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离别
乡下的八点悄寂无人,那时还没有路灯,我带着老式铁皮手电一路小跑,此时是大茶季节,茶厂里还有一些工人,生产队老队长平素没事也会在茶厂跟他们唠嗑,我推开半掩的茶厂大门,队长果然在里头。
“队长!村里的广播还能用吗?”我问。
这队长快六十了,耳朵不好,茶厂里机器声音道,跟我啊哦啊哦半天才听清我说了什么。
“你要搞什么?”
队长这么问,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我只问那广播能用不。
“能!在乡政府里面,我做不了主诶!”老队长慢慢悠悠的掏出烟盒。
镇上每天早晨会播报新闻,一般都是由乡政府的广播转播的,村里没有紧急的报警系统,如果广播不能用的话,只能挨家挨户的通知。
没有办法了,我冲到茶厂的电闸面前,将机器的总电闸关了,巨大的生茶烘干机突然停下,茶厂一片悄寂,那些茶叶师傅不知发生了什么。
“后生辈,你搞什么,茶焦了就没得做了!”老队长朝我吼道。
“大家听我说,现在,赶快回家,关好门窗!”我大声道。
那几个茶师傅知晓是我关了电闸之后,一个个提着铁锹就朝我走来。
“今晚有东西闹事,齐北山里头的,赶快回去!”我重复了一遍。
这种事过于的离奇,在当时的情况下没人会相信,但是没有办法,那尸魃闻人气而动,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什么?”老队长这回耳朵灵光了。
“齐北山古墓里头有东西,赶快通知大家回家,关好门窗。”我大声道。
老队长大吃一惊,将手里的烟头一扔,似乎知晓什么似的,转身拍着桌子道:“你们,赶快去学校,学生孩还在上课,马上就下晚自习了,赶快!”
老队长可谓德高望重了,他一发话,那几个茶师傅感到了事态的严重,纷纷放下手里的活,穿上外套,准备通知村民。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原子里那片山包子里传出一阵枪响,我们冲出去一看,只见那山头之间穿梭的人影,巨大的探照灯在来回摆动,那是部队的枪声,齐北山山洪之后,就近的部队就派人过来了,此时山里的枪声不用说也跟那些玩意儿有关,这一下子,众人纷纷提高了警惕,加快脚步,上下动员。
这齐北山一共七个阵台,鬼晓得里面到底都藏着什么东西,我见这边没问题之后,随着茶师傅快步赶往学校,看了表还有一刻钟学生下晚自习,我们几个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小镇的中学的,到了学校之后发现学校铁门紧锁,问过了才知晓,学校在前十分钟已经接到上级通知,紧急避校,学生统一安排在教师宿舍,半步不离,大家伙看学校这边已经没事,就挨家挨户的通知,现在是茶季,老百姓们一般夜间都在家炮制茶叶,大门不关,万一这尸魃摸到谁家里,估计都没得好,小镇一共分四个生产队,我们分头通知,大家伙一看一个个老队长都煞有介事的样子,也不多问,接到通知之后都照办了,半夜十二点左右,我回宿舍换了套衣服,又回去组织卫生院的壮小伙,四下查访,看看生产队有没有失踪人口,除了下午跟老周他们一起的那几个单身汉以外,人口都一一俱全,这一通忙完,接近凌晨三点了,老周现在在卫生院,包扎伤口之后在卫生院病床上打点滴,齐北山那山包子里的枪声一直响到天亮方才停止,直到第二天太阳爬上头顶时,广播才播报可以出门了,次日下午更多的部队在齐北山山口集结,而后乡镇大大小小单位统一开会,暂时停止一切生产活动,学校停课放假,对外宣称是闹瘟疫,其实卫生院里人都知道,夏季是鲜有闹瘟疫的,不过具体事件是不可以外传的,小镇上人对此也议论纷纷。
老周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醒来便握住我的手嚎啕大哭,我安抚了老周之后,也没问发生什么,其实我已经大致猜到了,老周他们肯定遭遇了齐北山的尸魃。
几天无事,老周康复之后,便被请到镇派出所去了,一连好几天没见着人,估摸也是调查这件事,况且那几个无故失踪的单身汉也没了下落,我担心会不会把这事儿算到老周的头上去,大致六月初的时候临时驻扎齐北山的部队撤离,这时小镇的生产还没恢复,到六月中旬的时候突然接到通知,说双溪河要建大坝,上游几个乡都得搬迁,此时老周也被放了出来。
六月底,闲来无事,老周在河里摸了几条河鱼来我宿舍,小半个月的时间,我给老周开了不少中药,现在老周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刚从派出所出来时人还有些抑郁,现在精神也都回来了。
盛公家的米酒,小河鱼,野猪肉,一贯的小酌品味人生,老周喝得酩酊大醉。
“你晓得不?卜夫子。”老周赤红着双颊,看样子又要开始扯淡了。
“晓得个屁,晓得。”我道。
“上次我们捞了多少金子,整整三大木箱子!”老周比划着道。
“有卵用?”我道。
“他们说是国家财产,问我接受教育还是劳改,我他妈当然接受教育啦,一点东西没捞到,还劳改!”老周拍着桌子道。
“瞎说什么?就算那些不是国家财产也不是你的。”我道。
“留一块金子也行吧,哎哟跟做梦一样,那天那几个倒霉蛋被尸魃扯得稀巴烂,要不是解放军来得及时,估计你得去我坟头喝酒了。”老周将衬衫扣子解开。
“算你运气好的,我就晓得要弄出事情来。”我道。
“你晓得你还不告诉我?”老周迷迷糊糊的。
“唉!我就不告诉你。”我道。
“你个卜夫子!皮一下就开心了?”老周抖着香烟盒,还剩两根,正好一人一根。
“你晓得为什么要做大坝吗?”老周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问。
“我晓得个屁啊!”我道。
“那廖无几说得对,这地方得旱,不止今年,往后都得旱,什么都种不出来,所以干脆修大坝,这村子估计以后没人呆了。”老周道。
的确如此,现在医院在决定要不要搬迁,那时候八十年代末了,小镇除了茶季有人,其余时间都出去打工了,尤其是今年,一次出去了好几拨,村里除了老人和小孩看不见其他人,那时医保还不是很发达,有些小病能扛过去就扛过去了,前几天老院长还语重心长的跟我讲,让我回去开药店,现在上头还没下通知,没有收入,空拿工资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搬迁这段时间,天天上班打麻将,有种虚度时光的感觉。
“想回来,这事儿还是咱俩搞起来的。”我低下头,叹息道。
“嘿嘿,不是你我,还有别人,不要想那么多。”老周闷了口酒,嘴里丝丝作响。
“卜夫子,我今年要走了,没意思,你走不走?”老周话锋一转问我这个。
“还在考虑,卫生院眼看也做不下去了,解体是迟早的事情。”我道。
“那要不咱俩一起走吧,你这身本事肯舍在这山里头,你卜夫子可是八代中医世家,那可谓妙手回春,咱俩要是去城市里搞个中医馆什么的,肯定挣钱。”老周道。
“现在谁还看中医啊。”我道。
“怎么没人看,要不是小吴抢着要救我,我肯定要你卜夫子亲手治疗的,全身元气还是靠你卜夫子的臭药方。”老周道。
“玩笑,要不是看你老周还能给我扯扯淡,不然我给你开砒霜。”我开玩笑道。
“好了,不瞎扯了,这事情你回去考虑一下,反正这边搬迁完,我就走了,上头也同意了,这地方种不了东西了,我也不想浪费时间,你再想想,没人你守着个空医院,也是白搭。”老周将剩余的酒一口闷,而后躺倒在我的床头,几分钟后便传出了鼾声。
一夜无眠,近来写怪谈也没了灵感,老周的话没有错,当时正是下海潮兴起的时候,看着镇上年轻人一个个背着大包小包出去的情景,再看看阒寂无人的小镇,的确没什么意思,当夜我给父亲写了信,征求他的意见,早年时,父亲便不建议我学医,但可能是家族遗传,兜兜转转还是学了医,也许这是命中注定吧。
七月初时,老周搭上了小镇的班车,与我作别老周还抽抽搭搭的,我们俩可谓生死之交了,送走老周之后,我彻底孤独了,父亲来信没有明确的说,只是让我自己考虑清楚,另一方面卫生院是否重建的事情也没明确下达命令,我决定暂时不动,到时候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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