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愿
甄时伊会下象棋还是他哥教的。
凌亿戈热衷于此道,但家里只有他爸爸凌复这个臭棋篓子,还经常和戈沐裳女士出去旅游,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
凌亿戈一般都到南汇角公园去找人下,那儿的大爷大叔都认识他。
但有时候他并不想出门,或者是像现在这样来剧组陪时伊,人都不在西港了。
没人陪他下棋,他就教会了时伊。
时伊当年没能继续上学,主要是家里没钱的缘故,其实脑子很聪明,一学就会,慢慢地水平就比他还高了。
凌亿戈眼睛看着棋局,实际上脑子里在想别的事儿。
他拾起“马”,走了个日字格。
“时伊,你得离那些总是说你不好的人远一点,知道吗?”
甄时伊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边推“炮”一边应好:“嗯,我不听别人说我不好。”
心里想的却是,他哥总是夸他,他得和他哥走得近一点儿。
凌亿戈继续念叨:“要多重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受,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心里装着事儿,手上的棋就下得乱。
甄时伊很快就看到他把“车”送到了自己的炮口,隔着一个子儿跳过去,就能把他给吃了。
这么明显的失误完全不能体现他哥的正常水平。
甄时伊权当没看见,拿起另一边的“卒”,小心翼翼地往前推了一格。
凌亿戈还没发现自己下的这步臭棋,听不见甄时伊回话,抬起头来皱眉看他:“你听见没啊?”
甄时伊疯狂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他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凌亿戈视线移开了一下,再回去看棋局,马上就发现了这一步明显的失误,顿时生起气来:“你给我放水干嘛?!”
甄时伊心虚不已:“我没看见……”
两人争执一阵,最后各退一步,以把棋局恢复到凌亿戈下那步臭棋之前的局面而告终。
凌亿戈受了刺激,接下去就收敛心神,不再讲那些有的没的,专心下起了棋。
甄时伊也没敢再装傻,认认真真地和他对弈。
你来我往之间,半个小时很快过去。
“将。”甄时伊落下一颗棋子,“马”和“卒”双面夹击,把凌亿戈的“帅”堵了个水泄不通。
凌亿戈看了半晌,泄气地往后一靠:“我输了。”
甄时伊不好意思地笑笑,收拾起棋子来:“还下吗?”
“再来!”凌亿戈站起来活动了一会儿身体,又坐回椅子里。
两人一上午下了三局棋,以凌亿戈两败一胜告终。
凌亿戈知道甄时伊下棋厉害,所以此时摸了摸下巴,有些沾沾自喜:“我的水平可能有进步了。”
“我也觉得。”甄时伊不动声色地附和,深藏功与名。
给他哥放水真是门技术活。
他们用的棋盘是折叠式的,楚河汉界中间有条线,折起来像个小盒子,正好有摆放棋子的储物空间。
甄时伊把桌面上的棋子分成黑红两色,一颗一颗规规整整地码进棋盘中间。
他在这种事上稍微有点强迫症,不同颜色的棋子各占一边,相同的子都放在对应的位置,左右对得整整齐齐。
凌亿戈看着他耐心细致的动作,脑海里回想起这一上午待在酒店原本的目的。
下棋下得太专心,他完全忘得一干二净。
关键是时伊也表现得平常,让他不知道说这回事好还是不说好。
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时伊……”
认真码放棋子的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递来询问的视线。
凌亿戈下意识垂下了眼帘,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在地搅了两下。
“你以后跟人家谈恋爱要小心一点哦。像我前面跟你说的那种,老是说你不好的人,千万要离他们远一点。”
甄时伊在书里就是因为这样的人渣丢了性命。
凌亿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对面的人回话,又不放心地补充:“我是你哥嘛……你要是真的觉得谁还不错,先带来给我看看,好不好啊?”
对面的人依然沉默。凌亿戈目光上移,正对上他专注的视线。
甄时伊像被烫到了似的收回视线。
棋子已经摆得差不多了,只要合上棋盘,收拾的工作就宣告结束。甄时伊却放慢了手里的动作。
再沉默下去就显得奇怪了。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尽量轻快道:“好,我知道了。”
……
中午两人没法一块出去吃饭。
虽然这两天剧组是下午开拍,但甄时伊十点多就得到化妆间去做造型。
尤其这还是个古装戏,每次在镜子面前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
做完造型,匆匆地吃好午饭。往往剧组里其它准备工作也做好了,就能正式开拍。
凌亿戈扒拉着剧组的餐盒,眼睛一直往甄时伊身上瞟。
时伊做完造型完全就是个古装美男,却坐在这儿吃盒饭,怎么看怎么诡异。
当然,吃盒饭的时伊也很帅气。
甄时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筷子一动,夹了块鸡肉放到他饭盒里:“哥,你真的没必要陪我吃盒饭。”
“都一样的啦。”凌亿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虽然说不上好吃,但也不能说难吃。他常常来探甄时伊的班,对这种食物已经习惯了。
只有时伊老觉得他受了委屈。
吃完午饭,凌亿戈说了自己下午的打算:“我看贝纺剧院今天下午有场《牡丹亭》,买了票去看。”
这是他思考以后的结果。他不能老在时伊面前晃,得给他一些个人空间。
刚才时伊在化妆间做造型,他在欣赏美颜的间隙,拿出手机刷演出信息,看到这一场挺合适,就买了张票。
甄时伊欲言又止,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凌亿戈老大哥一般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在剧组好好拍戏。”
这种演出信息肯定是早早就放出来的。甄时伊脑子一转,感觉自己窥见了真相:“你是不是要来贝纺听戏,顺便来看看我的。”
“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啊?”凌亿戈故意跟他开玩笑,希望把气氛搞得轻松一点,“我来看你,顺便听个戏啦。”
甄时伊盯着他的笑容看了一会儿,轻轻张开手臂:“抱一下再走。”
没有征询意见的意思,径直把凌亿戈搂进怀里。
鹿壬轶今天在这剧组还有一场戏,此时正帮着场务搬道具,凑巧隔着窗户瞧见这一幕。
小凌总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在影帝背上慢慢地抚了两下。
一身玄色夜行衣的长发美男和穿着现代的男子相拥,有种穿越时空的美感。
在凌亿戈出声提醒他之前,甄时伊收回了手,从旁边拿起外套给他披上:“外面冷,衣服穿穿好。”
“你也是,不拍的时候赶紧套上外套。”凌亿戈把手伸进袖子里,拉上了拉链。
甄时伊这身装扮虽然好看,但对深秋的贝纺市来说,还是过于单薄了。
“我知道啦。”甄时伊笑着点点头,抬手揉了一下凌亿戈的头发。
凌亿戈有些别扭地站在原地,任由他的动作。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们俩差不多高,自己还隐隐高一点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时伊就长得比他高出半个头了。
……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开着,凌亿戈坐在后门旁边的位置,昏昏欲睡。
贝纺影城说是影城,实际上是个小镇,只不过整个镇上都零零散散地分布着拍摄基地。
镇上唯一的公共交通是公交车,不然就得打车或者骑共享单车。
凌亿戈查了路线,坐公交到剧院只要不到半个小时,下车再走两三百米就到了。
他没有晕车的毛病,穿越之前就挺喜欢坐公交车的,来到了这里也还是保持着这个喜好。
坐在车里,晃晃悠悠的,大脑放空,什么也不用想,路边的风景不断后退,在视网膜上留下一瞥,却不用看进眼里。
是很适合的放松方式。
时间掐得精准,到剧院的时候堪堪开场。
贝纺剧院在全国都算是有名。场里大都坐的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也有小部分年轻人,眼里透着新奇,有人还带着大包小包的,一看就是来旅游顺便过来看看。
凌亿戈爱听戏,但大部分时候享受的就是这个旋律。毕竟台上的角儿唱起词来咿咿呀呀的,一般都挺难听懂。
不过《牡丹亭》他也听了不少回,已经能囫囵听个大概,几句比较经典的台词还能跟着背出来。
场景一幕一幕地切换,台上的表演带动着台下的情绪,全场观众都看得入了神。
到感人至深处,甚至有小姑娘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凌亿戈脑海里还是那几句词晃来荡去。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比起人家那生死相随、死而复生的感情,他这又算什么呢?
连为了时伊做1都做不到,压根没资格再耽误他。
那些自责和愧疚的情绪又轮番涌上来,衬得凌亿戈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着沉沉郁气。
肖铭星今天白天没戏,因此他临近傍晚才来到剧组。
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眼下就有一个大好机会等着他。
他眼尖地看见小凌总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剧组外的大马路上。
听说这位小凌总今年都三十多岁了,但人家命好没办法,活得无忧无虑的,很显年轻,看着跟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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