓人是有证有据的，他的确持有多张伪造警员证。这事我认为很严重。」

        锦铃姐止住笑，看来有点勉强地换过比较认真的神情，说：「幽泽，把你带着的证都拿出来。」

        林幽泽从两边裤袋拿出来六张，放到锦铃姐桌上。

        锦铃姐拿起南山重案组那张，递给乘焰。「乘焰，你看看，和你的有没有不同。」

        乘焰接过来仔细观察。肉眼可见的地方没有一丝差别，连厚度、手感都一模一样。

        「我看不出来差别，」乘焰摇头道，「伪造得太好。破绽只有后面的发行序号，不按我们的规律。」

        「你连后面的序号都研究过？」锦铃姐问。

        「不算研究，推敲的。我们的发行序号含两位签发人的代号，一是所属区的人事部部长，二是所属组别的组长。这张伪造的只有一个签发人代号，只有南山人事部部长，即锦铃姐妳的代号。」

        锦铃姐沉默了一会，然后难得严肃地说道：「对，这些就是我一个人签发的。」

        乘焰一惊，问：「锦铃姐，妳是在告诉我，妳……妳参与伪造警员证件吗？」

        「哈！想到哪去！傻瓜！」锦铃姐维持不了几秒的严肃，「我是在告诉你，持有这些证件的警员，就是没有组别，所以才我一个人签发。」

        「警队结构严谨，怎会有警员没所属——」

        锦铃姐拿起那张印着「署长直属队」的证件，举到乘焰面前。

        「这就是无所属，」锦铃姐说，「署长直属队。存在，却也不存在。进了这个队，也就等于没进队。说起来，这个队——」

        「锦铃！」宁婆婆突然开口，「这……可以了吧？」

        锦铃姐打住了，换了柔和的语气继续道：「那乘焰，本来你就不应该知道这个队的存在，你就当没听过这些，也不要说出去。锦铃姐我保证这里没有伪造证件这等事，幽泽交给我就行，好吧？」

        乘焰没有半刻犹豫：「不太好，锦铃姐。你们完全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凭空就生出一个『署长直属队』，然后这个人在系统里，在接待处人员那显示的是『博物馆副馆长』，到我这就是『权限受制』。没有一个讯息可以互相对证。

        即使这个直属队真的存在，这也说明不了为什么这个人能同时持有多张警员证。我对这个人的身份极度存疑。如果锦铃姐一定让我把人交给妳，不按规矩走，我只能认为这是徇私及包庇罪行。」

        锦铃姐叹了口气：「宁婆婆，红炎的儿子不好糊弄啊。」

        「锦铃妳拿捏吧。」宁婆婆说。

        锦铃姐似是琢磨了下，然后边伸手按下电脑开关，登入系统，边说：「乘焰你看好啊，绕过来看，我这要进去系统，没做任何手脚。」

        锦铃姐登入后，搜出了林幽泽的警员档案。锦铃姐指着驻守单位一栏。

        用锦铃姐的身份登入，显示的讯息更多了：

        【驻守单位｜职位】

        （o1-o3权限）署长直属队

        （rns权限）警察博物馆｜副馆长

        （其他权限）权限受制

        「现在讯息能对得上了吧？」锦铃姐问。

        乘焰有点茫然，还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

        「至于为什么我和宁婆婆要『包庇』幽泽……」锦铃姐把她自己和宁婆婆的档案都调出来。她们两个的驻守单位，除了大家都知道的明面上的南山人事部以及警队博物馆，亦写着「署长直属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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