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当耳旁风
江雨盈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
“当…当然已经释然了。”
“真的？”他知道面前这个人，以她的脸皮，根本经不起追问。
“…”果然她不说话了。
“我再问你，要上台了，你害怕吗？”
“…怕。”
这不是真诚多了？吕思涯无奈，捏了一把她的脸。
“嘶！”
女孩从地上跳起来，捂着脸颊，圆眼瞪得很大，似是谴责他刚刚的行为。
“就捏了一下，”他失笑，“我知道你要赶时间了，最后跟你说几句，你就去化妆好不好？”
“哼。”他果然收到对方一个气鼓鼓的表情。
“虽然我只看到了一半你们的彩排，但是效果真的…非常好。”
“好到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受…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定义这种节目的好与坏。但我认为，能让台下的人忘记自己是个看客，感到置身其中，就是一场非常不错的表演了。”
“从你们的技术水平、服装、新意各方面来说，都是我在同学里见过最好的。”
“不要害怕。”
他抓抓头发，思考了一会补充道：“如果你在台上实在害怕。不要看底下坐着的陌生人…”
江雨盈听到这里，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看我。”
她直直朝他看来。
“噗…不是让你现在看我。”
“我是说等会表演的时候，我会在最前排中间的走道上拍照…你可以看我。”
“还有、你们有没有自带化妆品？我在楼下看了，给大家化妆的是一个岁数挺大的阿姨…嗯…你可千万不能让她给你来上两笔。”
“我今天能不能拍出效果好的照片还得看你呢。”
…
吕思涯不记得校庆那天晚上她们表演得如何，只记得众人的高呼和喝彩。
他也不需要记得，因为他早已在六楼的音乐教室里，见过她一次次飞旋的身姿。
那些按下快门后的帧帧照片，都会替他铭记那个夜晚，那个女孩的光华。
…还有她在台上朝自己频频投来的目光。
…如今的她，竟然还会害怕见陌生人、去陌生的场合么？28岁的吕思涯想。
此刻，他和江雨盈正步行穿过热闹的街头，周围有很多并肩而行的情侣。那些人恨不得把自己的全身都黏在伴侣身上，一副热恋期狗皮膏药的模样。
也不乏和闺蜜朋友出来逛街的人，她们偶尔会把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又转到身后的江雨盈身上。
甚至有一对姐妹从他身边路过时，嘴里还在念叨着：“小两口吵架了吗这是…”
“…”
他忍不住回头，想叫她走到自己身边来，却被这个心事重重的家伙撞了个满怀。
“看路”
“不好意思。”她摸了摸额头，眼神躲闪。
鼻尖又飘来那股橙子的气味，惹得他喉头微动。
“别走我身后，”他侧头示意江雨盈，“走我旁边来。”
吕思涯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闭上嘴后自顾自地向前走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句轻呼——
“吕思涯。”
她从后面小跑到他的身侧，目光炯炯有神、好像收纳了城市上空的所有星子。
“我还有问题没有问完啊”
“你再问，得不到答案难过的人还是你。”他面不改色，只稍稍放慢了脚步。
“没事、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也是执着。”
江雨盈听见男人话间流露出的轻笑，双手攥紧了裙角。
“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和看山争茶叶那单？”
高大的男人止住了脚步，扭头看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你从哪听来的和看山抢？”他的视线在脸上直扫，江雨盈狠狠咽了一口劲。
“我”
“是不是听陈潜山说的？”男人眉角上挑，眼里寒光大盛。
江雨盈怔在原地没有说话，瞳孔轻颤。她被吕思涯这样的表情看得有些发怵。
并不是陈潜山向她“告状”，而是程竹，也不知道是程竹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而且陈潜山其实也有暗示过。
只是她一时间头脑发热、竟然就这样问了出来，倒显得有些浅薄了。
两人之间整整沉默了五分钟，引得身边来来去去的路人不断投来眼光。
最终还是吕思涯先开口，他虽笑着、说出来的话听着却不怎么入耳。“你还是这么相信他。”
“可他怎么也不告诉你，这本来就是旷宴山他们因为知合看山两家难分高下才发起的比稿？”
“而且看山虽然输了，可大家原本就是付费比稿。他们从理上没有亏什么。”
江雨盈听闻心下一惊，她只顾着看自己感兴趣的方案内容了！根本没注意比稿合同
完了完了，这事绝对算得上她成年以来理过数一数二的糊涂账。
“我对不起，我没注意。”
“身为知合的员工，你明里暗里却帮着看山说话真是让我怀疑一个准核心员工的诚信度啊？”
“是我糊涂了。”她往前迈了两步，喃喃重复道：“是我糊涂。”
“你原先是怎么说的来着？”吕思涯在她身后，慢慢跟上。“我28岁了，还学不会照顾自己。”
“你也没好到哪去吧？26岁了，还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
“别人都说女孩子不要太过要强过刚易折。我看你倒是能屈能伸得很。”
“原本我还担心你见到陌生人，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现在看来是白担心了。”
商业城一处仿古餐厅的包房内——
木质雕花的窗棂边站着两个男人，皆身着长衫。一白一红，白衣男子气质超群，倒是当得上“白衣卿相”的名头。他靠在窗前，俯视不远处穿梭的车流。
红衣男子较矮一些、五官圆钝，看着十分好脾气的模样。此刻正举着手机、不耐烦地打电话。
“喂？你们怎么还没到，不是比我们还来得更早吗？难道堵车了？堵车也不应该比我们来得还迟吧？我们也是一路堵着过来的啊”
“马上来。”电话对面的男人只抛下这一句就挂断了。
“喂！”
“等吧，不要急。”白衣男子回头笑了一声，安抚红衣。
“吕思涯真是一天比一天怪了。”杨翌放下手机，一屁股坐在红漆木椅上，嘴巴撅的老高。“这地光是场地就得按小时计费的。等他来了，非得让他给咱俩报销干净！”
王矩抚了抚身上白色的面料，赞叹道：“别说，这衣服穿起来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嘿嘿，那可不是。”杨翌环顾了包间一整圈，神色自得。“这地我可是挑了好久。”
王矩调笑他真不要脸，这地可是n市出了名的网红古风餐厅，哪个网上冲浪的人还不知道。
杨翌没再说话，笑着摆弄起手机来。
王矩烟瘾犯了，下意识想伸手掏兜，却发现正身着古装。他无奈走到拐角处的穿衣镜边，捞起自己的常服，刚掏出烟，又想起房间开着暖风空调、大冬天也不能开窗，怕熏着要见的妹妹。
最终任命般地走到餐厅的公用卫生间边上，点燃了一支、大口吸了两下。
烟雾缭绕，他被几个经过的服务生瞪了好几眼。到底是人脸皮厚，笑了笑立住了。
人到如今，他不再在乎那些没用的脸皮了，倒不如一爽来得畅快。
等他穿过格格中式连廊，再返回包间时，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面前的人扼得吸了口气。
在商场、工厂、会场上辗转了这么些年，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女生了。有时候他难得对一个女人有了反应，又因为对方脸上浓妆艳抹的脂粉气止住了冲动。
她似乎也惊讶了一瞬，随即朝他扬起了一抹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将她衬得更加淡雅温柔。
王矩看得有些痴了。
杨翌啊杨翌这若是谁家藏的金雀也就算了可如果你说不出能让人满意的原因，那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争上一争了。
“你就是新来的员工？那个接任翁佑的小新人？”他露出自己最温柔的笑，朝对方伸手。
果然伸出去的手被她很自然地握住了，拉着上下挥了两下。“是的，你好！我叫江雨盈。”
“是生姜的姜？”
“不、不是的我打字给你看吧？”她拿出手机，打出自己的名字。
“噢”王矩有些懊恼，他很久没犯过这么蠢的错误，也很久没有遇见过这么心动的人了。
“喂，来了就赶紧进门，别拉着雨盈在门口吹冷风！”杨翌在窗边的平凳上吼道。
王矩这才看见他和吕思涯都坐在窗边、似乎等了一会了。
后者一身黑衣，垂头摇晃手里的茶盏，神色不明。
“哈哈，不好意思、你们先坐。”王矩赔笑，嘴里说着大家、但有眼都能看出是对着江雨盈一个人说的。
杨翌见状脸色一白，站起身走到江雨盈旁边。将她从头到脚好一顿夸，然后拉着那个不长眼的家伙走出了包间。
“饿死了饿死了！我和王矩去喊他们上菜——走！”
王矩被他一股蛮力强扯了出来，嘴里不满：
“喂喂、干嘛！”
“我来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你！”
“我？”白衣轻晃，男人笑得毫无压力。
“”杨翌叹了口气，要让王矩从南墙回头，首先这厚脸皮就是他过不去的那关。只好实话实说了只盼这冤家能“迷途知返”。
“我怕你再和她说下去，吕思涯回头能把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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