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叁拾肆章
距离亭子七八丈远的地方，沈晴正躲在一排梅花树后探头朝那边看过去。
前两日她给伯府递帖子是因为实在是坐不住了，她想亲自去问问阿苒，是不是真的与纯王定了亲，不然，坊间如何传得愈发热闹。可没想到，当日府里用晚膳的时候，她随口一提，却被兄长记住了。
眼下，看着亭子里的二人，她眉开眼笑。
只要兄长出手，嫂子一定有。
“县主。”
“县主？”
听得身后丫鬟一直在叫自己，沈晴略显不耐的转过头，横了丫鬟一眼。
“怎么了怎么了！”眼下这别院里还有什么事能重过她看戏。
“是纪伯府同三姑娘一起来的二姑娘，奴婢瞧着是朝这边过来了。”
闻言，沈晴立时变了脸色。
“她不是身子不爽，去西院歇着了吗？”
小丫鬟赶紧一屈膝，“先前二姑娘确实是进了西院了，可方才奴婢见她朝这边走过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沈晴已经见到了纪筱萍的衣角，直起身子，她朝几个丫鬟摆了摆手，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二姑娘身子好了？”
纪筱萍方才趁着侯府别院的丫鬟不注意，自己出了西院，只无奈绕了一小圈，没见到半分沈翊的影子。又担忧自己从西院出来已经被发现了，她只无奈又走回梅林。若是有人问起来，她便只说方才出来时，有些迷路了，以至于才到梅林。
沈晴看着她，半信半疑，可又在她的脸上瞧不出什么来。这会儿她又惦记着身后亭子里的兄长和阿苒，一时也无心与她计较。
“那刚好，后院里才送来了几只鹦鹉，二姑娘随我一道去看看吧。”
纪筱萍方才就见到碧月县主正在遮遮掩掩做什么，这会子又没看到纪筱苒，她不禁有些疑惑。
“是。只是县主，不知三妹妹现在何处？”
目光不自觉的朝旁边瞟了一下，沈晴瘪了瘪嘴。
“阿苒……阿苒觉得有些冷，方才先回屋里去了……”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正常，没有刻意压低，坐在亭子里的沈翊和阿雪多多少少也听进去了些。待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阿雪才软软的开了口。
“县主今日里邀我来赏梅，是世子安排的吗？”
方才她听沈晴光明正大的与二姐姐说谎，显然，对沈翊和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心知肚明的。
轻咳一声，沈翊抬手以拳掩鼻。
“我是听晴晴邀了你赏梅，才安排这些的。”
可无论哪种，阿雪一想到刚刚两个人的对话许是都被沈晴给听了去，脸颊就不免有些发热。将方才放在一边的梅花枝子拾起来，她站起身子。
“县主说我已经先回屋了，就不多留了。我……我先走了。”
眼看着小姑娘紧了紧披风就要走出亭子，沈翊两个大步停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世子还有事吗？”
阿雪只垂眼看着眼前男子被风吹起的袍子一角，却不肯再抬头瞧他一眼。
沈翊低笑，“有事。”
“你抬起头来，我告诉你。”
轻抿嘴唇，犹豫了一霎，阿雪缓缓抬起头来，正对上沈翊透着笑意的眼。
“什么……什么事？”
手臂一抬，沈翊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到阿雪手边。
“明日里是你的生辰，我怕是不能亲自前去与你道贺，提前祝你生辰快乐。”
阿雪愣住，一双眸子眨也不眨的看向沈翊。
“世子如何晓得我的生辰？”
她在峄城的时候，林商只把林玉把她带回来的日子当做是她的生辰，也因着如此，林商一直说不晓得她的生辰八字，从未给她卜过一挂。到回了伯府，姜氏与她说了时辰之后，她才知晓自己真正的生辰是在何时。这些时日，伯府里也是一直在准备着此事。
可是，沈翊是如何知晓的？
只沈翊却没回答她的问题，眉眼弯弯的，嘴角也漾着笑意。
“不打开看看吗？”
他声音宠溺，入耳之后，直惹得阿雪耳垂愈发红了起来。
“多谢世子，我回府再看。”顿了一瞬，她又匆匆开口，“怕县主和二姐姐寻不到我，我要赶快走了。”
眼见小姑娘步伐轻快的背影，沈翊低笑一声。
沈晴才不会寻她，也一定会拉着那位二姐姐寻不到她。
只是待阿雪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拐角处，他又忽然想起什么。
“阿雪！”
小姑娘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嗯？世子还有事？”
她音落，恰巧苏仑抱着一提炭火回来，假模假式。
“让世子和三姑娘久等了，前院的炭火不足，属下跑了一趟后院。”
沈翊自是不在意苏仑用什么借口的，阿雪这会子也没精力去探究他的话语，只静静的等着沈翊把话说下去。却没想到沈翊只笑着接了句无事了。
“快些回吧，仔细别着凉了。”
倒不是沈翊故意逗弄小姑娘，只他原想让阿雪堤防些林玉，可一想到如今自己也并无什么证据，真的开了口，恐怕小姑娘往后倒是会提防自己了。
这边阿雪正在顾左右而言他的应付纪筱萍，那边沈翊已经快马加鞭的直奔侯府。
他等不及了。
沈侯爷正在与自家夫人显摆自己今日里才得的一幅墨宝，乍一看沈翊进门还愣了一下。
“子源？”
侯夫人齐氏平日里最是头疼自己这个儿子。不是因为他不学无术，只是因为他去年就已经到了束发之年，可偏偏到如今，不光没有定亲，房里没个伺候的人，就连一个让他多看几眼的姑娘都没有。
眼下，忽然听到沈翊要提亲，她自是惊得半晌没有合上嘴巴。
倒是沈侯爷还算是冷静，随手放下刚刚还捧在手里爱惜不止的墨宝，可眼中也透出了几分诧异。
“提亲？哪家的姑娘？”
“纪伯爷家的嫡姑娘。”
纪伯爷家的嫡姑娘？
沈侯爷捋着胡子在书房里挪了挪步子，他记得，纪伯爷仿佛就一个姑娘？好似就是那个半年多前寻回来的……
这会子，齐氏也反应了过来。
伯府的嫡姑娘，那不就是姜氏丢失十余年的那个姑娘吗！她是见过一次的，今年太后的寿宴上，她就因着好奇多往姜氏身边瞧了好几眼，当时，她便觉得这姑娘还未及笄便长得如此美艳，待到再长大些，绝非一般人家的后院能够驾驭的。何况，那姑娘流落在外十余年，饶是如今回到了伯府里，内里的规矩也是差一些的。在平民百姓家里随意惯了的，如何会一下子变成大家闺秀？现下听沈翊居然要向她提亲，她第一反应便是不大愿意的。可是，这还是头一次，沈翊主动开口提及一个姑娘，她也是要斟酌一二的……
“子源，娘问你，是不是你把她从峄城带回京城的时候，便动了心思了？”
沈翊对自己的父亲母亲最是了解，眼下听齐氏这么问，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朝齐氏一弯身，沈翊目光坚定。
“娘，无论我何时动了心思，都不会影响现在我要做的事。若是您还想抱上孙子，就只能是她。”
他音落，齐氏立刻冷了冷脸。
连一旁的沈侯爷都忍不住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如何与你娘这么说话！”
“你说你要去纪府提亲，我怎么记得，朝中最近都在传言，纪家的姑娘仿佛已经与纯王定了亲？”
齐氏也赶忙接过话头，“就是，子源，你这是要与纯王抢亲吗！”
沈翊动了动喉结，半晌，低声开口，“那不是真的。”
对上沈侯爷与母亲齐齐看向自己的目光，沈翊沉了沉眼，“阿雪与纯王并未定亲，外面那些只是传言。”
到此时，沈侯爷总算是摸清楚了沈翊的意思。
自家小子这么心急……“你是怕他们真的定亲了？”
沈翊没应声，可齐氏却是看明白了。
“儿啊，你想过吗，你抢了纯王看中的人，往后该如何是好？”
虽然此时圣上还未下旨，可纯王只要是去开了口，求个姑娘，想来圣上也是不会拒了他的。
沈翊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眼中没有半分波澜。
“往后，我与他，谁高谁低还没有分晓。”
只他这句话落地，沈侯爷与齐氏霎时就变了脸色。
沈翊一直辅佐珩王他们都知道，可纯王也同是天家的人，子源这么说，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怕不是会以为他们侯府要造反？
注意到父母亲的脸色，沈翊又朝齐氏拱了拱手。
“我与阿雪的事情，还请母亲多费心，尽早打算。不然，怕是再往后拖拖，进侯府门的便由不得我们挑选了。”
沈翊指的是那位隔一段时间就要跑来侯府寻晴晴的文思公主，可她到底为什么来，整个侯府上下都一清二楚。事实上，便是真的有一天安康帝给他赐婚文思，他也是会想尽办法推了的。可现下他不会这么说，只因着，他还要靠着这一点，叫母亲妥协。
一想到那位文思公主，齐氏更是一百个不愿意。左右斟酌了半晌，她无奈的朝沈翊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你愿意就好。”
纵是那位伯府三姑娘再不如自己的意，也总比娶一位“小祖宗”回府的好。何况，这是难得子源自己开口要的。自己生的儿子她自己了解，错过了这个村，怕是就再没有这个店了。
闻言，沈翊一瞬就翘起了嘴角，恭恭敬敬的朝齐氏行了个礼。
“儿子多谢母亲成全。”
到沈翊离开，背影远去，齐氏才扯了扯沈侯爷的袖口，“老爷，刚才子源是笑了吧？”
沈侯爷只嗯了一声，转身又拿起他方才放下的墨宝。
可眼睛是看着山水画，他的嘴角却也是忍不住翘了起来。
臭小子，往后终于也有个人能制得住你了！
阿雪回府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与姜氏问过好之后，她便回了自己的苒若园。
这会儿，将阿芝给支了出去，她倚在暖榻上，小心的从袖中拿出今天白日里沈翊送给自己的锦盒。仔细瞧，锦盒上的绣的便是梅花，一针一线，极其精致。
轻轻打开锦盒，一支振翅欲飞的蝴蝶发簪映入眼帘，蝶翅薄如蝉翼，足以见得工艺之深。
随之入眼的是一张字条。
阿雪小心的将卷起来的字条打开，然后渐渐红了耳垂。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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