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熟

下午一行人逛完西安当地的博物馆后，金环山吸取前一天的教训，特地寻一家主打南方城市菜系的全国连锁大型餐馆为大家解决晚饭问题。

        经过这两日的集体活动，财务部的同事们算是了解了他们的新老板有多挑剔，用杨琳娜的话来说就是：“james这个身体娇贵的来，james这个口味精细的来，啧啧啧。”

        进入饭馆后，七个人找一张大方桌，面对面分两排坐下。金环山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眼神询问茅施雨，茅施雨亦有些为难，她看一眼身边的时涵沥，试探地问道：“james，你来点单？”

        时涵沥举杯喝一口茶水，没有看菜单：“你们点就是了。”

        茅施雨的内心是崩溃的：明明所有人里面他地位最高，也偏偏是他忌口最多，结果他还不肯做主，乐的当个甩手掌柜，难题全落她一人头上。关键是她倒巴不得成他肚子里的蛔虫，好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但前提也要对方给她个了解的机会不是？

        硬着头皮扒拉过菜单，茅施雨出于谨慎考虑，将各个分类明细下的招牌菜都点了一两道，保证几乎所有品类，各式各样的菜品都点到那么一些，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照顾到每位同事的喜好。

        “james，你和环山两个人要不要喝点酒？”茅施雨思虑周全地询问。

        时涵沥看一眼金环山：“我不喝酒，环山你喝的话自己点。”

        金环山撇撇嘴：“一个人喝酒有啥意思，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上菜后，因为今天一天又是骑自行车又是逛博物馆的，体力消耗巨大，此刻一见到满桌好吃的，众人也顾不得形象，皆撸袖子开干大快朵颐起来，就连水土不服的时涵沥也颇不容易地赏脸多吃了几筷菜。

        茅施雨半吁口气：“james，你要是觉得不够，想吃哪道菜你跟我说，我再给你加。”

        “嗯。”时涵沥轻应了一声，没再多言语。

        付晚晴坐在他俩对面，埋头吃饭的同时也把这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心中默默吐槽：这男人真是个发光体，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那么招桃花，偏偏他的性子是那么的冷，犹如傲然屹立的凌霄花，对拜倒在他座下的一众爱慕者皆视若无睹，不由地让人心生心碎的绝望。

        她很了解他，知道他的性子和喜好，但唯有一件事，是她想破脑袋也得不到答案的：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吸引到他得他青眼。也许，她不该喜欢上他，一厢情愿终究只是成全了自己固执而不愿放下的执念。

        筵席过半，一开始只顾着集火食物的众人渐渐热闹起来，开始谈天说地聊八卦。

        “james，你看你来我们财务部都那么久了，大家伙儿还都对你一无所知呢。”杨琳娜大大咧咧地问道，“你之前在哪所公司高就？毕业于哪个大学啊？”

        杨琳娜这个胆大的，一下子问出了在座除了付晚晴以外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大家有志一同地齐刷刷对领导行注目礼。

        时涵沥轻咳一声，语气淡淡地道：“辉大，之前供职于永华。”

        “哇——”金环山，吴嘉和王冬梅忍不住惊叹，“永华，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的地方啊。”

        杨琳娜和茅施雨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此，杨琳娜看看时涵沥，又看看付晚晴，想说什么转个弯咽下肚去，侧头看身边的茅施雨。

        茅施雨愕然，瞅瞅付晚晴，不可置信地探问：“辉大，rebea也是辉大毕业的。所以，你们两个，之前就认识？”

        付晚晴扶额：她和时涵沥确实之前就认识，但是并非如茅施雨所认为的在大学里学习读书期间便已相识。

        时涵沥顿顿筷子，看付晚晴一眼，没有回答茅施雨的问题，兀自吃菜。

        被他甩锅的付晚晴只能无奈地笑笑，含糊着应付其他人的八卦眼神：“没有，我和james只是点头之交，不熟。”

        不熟？不熟他能知道你喜欢吃辣，你能知道他不吃羊肉？骗鬼呢啊？

        众人心下默默吐槽，对着付晚晴一脸嫌弃地摇摇头，唯有茅施雨仍然神色紧张，不懈地追问：“你们都是学这个专业的，应该是学长和学妹，大学里肯定有很多交集啊？”

        茅施雨这般穷追不舍的打探令付晚晴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偏偏她是上级不好得罪，于是似笑非笑地回了她一句：“james高我五届，我倒是想要有个交集，可哪来那个机会呢？”

        “五届？”茅施雨眼一亮，转头盯住身边的时涵沥感慨，“原来james你比我大两岁。三十二岁居然就能做到大公司的财务总监，太厉害了！”

        茅施雨这马屁拍得太明显，杨琳娜和金环山等人在一旁听着都为她感到尴尬，皆默默吃饭不说话，时涵沥这个被夸奖的当事人显然也不领情，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专心吃着他偏爱的菜品。

        茅施雨讨了个没趣，撇撇嘴扯个别的话题聊开了。

        吃饱喝足后，一众人慢悠悠地晃荡着回下榻的宾馆。

        寒冷的暮色里飘起了小雨，激起大家的一片惊呼。

        “哇，好冷，居然下雨了！”杨琳娜抱紧身体直跺脚。

        “对啊，白天一天没下，这会儿下了。”茅施雨嘀咕，转头问金环山，“环山，明天西安下雨吗？”

        “天气预报说明天阴天，不下雨。”金环山答道，“不过比今天还要冷，早上最好多穿点衣服。”

        “还好我们明天最后一天，下午就回上海了。”王冬梅打着哆嗦，和吴嘉抱在一起。

        付晚晴没听到前头的一群人在聊什么话题，她现下沉浸在自个儿的情绪小低潮里，满脑子浮现的都是茅施雨对着时涵沥的那张殷勤关切的讨好笑脸。她觉得有些气闷，提不起精神来关心外界事宜，又有些烦躁，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其实心里很清楚时涵沥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但是如今的她敏感多思，根本做不到以前那样豁达无谓。她到底是老了，追求心之所向比以往少了一分纯粹和勇气，多了一分思虑和退缩。

        “你冷么？”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付晚晴稍稍一吓，才发现时涵沥不知何时走到她边上和她并肩而行，深深暮色里，她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神色，不过，肯定是那张万年面无表情的冰块脸就是了。

        “啊，我还好。”她回过神，“我穿了羽绒服，不是很冷。”

        他沉默一会儿，又问：“晚饭吃饱了吗？我看shelly没点多少肉，你吃得也不是很多。”

        她：“——”

        他当她是猪啊？而且她要是说没吃饱，难不成他现在带她回去再吃一顿？

        “吃饱了吃饱了。”她连忙客套地应付来自上司的“人文关怀”。

        这下时涵沥是真的沉默了，两个人都不说话，各自安静地走路。

        回宾馆后，一行人洗漱就寝，一夜无话。

        七人行的第三天，金环山为大家安排了自由活动，想休息的休息，爱逛街的逛街，每个人自己买点吃的带到机场，下午两点的飞机，晚上五六点这样就能回到上海。

        金环山这三天下来为大家殚精竭虑安排旅游方方面面的大小事宜，这会儿懒得动弹，一个人待宾馆房间睡大觉；吴嘉和王冬梅一块去大商场的超市，打算买些补给物品带回去。

        茅施雨抢在杨琳娜拉走她之前径直开口邀请时涵沥：“james，要不我们一起随意逛逛街？”

        时涵沥回绝她：“不了，你们逛吧，我找家饮品店坐坐，顺便处理下工作。”

        茅施雨虽然失望，但还是体贴地问道：“那你午饭怎么办，要不要我们顺便给你带点吃的？”

        “谢谢，不必了。”时涵沥转身离去。

        付晚晴体力不是很好，连着两天的活动下来她其实已经有些疲乏，加之该参观的历史景点都参观过了，该尝试的特色美食也都尝试过了，现下确实也没甚多余的心情再去和茅施雨她们逛街，便跟在时涵沥后头进了一家全国连锁的饮品店，点一份小食慢慢地吃，一边消遣休息一边默默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心无旁骛地工作。

        窗外是灰蒙蒙的阴天，厚厚的云层积压着，不知何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裹狭着令人微颤的寒冷。付晚晴和时涵沥坐在角落的位置，隔出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空间。她不由地想起当年，他们俩一起在园区食堂共进午餐，他兴致不高一句话不说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在一边默默地陪着他。心下无奈地叹口气：她毕生的温柔都给了他。

        下午，踏上归程，大家伙儿坐在机场的候机室里吃着上午自由活动时采买的各种食物。付晚晴方才在饮品店吃零食吃饱了，这会儿不饿，时涵沥则是由于口味挑剔，茅施雨买的那些凉皮和馍饼他是真的吃不下去。

        付晚晴见状，从拉杆箱里挖出一桶来时就备着的方便面：“james，我们落地上海都要晚上五六点了，你什么都不吃会饿坏的。我给你泡桶泡面，你将就着好歹吃几口先垫垫肚子吧？”

        虽然泡面也是垃圾食品，付晚晴知道时涵沥平时肯定能不碰就不碰，但她同样知道他以前经常出差，条件恶劣的情况下，汤汤水水的泡面确实是最能接受的临时代餐。

        时涵沥抬头看她一眼，目光往下落到她手中捧着的泡面上。

        “放心，海鲜味的，不辣。”她连忙道，“而且我泡的时候只帮你倒粉包，不会帮你放油包。”

        他点点头：“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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