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辛娘子

在西南的南燕城小住了一段时间，按照惯例，大军驻扎在城外一大片安全平地，而上官清和谢勉一对小夫妻则在城中租了一个宅子住了下来。

        这些日子里，谢勉在和城中的官员们处理公务，而上官清则到处溜达溜达，好不快乐逍遥。

        这不，上官清又去了酒馆里，想蹭吃蹭喝了。

        酒馆的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她不像上官珏的妖艳，也不像潋滟的风华绝代，更不是上官清的清丽。她眉眼柔柔的，眼睛明明不是那种狭长或者桃花眼型，却天生仿佛带着勾一般，头发随意盘起来，簪了两根银扁簪，两颊留下了两缕卷卷的发丝儿。穿着青纱制的齐胸，绣上了几朵辛夷花。

        “辛娘子，今日又有甚么好菜啊？”上官清穿着白袍，扬眉笑着看她，手中拎着一壶酒，走到倚着阑干的辛老板身边。

        辛娘子手中拿着水烟，睨了一眼，吸了一口，倾身到她身边，吞云吐雾了一番。

        “你知道的，我这儿的规矩。”她用水烟杆子挑着她光洁圆润的下巴，笑道：“我这儿的吃食很贵，你没钱，可以拿好玉来换。你要是没好玉，那就那故事来换。”

        “我这人嘛，不太会讲故事，但是却偏偏喜欢听别人讲故事。”上官清此刻笑得像个混不吝的少年郎，伸手拨开了水烟杆子，歪着头看着她。

        她这副装扮，少年儿郎的样子在这西南的几个小城吃香得很。所有女子，年纪从十八到八十，通通对她这副活泼撒娇宝气的样子没得办法，只能双手投降，万事儿都依着她。这次连江湖上称为“青衣罗刹”的辛娘子也毫无办法。

        “算了，瞧你这捣蛋的样子，罢了罢了，上顶楼，我们讲故事吧。”辛娘子用水烟敲了敲阑干，带着她上了楼。

        上官清得意地看了看周围羡慕的人，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上了顶楼。

        “辛姐姐，你会武功吧？”端坐在顶楼的小阁中，上官清托着腮，问道。

        辛娘子吸了一口水烟，缓缓地吐了一阵白雾出来。

        她挑了挑眉，“天下第一剑客果然厉害。”未曾说自己是不是，但是言下之意上官清自然明了。

        “姐姐武功高强，若在中原，必然若星光灿灿。怎得就舍得在这西南边城，开个酒馆，看着庸庸碌碌的平民百姓，过着普通的生活呢？”上官清确实很好奇，也就这般问了出来。

        “你喊我姐姐，小清儿，我要是当时把孩子生下来，都有你这么大了。”她笑得媚意横生，但是又带了几分沧桑，如同在空中飞舞的辛夷花，开得很美，却也经历了强风和细雨。

        上官清笑了笑，“姐姐这般美丽，喊姐姐难道有甚么不对么？”

        “没什么不对。”辛娘子勾勾唇，将水烟随意扔到桌上，惫懒地说：“来吧，小清儿，你想听甚么样的故事，姐姐挑个讲给你听。”

        “甚么都好，姐姐想讲什么就讲什么。”她也就是看这辛娘子新鲜得紧。上官清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这辛娘子看起来容颜美貌，武功不俗，更有意思的是，她看起来好像还历经了世事沧桑，当真不是个普通人。她向来对这种人很感兴趣。

        辛娘子撑着头，抽了一根银扁簪出来握在手里，在桌面轻轻地划了划，开口道：“那就给你讲个小故事。”

        “从前，有个女人，从小就是武林世家中的天之骄女，天赋卓绝，不过性子温柔。从小定了一个未婚夫，也是个天资聪颖的武林世家子。她很喜欢这个未婚夫，从十二岁那年开始就往温柔贤淑的方面发展，众人都称她为大家闺秀。”

        “他们终于成婚了。”她面无表情，拿着银簪又刮了刮手指甲，吹了吹，“不过呢，男人总是喜欢偷腥。女人发现了他和另一个女人纠缠在了一起。”

        上官清撇了撇嘴，心想：这个辛娘子可真不会讲故事啊。不过她还是很给面子地问了一句：“那么然后呢？到底如何了呢？”

        “后来？”辛娘子挑了挑那细长而黑的眉毛，“后来那女子重新操起了剑，杀了那对奸夫淫妇，远走他乡。”

        “啊？就这儿？”上官清瞪大了眼睛。

        辛娘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点了点头。

        “这故事太没新意了吧，而且就这么短？我还以为有什么爱恨情仇跌宕起伏甚至挑动整个武林的大事儿呢。”上官清没劲儿地摇摇头，喝了一口酒。

        “那些人的一生就那么短暂，所以故事也就那么短。还爱恨情仇挑动整个武林呢，你当是话本子？”辛娘子拾起水烟就用水烟杆子敲了敲上官清的脑袋。不过她没说那男子是为了一本秘籍才和另一个女子苟合在一起，而那女子也是发现了那个秘籍才决定找了个时机暗杀了那对狗男女，夺了秘籍，练就了一身武功。

        于她而言，什么良人淑女，都比不过那本偶然看到的秘籍更为让她心动。

        上官清躲避不及，伸手摸了摸头顶。

        “得得得，这个故事不够，不如你再讲一个吧？”

        辛娘子抬眼看了看她，忽然收起了那副韵味娆娆的样子，沉静地笑了笑，“那不如，”她又吸了一口烟，“就来讲一段人妖相恋的故事吧。”

        上官清已经对她讲得故事不抱什么希望了，她是一个能把狸猫换太子讲成宠妃调换孩子的简约故事的人。当然了，秉持着自己是个礼貌乖娇好孩子，也要听她把这第二个故事说完。人妖相恋么……上官清捏了捏下巴，还真的有，得亏这里凡尘俗世的人还挺敢想的。

        “曾经有一只白狐妖，趁着未婚妻闭关的时机出去给她采摘灵草。可是没想到那灵草有猛兽守护，一时不敌，受了伤，逃到了人间。一位姑娘救了他。”辛娘子右手举着水烟，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上官清听了这一句话，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白狐化了人身，那姑娘照顾了白狐半月之久。日日相守，白狐早已经忘了那还在闭关的未婚妻了，他以为此刻和那姑娘的感情，就是真正的爱……”

        上官清瞳孔忽地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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