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熬了一宿,心情起起伏伏,程蓁是真的困了,她也不是认床的人,很快就睡得香甜。
许鸢其实不想睡,又贪婪和程蓁躺在一张床的滋味,便闭眼假寐到程蓁的呼吸变得清浅平缓,才小心翼翼的翻身面向程蓁,趁人睡着,肆无忌惮的用眼神书写爱意。
程蓁总是要走的,她的家不在这里,自己总要放她回去,那便抓紧一切时间多看一看,多记一记,把这幅面孔刻在心里才好。
抱着这样的思绪,许鸢连眼都不舍得眨,盯的眼睛发酸,才依依不舍的合眼休憩,听着程蓁的呼吸声,还有空气中的程蓁身上的气息,久违的安全感袭来,许鸢毫不设防的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程蓁醒来还有点懵,若不是闹钟响,她兴许能直接睡到天黑。许鸢不知何时重新朝向自己,眉头舒展,明显比昨晚睡的踏实。
不是第一次看许鸢的睡颜,但程蓁还是百看不厌。时隔多年,程蓁在见到许鸢之前,并不确定是否还能捡起当年对许鸢那种强烈的喜欢,见到后这一切不确定都成为非常确定。
她变得成熟,也无数次站在许鸢的角度考虑过二人的关系,无疑,当年的拒绝是无可避免的,倘若当时许鸢真的同意,才是不合常理。
如果那时只有人和,那现在是否能凑齐天时地利及人和呢?程蓁并不确定,好在许鸢的性格已经被她研究的透彻,足以做到进退有度,循循善诱,趁其不备,一招拿下。
“起床吃饭啦。”
嗓音温柔,语气宠溺,睁眼便是程蓁含笑的脸。倘若这是梦,许鸢情愿一辈子不醒过来。
到坐上程蓁的车,一前一后走进烤肉店,吃到程蓁烤好递到嘴边的五花肉,许鸢仍旧是这个想法——就当是一场梦吧,好好做一场梦。
吃饭时,程蓁状似无意的谈起这五年来自己在做什么,把读研时期的事拣出来当做笑话讲给许鸢听,将许鸢逗的眉眼弯弯,人也活泼起来,驱散了眉宇间的愁绪,更不似之前那般沉闷。
“研二的时候期中考试,弹着弹着琴弦断了,我在台上尴尬的要命,台下吴冉冉笑得最大声,后来轮到她上台,我就诅咒她也断琴弦,你猜怎么着…?”
程蓁说一半开始卖关子,看许鸢配合的瞪圆眼睛,方才满意的继续说下去:
“她琴弦没断,但是指甲飞了,正好飞到她导师的脸上,她导师正喝水呢,掉她导师水杯里了!她下台差点来把我打死。”
想象那个画面,许鸢眯起眼笑得欢畅,程蓁也笑嘻嘻的,在心里偷偷给吴冉冉道歉:为了逗笑许鸢把你的囧事拿出来当笑料,sorry嗷。
说了大半天,学习生活和工作都交代了一遍,饶是再话痨也得停下来歇歇,程蓁嚼着烤的焦脆的牛肉粒,大眼睛扑闪着盯向许鸢。暗示之意明显,许鸢不得不接过话头,开口从她自认为万分无趣的生活里找点乐子出来说。
“唔,我也没干什么,无非就是上班下班带小孩,和小屹她爸离婚,是最波澜的一件事。至于为什么离婚,你也知道,我和他关系一直不好,所以他在外面找女人,我都清楚,但不想管,毕竟……”
毕竟我也在和他的婚姻里,爱上了你。这句话许鸢说不出,抬眼瞥向程蓁,见那人一副了然的模样,也便不再这上面纠结,继续说下去:
“结果她闹到我这里来,就是陈尧明现在的老婆,闹到学校里,问我为什么抓着陈尧明不肯放,挺狗血的。”
许鸢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摇头苦笑,“后面就顺势离婚了呗。至于小屹,我一直以为她更喜欢陈尧明,这孩子性格随她爸,他俩能玩到一起去,我太闷了,总是和她说不了几句话。但当时说要离婚,她竟然选择要跟着我,还挺意外的。”
“小屹很细心的,也知道照顾你。你生病了她最着急,也最心疼。”程蓁想起接到电话时小姑娘忧心的语气,毫不吝啬的把小姑娘夸了一通。
“那你呢,你有恋爱吗?”
许鸢的问题问得突然,程蓁微微怔住,一时间没想好该如何答,反观问的人比答的人还要不自在,问题说完就垂下头,暴露出的耳根泛着红。
见许鸢这般,程蓁倒是自在不少,坦荡荡的开口:“没,但我想过要试一试,可惜找不到那种感觉,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找不到,干脆就放弃了这个想法,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没想到顺着顺着又回到了原点,到头来还是栽回许鸢身上,没有丝毫长进。程蓁暗暗唾弃了自己一把,转念一想,又赞美自己的专情。
“哪种感觉?”
问完许鸢就后悔了,但说出的话像泼出去的水,眼见着程蓁的表情微妙起来,许鸢暗道不妙,恨不得上前捂住程蓁的嘴,这人一向什么话都敢说,却不晓得自己不是什么话都能听的。
“就是那种…怎么说呢?不太好说,我得想想…”
“不好说就不要说了。”
“诶那不行,我已经想好了。”程蓁得意的挑眉,喝一口饮料,娓娓道来:“我第一次见你,是一张照片,在当时系门口的教师展示栏。那样好看的一张脸,我一下子就记在了心里,想着以后有机会碰见这位老师,要主动套个近乎。”
照片?许鸢在脑海里回忆起n年前交给系里做宣传栏的那张个人写真,无奈的扶额,恨不得现在就打电话叫他们换一张。
“后来的开学典礼,入学测试,都没见到你的影子,我就更加好奇,一心想知道这位女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能两次大型活动都不来。再后来,发现你是我的专业导师。”
不是什么何方神圣,是当时许鸢生病在住院,请了病假。“哦,所以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你就迟到?”
这下轮到程蓁不自在,她哪晓得许老师这么敬业,说几号来上课就几号来上课,一天都不待耽搁。那天她下了早课正躺床上准备美美睡个回笼觉,被师姐一个电话叫起来去上课,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我真不是故意的,大学四年,我就迟到过那一次,你别老揪着不放。而且,当时的师姐把你形容的和阎王一样凶,我连滚带爬的跑去上课,进门之前连后事都想好了。”
他们这个专业的专业课,一向是一对一小课,一间琴房,一个老师和一个学生。遇到健谈的好脾气老师,一节课说说笑笑的很是自在,遇到许鸢这样的,则相反,得在门口做好各种心理准备,抱着英勇就义的心态上每一节课。
“是,你在门口想后事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我哪晓得在走廊上擦肩而过的那个美女,就是传说中的活阎王。我还想等下了课要是能活着出来,就去打听一下美女的芳名,加个微信什么的。”
许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夹起一个鸡翅啃,示意程蓁继续说。
“后来敲门进去发现你不在,心里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没一会儿你就进来了,还冲我笑了一下。”
“我那会儿冲你笑,有两个原因,第一是目睹了你在门口徘徊,觉得有趣,第二是你那时候的头发像五彩斑斓的鸡窝。”
靠,许鸢睡一觉报了语言进修班吗?程蓁咬咬后槽牙,将说起这个话题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开始认真的打起嘴仗。
“拜托,谁高考后不染个头发庆祝一下?况且我那头发不是五彩斑斓,只有三种…哦不,四种颜色而已。”
谁还没个年少轻狂时,程蓁高考完把头发兴高采烈的染成蓝色,褪色后又挑染了几缕白色,看腻了又自己买染发膏染成红色,结果染得不太均匀。
一通折腾下来,第一次见许鸢时,她的头发确实比较多姿多彩。至于像鸡窝,纯粹因为是刚从床上爬下来,没顾上梳头发。
“你现在有新称号没?那会儿都叫你活阎王,师姐们说去琴房找你上课就像去阎王殿跪着等候发落,是否打入十八层炼狱就看你的一念之差。”
“喔,有的。”许鸢慢条斯理的吐出鸡骨头,拿纸擦了擦嘴角,慢悠悠的点头:“时代在进步,现在他们叫我冰雪女王。”
程蓁哈哈大笑,丝毫没在意许鸢的幽怨眼神,笑一阵停一阵再笑一阵,像开了永动机,出了烤肉店还在笑。
“就这么好笑?”
“好笑。你什么时候有课,我想去见识一下女王的卓越风姿。”程蓁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拿纸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转头看见许鸢凶狠的目光,又是一阵停不下的笑声。
出来的晚,吃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秋日的午后阳光暖洋洋的,许鸢是畏寒的,所以总爱往阳光底下站,反正也没要紧事可干,索性一起在街上散步。
许小屹的学校离这不远,程蓁提议去接她放学,许鸢没有异议。跟程蓁呆在一块怎样都是好的,自己也的确已经很久没接许小屹放学了。
“要不要给她班主任发个消息麻烦老师告诉她?万一没接到她自己坐公交回家了怎么办?”程蓁担心的皱起眉头,脑海里已经有许小屹一个人坐公交回家却发现家里没人,坐在门口哇哇大哭的悲惨景象。
“喏,给她的电话手表发消息就是。”许鸢掏出手机熟练的操作着,不忘嘲笑一把程蓁:“现在科技进步啦,小学生人手一只电话手表,你真落伍。”
“bhys。”
“嗯?什么意思?”
“不知道呀?你真落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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