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30
闻言郑欢一愣，将手机捏得更紧了点：“你还记得呀。”
“嗯，有点印象。”
缓缓垂下眼，郑欢故作轻快地短短笑了声：“记性这么好，难怪当时考试总压我一头。”
徐岁笑着说她记仇，十几年前的月考排名到现在还要拿出来说。
思绪一下子拉回到过去，郑欢被分了心神，先前的情绪渐渐褪去。眼瞧时间不早，明天还要早起，两人默契地同时提出结束通话，好去休息。
也不知是因为要出去玩激动，还是迫不及待想和徐岁见面，郑欢晚上睡得不大安稳，先是失眠，后又早早醒来。
鞍城这日清晨起了大雾，白蒙蒙的水汽在高楼间缓缓移动，忽浓忽淡的，扰了人的视线。
郑欢虽然醒得早，却在床上赖了一会才起来。去洗漱间刷完牙，又在厨房的冰箱里拿了前两天包的荠菜水饺，准备待会煮着吃。
等水烧开的间隙里在群里发了消息，提醒大家起床，免得一会耽误了上高铁的时间。
方静怡和季泽起得也早，第一时间回复了郑欢的消息，只有梁佳晚了十几分钟，原因是错过了第一次闹钟铃声。
好在年轻人知晓自己的习性，明白一次闹钟大概率是不能将人叫醒的，于是设置闹钟时往往间隔着一两分钟设置好几个。
梁佳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荠菜水饺味道鲜美爽口，吃起来最是过瘾。郑欢一口一个将一盘消灭，用时不超过五分钟。收拾好碗碟又冲泡了杯黑咖啡，为了节约时间，选的是冻干速溶的那种。
早餐解决后也就没什么要做的事情了。郑欢去衣帽间换了衣服，又简简单单化了个妆，妆还是老三样。
挑眉，眼线和红唇。
仗着皮肤底子好，省了上粉底这一步，直接用蜜粉饼定妆。行李是之前就整理好的，将刚刚化妆用到的几样彩妆产品也塞进去后，就可以出门了。
外出三天将车一直停在高铁站也不方便，倒不如打车来得实在。
珑樾台离鞍城高铁站不远，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郑欢抵达时只有方静怡是已经到了的，两位小朋友还在赶来的路上。左右时间还算充裕，郑欢也不打算催促两人，干脆和方静怡坐在一起，商量今天的行程。
考虑到年纪和性格上的差别，这次短期旅行没有硬性规定路线，只在群里说了大致要去的景点。各个游玩点的时间也放得充裕，是能够根据个人喜好去灵活调节的。
郑欢用手机翻找公众号之前推送的消息，寻到展览信息介绍的一期，递给方静怡看：“实不相瞒，我这次去上海主要是想看这个展。”
方静怡接过手机，仔细将页面翻看，许久后抬起头，目光落到郑欢今天穿的米白色针织长开衫上。
准确说，是在看别在开衫上的胸针。
“传统首饰展……”方静怡放慢语速：“我看你不是想看展，而是在变相睹物思人。”
“嗯？”郑欢一愣，似是不理解对方的话。
“啧。”方静怡将手机还回去，身子往椅背上靠，皱着眉慢慢说：“我要是没记错，你今天佩戴的这枚胸针是徐岁送的，而他的职业就和传统首饰密切相关。”
“在和徐岁见面之前，也没见你对这些传统首饰感兴趣。”方静怡叹了口气：“我说你又是何苦，明明和他互有好感，可偏偏两个人都在装糊涂，怎么得都不将感情这事给挑明了说。”
郑欢头一次被人挑明了心事，神色慌乱，无措地垂下眼，不敢去看方静怡的眼睛。
“我不敢挑明。”
方静怡突然笑了一声：“有什么不敢挑明的？”
郑欢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静怡你不懂。”
懂不懂方静怡不知道，她只是觉得郑欢和徐岁两个人的相处太别扭，总有些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还过分的矫情，让明眼旁观的人都为他们暗暗着急。
两个人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都不愿意当那个主动打破气氛先说话的人。
好在只是僵持了一会，梁佳和季泽就赶了过来。两个人的加入，让她们默认缓和。
没过多久，到了检票时间，四人拉着行李箱进入检票口，随后乘坐电梯到了上车处。
高铁没有一排四座的设置，因此几人是需要分开坐的。郑欢买票时特意选了连座的位，才勉强让四个人坐在了相近的地方。
郑欢和梁佳在前一排，方静怡和季泽在后一排。
拿到动车票看清座位分布时季泽的面上透有喜色，郑欢没在意，只以为是即将外出游玩的缘故。但这喜色落在梁佳眼里，却被她隐约猜出了别的原因。
掩住眼里的失落，梁佳跟着郑欢先进动车。
还没入座，梁佳突然被方静怡喊住：“可以换一下座位吗佳佳，我想和郑欢在路上说些事情。”
有机会和季泽坐在一起，梁佳自然愿意，刚准备给对方投以一个感激的目光，但在瞧清方静怡神色时却是一顿。
对方神色坦然，显然不是在找理由给梁佳和季泽创造机会，而是真的有话想和郑欢说。
于是敛了神色：“当然可以。”
季泽在旁边目睹全过程，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接受事实，和梁佳坐在一排。
四人入座后，高铁也进入驾驶状态。
透过高铁两边的窗，能看见飞快向后倒退的四周的景。原先林立的高楼逐渐被田地山川取代，钢筋水泥的冷漠感也随之消失，迎来了一片春色。
山上的草木是青色的，田间的作物幼苗也是青色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种颜色，而这两种颜色又都与青有关。
一种是空中的天青色，另一种是地面的草青色。
郑欢被这大片大片的色彩晃了眼睛。
她与上海愈发得近了。
-
事先预定好的民宿在徐汇区的武康路附近。
武康路并不算长，千余米的道路自南向北，微微弯成一个弧度。北接华山路，南邻淮海中路，整一条街上坐落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故居，将百来年的历史名人汇到了一起。
快到三月底，街道两旁的梧桐树长出了新叶，金色的阳光在树枝和绿叶之间的缝隙里来回钻，又在地上投下婆娑的影。武康路两边的建筑多为欧洲文艺复兴的样式，在这条路上随意得走，就能感受到极致的风情。
因为这一地理优势，民宿价格着实算不上低，加之郑欢又是包了一栋独立小楼，饶是连租两夜打了折扣，还是花费不少钱。
好在一分价钱一分货，民宿的装修布置确实精致，卫生服务也做得周到。郑欢进屋时都有微微的惊喜感，更别说剩下的三人了。
民宿共有两层，二楼主卧有个独立露天花园阳台，样式和武康路上的罗密欧阳台很相像，倒是个喝茶聊天的好地方。一楼二楼各有两个房间，都带有独立卫浴，正好供他们单独居住。
放好行李略微休息了下，郑欢便提议先吃午餐，免得耽误了时间下午来不及看展。
展览是提前预约制，郑欢和方静怡约的是下午场。梁佳对此不太感兴趣，因此没有和她们一起看展的打算。
却没想到平日里和自己一样对传统首饰不感兴趣的季泽突然起了兴致，逮着热闹往上凑。同行四人一下子去了三人，梁佳也不好搞特殊化，于是四个人首日的自由行程就这样地凑在了一起。
中午是在路边的一家餐厅里随便吃的。
虽说是随意选的一家店，但里面吃食的味道却出乎意料的好。
仔细一想，又觉得这好味道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这里是寸土寸金的上海，在这样一座里里外外都透着繁华气息的城市里，每日来往的人数以万计，是做什么都需有两把刷子，否则就会被激烈竞争挤下的。
用完午餐，郑欢在手机软件里叫了车，与方静怡等人前去展览现场。
展被设在奉贤区博物馆，奉贤和徐汇是上海两个不同的区，两者之间距离不近，即使中途没有路段堵塞且选择最近路线，还是需要一小时左右的车程。
路上经过的个别路段略有些堵，但总体还算顺利，快到达目的地时郑欢看了眼时间，比预计稍微多了几分钟，是正常现象。
计程车在博物馆规定的停车区停下，剩下的路需要几人步行过去。许是应了徐岁的那句“小众展”，展览现场确实没有很多人，但也正因如此得了个好的体验感。
几人在手机客户端验证预约码，又在入口处过了安检，再往里走，就看到一整面墙上的展览海报，海报上写有一行大字。
“跨越千年中国古代服饰文化展。”
展厅里的文物依照年份摆设，最早看见的是原始社会时期人类用石头磨成的各类简易首饰和珠串，再往后是夏商周时期，随着青铜工艺的发展，首饰的材质从石头向金属，玉，骨转变。
这个阶段的首饰郑欢并不了解，走马观花式的看了一圈，就到了魏晋文物所在的区域，这时金银器出现的频率增大，首饰的造型和工艺也愈发成熟精湛。
郑欢与展柜靠近了些，仔细地观察着文物的每一个小细节，在里面找出了很多徐岁曾经提起并和自己介绍过的工艺。
掐丝，焊缀，金珠。
方静怡一直陪在她身边，一路上看得不明所以，见郑欢的神情突然变得专注而严肃，也往前走了几步。
刚停下，就看到郑欢招手，示意自己弯腰听她说话。
因为在公众场合，郑欢说话时压低了声音：“静怡你看，这套首饰里面用到的工艺，徐岁之前和我说过。”
她仔细介绍着，口中时不时吐出几个专业词汇，方静怡听得不大明白，却将她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郑欢说起徐岁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眼里也有分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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