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按照约定，周三早晨，柏杨准时出现在了战队基地门口。
代表战队前来迎接的是他的前队友，peako吴天博。
“好久不见。”
时隔两年的第一次重逢，吴天博很是兴奋，他早早就下了楼等在基地门口，一看柏杨下了出租车，也不等柏杨走得更近些，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一把将人揽过来，笑呵呵问:“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想没想你兄弟我？”
柏杨一下车就看见有个人顶着一头黄毛朝他奔来，条件反射地就知道那人一定是吴天博。
他们俩过去在myname里交情是最好的，再次相见让旧时的熟悉感蜂拥而至。
柏杨很放松，头往对方那边偏了一点，跟着他笑起来，“挺好的。“说罢抬眼打量了对方一眼，笑意愈发深，“怎么染头发了？还打了耳洞？看你这状态怕是还化妆了吧？不愧是你，这段时间发展的不错，这都号称是国服第一刺客了，是要往明星选手发展了？”
吴天博环着柏杨的手臂更紧了一些，他短促地笑了一声，露出两颗明显的虎牙，“哪儿啊，我可不算什么明星选手，咱队里那位狙神才是大哥。”
说罢，吴天博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在不经意间握住了柏杨行李箱的拉杆，同时手臂用力把行李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自然地把控制权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走吧。”他拖着拉杆箱朝基地大门扬了下头，笑容灿烂道:“快进去吧，大伙都等着你呢。”
战队的训练室在基地二楼，从大门进来穿过大厅顺着楼梯往上走，离目的地老远就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吵嚷声。
柏杨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应该是训练还没开始，队员们还在和工作人员皮。
“到了，跟我进来吧。”
战队二楼举架有些高，大约有接近三楼左右的高度。吴天博一路拎着箱子领柏杨走到训练室门口，在进门之前回头笑着拍了他后背一下，先行迈开步子走进训练室。
柏杨停在门口喘了口气，跟着走进去。
战队训练室条件非常好，所有的硬件配备都是最新的性能最好的。桌椅、电脑、电视二百多平的整洁场地满是土豪的气息，光看都觉得甚是有牌面。
当柏杨踏进屋里的瞬间，原本还叽叽喳喳的空间突然鸦雀无声，十多位大小伙子坐的坐站的站，集体变身雕塑，目光齐刷刷落在柏杨身上。
沉默的氛围明显与这个热闹的空间不适配，仅仅一秒钟后，便有个穿着白色半截袖，瞧着约莫四十岁的微胖男人从一排电脑桌后面笑呵呵走过来。
纵然他的衣着简单随和，但那与身自带的威严感和肌肉记忆使柏杨在见到他的瞬间不禁挺直了背，同时向他微微鞠躬。
“陈教练。”
“嗯，来了。”男人一见柏杨便热络地笑起来，同时将柏杨领到沙发边，两个人的屁股刚落在垫子上，戴着领队名牌有些消瘦的高个子男人从远处迅速递上来两杯温水，躬身附在教练身边，小声对教练说:“我先组织队员热身，半小时后开始训练赛。”
教练点点头，低声道“好。”
领队受意跟着点了下头，迅速走回电脑桌边安排队员热身。
柏杨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等教练坐正面向他发话。
教练瞧着柏杨两年没见样貌长大了不少忽然笑了一下，跟着说:“都是熟人，我就不跟你客套了。”
柏杨也很直接:“其实我只是想来了解一下韩陵在打升降级比赛的原因。”
陈教练像是猜到他会这么说，无妨地笑了两声，接着说：“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可是我也想告诉你，你既然来了，我就不打算放你走了。”
柏杨淡淡地笑了一下，“您不会还让我留在这打训练赛轮换吧？”
陈教练赞许：“聪明。”
“教练，我已经退役了，我”
柏杨想说自己还没有重回赛场的打算，话刚说到一半却被教练截住。
对方在问他——
“柏杨，你有遗憾吗？”
被陈教练突然问到这个问题，柏杨一时间愣住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回答道：“天底下应该没有人会缺少遗憾吧。”
“你没想过让遗憾消除吗？”陈教练专注地盯着柏杨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现在就是个机会。”
柏杨深吸一口气，“您是指打进联赛的机会吗？”
“不只是这样，英雄殿堂上那个金色奖杯，你不想把它捧起来吗？”陈教练继续说。
柏杨似乎被问住了，默默垂下眼睛望着茶几上某个角落，轻轻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他想，他默认了。
那被称为职业游戏的顶点，那至高无上的荣誉，有谁不想染指？
陈教练的声音适时响起，将柏杨的思绪拉了回来。
“以前的事情我们揭过去不提，我们只说现在。你还有没实现的愿望，不要轻易把它丢弃。”
“教练。”
柏杨眉头很快地蹙了一下，片刻后开口说：“我的事情，您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已经不打职业很久了，而且早就过了巅峰期。”
语毕，他看见陈教练对他眯起眼睛笑着说：“是吗？可是这又有什么要紧，落后了咱们用训练加倍补回来。柏杨，你不相信你自己，可是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你真正的水准在哪个位置，我一清二楚。而且我知道，因为从前的失误，你一直很内疚。现在你面前就有个机会，可以让你洗去那些阴霾，只要你愿意，我们这么多人都会与你并肩作战。”
柏杨眼神一动，似乎有一瞬间的犹豫，他微张了张口，片刻后却很淡地笑起来：“可是我让很多人失望了。”
“谁失望都不要紧，柏杨，你不能对自己失望。”陈教练在柏杨肩上拍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我不勉强你回来打职业，你的路你自己主笔，但我不希望你一直背着这段阴影生活下去。一会他们有一场训练赛，咱们先在旁边看一会，等他们打完了，咱们叙叙旧，就当闲话家常。”
柏杨犹豫片刻，拒绝道：“还是算了，会打扰您工作。”
陈教练看着柏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柏杨，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想要你回来的？真的仅仅是因为觉得你有前途吗？”
柏杨哑然看了他片刻，没有开口。
“别什么都自己扛，傻孩子。”陈教练的神情非常认真，语气和缓地说：“你心里的阴影一直没有散，我很担心。你父亲不在，有些事情又没办法和母亲说，心里难受找不到人排解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我想你能好好的。”
柏杨抿着嘴唇，尽管迟疑，还是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柏杨。”陈教练又说：“你应该足够有勇气去面对外面的世界了。你看你面前坐着的这些年轻人，以前也同样经历过失败，不还是愿意再拼一把？”
“你和他们没差什么。”
“”
那之后，教练没再开新的话茬，宽敞热闹的训练室里，队员们在一排电脑桌前整齐坐好各自开自定义练枪，虽然留给柏杨的只有高矮胖瘦不一的背影，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坐在右侧第二个位置上的韩陵。
他真的在这里！
摆放在面前的现实难以理解，柏杨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因为惊讶，他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韩陵身上，思索着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陈教练可能觉得话题氛围太沉重了，转而问柏杨在学校的课业成绩怎么样。
他问了两遍，柏杨都没有回答。
他往前凑了一下，发现柏杨不太对劲，仔细一看，眼睛里都是柏杨愣愣出神的模样，再顺着他凝固的视线往对面一看，当即看透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我先前招募队员的那个时期，他已经离开了联赛，我挺意外。升降级这个平台，他是自愿过来的。”
柏杨回过神，侧头看着教练，疑惑道：“他不是早就晋级正规联赛了吗？为什么会回来打升降级？”
教练看着训练区的方向沉默了一会，满含深意地摇摇头，“他已经不是联赛选手了。”
柏杨拧眉不解，“怎么回事？”
教练回头看着柏杨那张不可置信的脸微微一笑，“看来你虽然还在打fitgo，关于游戏的消息可不是很灵通。”
自从退役以来，柏杨就没再主动搜索过关于fitgo的任何消息，每天不过是打两把游戏再看看社交软件推送的时事积累写作素材而已。
所以这两年游戏里的风云变幻，他一概不知。
陈教练继续说：“这件事连我们圈里的人都没几个知道的，何况你还已经退役，不知道也不奇怪。”
柏杨立刻就问:“什么事？”
“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你不知道也好。”教练把声音压得很低，半眯着眼睛暗示道:“有些电竞俱乐部是惹不得的，懂了吗？懂就别问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分上，柏杨也自然能猜到是哪方面的问题，无非就是战队内部和高层与韩陵闹了什么恩怨搞得暗箱操作。
柏杨重新向韩陵的位置看过去，眉头慢慢地就锁起来。
他心里有些难过和酸楚。
从前他与韩陵并过肩也对立过，韩陵的水准他是非常了解的，一手狙出神入化，几乎弹无虚发，号称国服狙神的代表人物之一。
如此实力出众的选手如今却因为内部矛盾要退到次级联赛重新来过，实在是太欺负人也太过可惜了。
桌上的水没有人动，静静地冒着热气，陈教练看队员都进入不错的热身状态，从茶几下拿起一份文件递到柏杨手上。
“我最开始很有信心，认为你一定会来我的队伍，所以连合同都拟好了。”
柏杨没有看合同内容，而是将合同慢慢卷进手心，回答道:“教练，你就这么相信我可以带队伍打进联赛吗？”
“不是相信，是确定。”陈教练的口吻非常笃定，“我确定最后的英雄殿堂上一定会有你的位置。只要你肯回来，就一定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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