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叁拾章
这日，阿雪接了沈晴的帖子，三日后要同去侯府的郊外园子里赏梅。姜氏近日来一直忧心传言中的婚事，虽然她也言语避讳的询问了阿雪的心思，可还是放心不下。自家闺女没有这个意思，可若是宫里那位下旨如此，便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结果了。眼下听得县主相邀，姜氏只觉得豁然开朗，一瞬动了动旁的心思。
侯府与伯府虽然一直以来并无特别的交情，但也并无仇怨。如今有着侯府世子阴差阳错带着自家姑娘回京这一层关系，就让姜氏高看许多。沈家三代袭爵，家世清白，若是与沈翊有缘，不仅能破了如今的局面，这姑爷，姜氏也是万分满意的。眼下见侯府的县主与阿苒交好，姜氏便一时觉得这事还是有些门路的。
“这些天冷得很，去园子里的时候，便穿前些日子娘给你准备的那件白狐裘，只是首饰……”思虑一瞬，姜氏拉过阿雪的手拍了拍，“今日里便让阿芝陪着你去艺珠楼，挑样式好的选！”
阿雪原就随了姜氏生得貌美，前些年一直在林商膝下，对女儿家的打扮也不甚上心。刚来京城的时候，青黛为她打点，她便已经觉得很仔细了，没想到回到了伯府里，姜氏在这方面是更上一层楼。抿了抿嘴唇，她咽下想要拒绝的话，只点了点头。
在府里憋得时间长了，刚好趁机出去转一转透透气。
马车停在艺珠楼门前，阿芝上前挑开帘子，阿雪才露出一张脸，就听到了一声呼唤。
“纪姑娘！”
抬眼，阿雪正与站在艺珠楼附近的秦羽对上视线。
扶着阿芝的手下了马车，阿雪朝秦羽浅浅一笑，微微屈膝，“见过秦卫尉。”
秦羽是才从宫里当值结束出来，回府的路上远远看到纪府的马车，又认出了跟在马车旁的阿芝，断定里面坐的人是阿雪，才一路跟了过来。眼下见阿雪朝自己施礼，他赶紧抬了抬手。
“纪姑娘莫要多礼。”
阿雪垂眸看着秦羽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之后才抬眼，依旧是一副柔和疏离的模样。
“想必秦卫尉还有要事，阿苒便不耽搁了。”
音落，她便一转身，想进门去。
“阿苒姑娘！”
闻言，阿雪顿住脚步。
秦羽若是唤她一声纪姑娘，她尚且应声，可这一声阿苒，未免显得过于亲近了些。微微蹙眉，她又回过头。
许是也意识到了阿雪的表情不太好，秦羽又匆忙改了口。
“纪姑娘，在下有几句话想单独同姑娘讲，纪姑娘可方便随我移步？”
阿雪挑眉。
“不会耽误姑娘太久时间。”
听着秦羽透着几分焦急的话语，阿雪愈发疑惑。她与秦府这位公子算不得熟悉，至多算是相识，她实在是想不到何事会让他在大街上叫住自己。
“若是秦卫尉有事要讲，便在这儿吧。”男未婚女未嫁，若是在峄城的时候她尚且不太在意，如今在京城，她行事却不得不思虑伯府。
秦羽一顿。
他是想找个茶楼和阿雪好好说上一说的，他都想好了，就去青一阁便是，那里阿雪熟悉得很。可眼下，他也瞧出来了，阿雪是不会轻易与他一道的。
心里的话已经火烧火燎的憋了好几日，抬头环视了一圈，他拳了拳掌心。
“纪姑娘万不可与纯王殿下定亲！”
只他这脱口而出的话一落，不光是阿雪，连阿芝都吓住了。
什么定亲？
姑娘与纯王殿下定亲？
自打姑娘上次受了风寒，夫人便鲜少再叫姑娘出门，今儿还是头一次。外面的传言，她们自是一无所知，就连府里，她也没有听到过一丝风声。仔细想来，许是老爷与夫人嘱咐过了……
一双美眸瞬间睁大，盯着秦羽看起来毫无玩笑之意的脸，阿雪一瞬好似明白了，为何前两日母亲莫名其妙问了她许多关于纯王殿下的事。当时她还疑惑得很，现下，她倒是清楚了缘由。只是，回想起来，母亲听到自己说与纯王并无交情的时候，仿佛是舒了一口气的？
但无论如何，这种事可不由得秦羽这样在自己的面前说出来。
“秦卫尉，此事我尚不知晓，连我伯府上也没有一丝动静，卫尉这般开口，怕是不太合适？”
秦羽没想到，京城里已经大街传小巷，恨不能人尽皆知，而女主角居然没有听到过一丁半点儿的风声。如此想来，他只能猜测，许是伯爷并不想与皇家结亲？
可眼下他已经开了这个口，便收不回来了。索性，把剩下的话也都说了，就算日后此事定了，也好让纪姑娘识得纯王的真面目。
“是在下冒犯了。只在下有一句话务必要与纪姑娘讲。”
“前几日，我亲眼见到裴将军府里的姑娘与纯王殿下在一起，在下怕……怕姑娘往后吃了亏。”
阿雪眨了眨眼，怎么又和裴大哥的妹妹扯上了关系？
只还不待她再多想，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是她日日夜夜念着的声音。
秦羽闻声也扭头看了过去，却还不待他认出人来，就见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疏离的小姑娘朝那人跑了过去。
“师兄！”
林玉看着愈发艳丽的小姑娘，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习惯性的伸开了双臂。
他前几日听得纯王的话之后，立刻便启程回了一趟峄城。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可里面的人已经不在，屋子里的摆设虽然看起来整齐，却早已不是原来的位置。
在峄城耽搁了几日，他便又快马加鞭的赶回了京城。景泽晟的话一直反反复复的萦绕在他的耳边，惹得他又烦又燥。找人打探了纪府三姑娘的消息，他便一直在这附近转悠着。
阿芝虽然知晓姑娘前些年在外的事情，却是没有见过林玉的。眼下见姑娘不顾形象的朝对方跑过去，她也急得跟着过去。
“姑娘！”
一句姑娘让林玉也醒了神，如今他和阿雪已经不是在峄城的时候，她是伯府嫡姑娘，在这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他自是不适合再毫无顾忌的把她迎在怀里。
好在，阿芝手脚轻快，一把拉住了阿雪。
“姑娘！”
被一拉扯住，阿雪顿住脚步扭头看阿芝的时候，正欲开口，视线扫过一脸诧异的秦羽，她蓦的反应过来。
平复了几分情绪，她又往回走到秦羽面前。
“无论如何，阿苒感念秦卫尉的相告，但此事本就不是事实，还请卫尉莫要再提起。”
顿了一下，她把即便是真的怎样也与他无关这句话咽了回去，尽量平和的笑了笑，“阿苒还有事，先告辞了。”
秦羽就那么楞在原地，看着没有给他半分机会开口挽留的姑娘脚步轻快的奔向另一个人。
跑到林玉面前，阿雪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她念着他太久了。顾不得自己如今是何身份，也顾不得是不是在京城的大街上，她扯住林玉的袖口，一如年初他们还在峄城小院里的时候。
“师兄，这么久你去哪里了？”
只她原还是笑着，这句话说完，却又湿了眼眶。
林玉抿了抿嘴唇，只觉得喉咙发紧，他犹豫了一瞬，放下原本想要抚上小姑娘头顶的手。
“是师兄不好，让阿雪担心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可分明却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
阿雪只觉得自己此刻有好多好多话想对林玉讲，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开口。
他这么久的时间，到底去了哪儿？他现在知不知道师父已经不在了？他过得，好不好？
林玉和秦羽一样，也是一早发现阿雪就跟了上来，只他见到秦羽拦下阿雪便没有急着露面。秦羽一时认不出自己，可他却是识得这位公子。眼下，他意识到对方看过来的视线，不禁目光冷冷的与秦羽对视，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半晌，他收回视线，多少还是顾忌着如今与往昔不同，垂下眼看着阿雪，目光转瞬变得温柔。
“我们换个地方去说话好吗？”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阿雪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然后，秦羽就看着她嘴角带笑的跟着那个人逐渐远去。
然而，阿雪是管不得那些的，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林玉。
她的师兄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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