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一解决黛玉的教育问题，梦曦就更是轻松许多。

        她随后有好几日除了用膳就是待在书房里，细细将这几年里都中林家的产业梳理清楚，又在幕后命人买下几亩田产，置了几个庄子。

        之后又她亲自将今年黛玉要吃的人参养荣丸、清梨膏、参丹等药配置好，余下的时候，除了偶尔应召进宫，学习医术、炮制药材，为谨玉启蒙，再时常去看看诲玉，生活倒也是十分丰富。

        黛玉在贾府过得还算自在，平日里与三春姐妹相处得很不错，因着四个女孩儿在一块儿上课，感情也越发深厚起来。

        而黛玉与宝玉的关系倒是有些奇怪，这贾宝玉似乎很是喜欢凑到黛玉面前来，但是只要黛玉一说起自己今儿念了什么书、做了哪些功课，他就会有些不太高兴地走开。

        黛玉常常对梦曦道：“这表兄也太奇怪了，一时高兴一时又不高兴，倒是和二舅母说的一样。”

        梦曦也不过随意的一笑：“你若喜欢和他玩儿，就和他一起玩，若是不乐意了，不理他就是了。”

        黛玉还未满七岁，贾宝玉也还没有，这两个小的在一块儿玩，梦曦也不多管，只是他们身边必定要带三四个丫鬟嬷嬷才行。

        眨眼两个月就过去了。

        这一日梦曦先是送黛玉去上课，再教谨玉学了新字，等他完全学会了，正巧是午膳时间，两人就一同去往贾母院中与贾母一同用膳。

        膳后，梦曦带着谨玉去花园里散步消食，她命人拿了一个丝绢制的绣球来，让谨玉自个儿拿绣球抛着玩，梦曦就坐在一边专心打络子。

        忽然听到一阵喧闹，还有孩子的哭声传来，梦曦抬头就看到一群丫头围成一个圈，哭声就从圈中间传来。

        梦曦有些担心是谨玉摔得狠了，连忙起身快步走过去：“谨玉，怎么了？是摔得狠了？”

        丫头们纷纷低头后退让开，梦曦就看到一个坐在地上哭得很是伤心的孩子，却不是谨玉。

        这个孩子的年龄与谨玉差不多，也是生得雪团儿一般，只是略有些瘦小，一边哭一边用手擦着眼泪，谨玉正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看着他，口里还不住道歉：“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正在玩绣球，就没注意到你从那边过来了。”

        梦曦也走上前，蹲下亲自将他扶起来，又用手绢轻轻给他擦眼泪，他渐渐的就不哭了。

        梦曦这才转过去询问谨玉：“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在玩绣球吗？”

        “我玩绣球的时候砸到他了，是我的错。”小小的团子乖乖认错，但是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可是我当时没有看见他从那边走过来！我不是故意的！”

        梦曦看他那小模样就知道他也是委屈得很，却也只能温和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到底也是你不小心伤到他了。这件事我也有错，我本以为这里僻静，又少有人来，便任由你在这儿玩绣球，我和你一起给他道歉，好吗？”

        谨玉顿时更加手足无措了，他直觉这件事姐姐不必负责任，但是自己有说不出个合理的理由来，心里莫名其妙就有些不好受，忍不住小声嘟囔道：“这件事和姐姐没关系的，姐姐不用道歉。”

        梦曦听到他这话也只是浅浅地笑笑，拉着他转过去低声对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小男孩儿道：“这一次令你无辜受难，是我们姐弟的错，你愿意原谅我们么？”

        谨玉也顾不得继续纠结，连忙跟着重复：“这一次主要是我的错，你愿意原谅我吗？”

        那小男孩儿似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脸都开始发红，连忙摆手，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下意识学着梦曦他们：“我也有错，我不该突然跑出来，不然也不会摔倒。”

        梦曦仔细看了看他全身，发现他没受什么伤，顿时放下心来，又注意到小孩子身上衣着看着朴素，但料子不错，心中闪过几个猜测，邀请他道：“不如和我们一起去那边坐一会儿吃些东西吧！”

        待三个人坐下，梦曦命人给他们用湿透的棉巾擦了手，这才将还散发着热气的红豆糕送到对面两个小孩面前，笑着道：“吃些吧！味道甜甜的也是不错。”

        小男孩儿在红豆糕的安慰下很快放松下来，大约是很喜欢甜食的缘故，吃完一块红豆糕之后，他笑得眼睛如一道弯月。

        梦曦见此趁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身边一个丫鬟婆子都没跟着？你住在哪里？”

        那孩子瘦瘦小小的，五官也算是比较精致的，容貌倒也不错，只是看着也太胆小了一些，总是缩着脖子仿佛一只受惊的鹌鹑。

        只听他小小声地回答她：“我，我的名字是贾环，我是来找姐姐的。”

        梦曦听了，这才恍然想起来二舅舅还有一个庶子，只是她来了这么久都还没有见过。既然是亲表弟，那她的态度自然又要软和几分，轻声细语询问贾环：“那我命人带你去找你姐姐，可好？你一个小孩子在这偌大的花园里跑，到底不安全。”

        这孩子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的模样，与贾宝玉的开朗活泼形成鲜明对比。他便是有着十分的容貌，也因为总是缩着脖子十分胆怯害怕的样子而减了大半。他时不时红着脸抬头看看梦曦，又看看梦曦身旁好奇的谨玉，好一会儿才低着头小声道：“谢谢姐姐。”

        梦曦喜欢美好的东西，便更加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的五官着实生得不错，尤其一双眼睛很是漂亮，瞳仁如琥珀一般明净，只是眼里的那种胆怯畏缩破坏了这种美丽的明净，真是可惜了。

        梦曦命云嬷嬷亲自带着他去探春的院子，又命人拿了个她最近才做的荷包来，往里面装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双鱼玉坠，给他了，又命人拿了绢袋给他装些新鲜糕点，嘴上却道：“那荷包和里面的玉佩是我们给你的歉礼，可要收好呀！我看你似乎很喜欢吃这些糕点，正好今日我命他们准备的时候，备的太多了，你可愿意帮忙解决一些？若是扔了，实在可惜得很。”

        小孩子哪里经得住甜甜的糕点的诱/惑，看他欢喜的眼神，显然糕点更得他的心，他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

        梦曦笑了。

        才刚三岁的贾环被云嬷嬷牵着走了没几步，又松开云嬷嬷的手折了回来，站在梦曦和谨玉面前沉默半晌，才终于鼓足勇气看着梦曦的眼睛，大声地问道：“你，你是从扬州来的林姐姐吗？我，我以后还可不可以来找你们？”声音却随着话语的吐出渐渐变小，似乎随着他的话出口，他的勇气也一点点流失了。他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转移，从正对梦曦的目光到看向旁边的花丛。

        梦曦见到这个和谨玉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应和道：“我的确是从扬州来的林姐姐，也算是你的表姐了，你若是愿意来找我和谨玉玩儿，自然是可以再来找我们的，我们就住在秋澜院里。”

        贾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从别的丫鬟小厮那里听过很多次这位姐姐，听他们描述过这位姐姐的很多事情，他也知道只有她们在荣府做客，所以他一开始就认出她们了，他们都说这位姐姐是个很厉害、不能随便招惹的人。

        但是，他又一次习惯性低下头，心里不住地想着，这位林姐姐分明很温柔，对人也很好，那个叫谨玉的真的好幸福。

        他其实能感觉得到，这位姐姐对自己不喜欢，但也不厌恶，她会温柔地与自己说话，也不会责怪自己将衣裳沾上了灰，还给自己漂亮的荷包和香香甜甜的糕点，所以他小心提出这个请求，也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他是被拒绝惯了的，可她竟然答应了。

        小孩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瞬间就高兴起来。他开心地转身跑到云嬷嬷身边，主动牵住她的手跟着她去找姐姐。

        他从别人那里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姐姐，于是偷偷跑出来找姐姐，他希望自己的姐姐也能跟这位林姐姐一样，即使不喜欢自己，但也不讨厌自己，还能够温柔地对自己说话。

        临近傍晚，云嬷嬷才回到了秋澜院，梦曦有些奇怪，可梦曦此时正忙着不方便问她，过一会儿又要去贾母处用晚膳，也没有时间。

        待梦曦在贾母处用完膳，又陪坐聊了一会儿闲话，这才能回到秋澜院，梦曦也才有空闲问她：“怎么了？嬷嬷今日不过去送个孩子，怎么临近傍晚才回来？”

        “今日，老奴送环哥儿去三姑娘处。姑娘也知道三姑娘正在陆大家处学习，我便想着将环哥儿留在那里等三姑娘回去也是可以的。哪里知道三姑娘身边的人都不认识环哥儿，气性还那般大，说什么不合规矩，就要赶环哥儿出来。”云嬷嬷年纪略大了些，就越发喜欢宠着小辈，此刻语气里带着更多的怜惜，“那环哥儿也是个倔强的，非要留在那里等着，老奴见他独自一个人等在那里到底不好，便陪着他等了些时候。”

        梦曦无奈地看着这云嬷嬷，心里却开始盘算着云嬷嬷是不是年纪真的大了，该开始被荣养着了，这样想着时，目光便开始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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