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婴儿的抵抗力弱，闷热的环境下，常画的意识渐渐模糊。一旦入夜，她的处境会更加危险。她没有选择大声呼喊，在这种少有人来的大山里面，呼喊声招来野兽的可能更大。

        远处传来响声，常画凝神一听，确实是人说话声，只是离得很远。

        要有救了。

        常画使出全身力气哭喊，希望能把人引过来。

        王徐原本想进山里采点蘑菇，给孩子们改善一下伙食。忽然听到远处有孩子的哭声，声音飘飘忽忽，似有似无。循着声音过去，地上正躺着个小婴儿，被晒得虚弱至极。她也是母亲，一看这小可怜模样，顿时心里像被扎了两刀，轻轻抱起孩子，放进筐里。

        “阿平，我们回家。”

        黎平不解地问:“妈，这个小孩为什么会在这呢？我们把她带回家，她的爸爸妈妈要着急了。”

        要是个年纪大点的孩子还有可能是自己跑到山上的，这么小的孩子只能是被扔的。一看又是个女娃娃，不用想也知道是家里不想要扔到山里的。

        且不说王徐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父母是谁？就是真的知道，这次把孩子送回去，那家人不想要孩子也可能再把孩子扔了。只能先把孩子带回自己家，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老大，你先回家给妈烧点热水。”

        黎平麻利地跑回家去抱柴火烧水。

        等王徐抱着孩子回家时，水已经烧好了。把热水舀到盆里，又加了一舀子凉水，把手伸进盆里试了试水温，不凉不热正合适。

        王徐把毛巾放在水里浸湿，给常画擦身上。擦完身上，常画顿时觉得身上凉快了许多，原本在烈日下晒得有些模糊的脑子又恢复了清醒。

        孩子经过这一番折腾一定饿了，“阿平，你照顾一会妹妹，妈去给妹妹做点吃的。”

        这么小的孩子肯定还没断奶呢，一般的东西都吃不了。找了一圈，王徐的目光落到柜上篮子里的鸡蛋上。

        鸡蛋是家里最值钱的食物，都是给小儿子黎昌吃的。黎昌身体不好，尽管家里条件很差，依然每天蒸一碗鸡蛋羹给他补充营养。

        王徐和黎金夫妻俩都是干活一把好手。大儿子黎平今年七岁了，能帮着家里干很多活。家里日子过得这么拮据，都是因为小儿子黎昌。

        黎昌是早产儿，刚生下来的时候才巴掌大小。他不仅身体不好，似乎脑子也有些问题，出生之后不哭也不笑，眼神空洞。无论怎么逗，都毫无反应。

        两人还未体会到做父母的喜悦，就被当头敲了一棒。因为是早产，黎昌身体很虚弱，治疗的费用可能花光家里的积蓄。治不治病成了摆在两人面前的大问题。

        相熟的人都劝他们干脆别治了，毕竟家里还有个孩子。要是救不活，到时候还落得人财两空的结局。就算是保住了命，孩子以后身体也会很差，干不了活养活不了自己，当父母的还得管他一辈子，这个家都会被拖垮。

        做决定的那个晚上，夫妻俩彻夜难眠，一直抱着孩子，要是累了就换另一个人抱着。第二天早上决定治病。最后黎昌保住了命，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还是活到了两岁。

        这两年为了给黎昌，家里已经一贫如洗。

        筐里只有两个鸡蛋，要是都给那小娃娃吃了，阿昌又该吃什么？

        家里困难，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饿着。

        王徐犹豫了一会，还是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鸡蛋，打在碗里，上锅蒸。

        熟能生巧，因为经常给儿子做鸡蛋羹，王徐蒸鸡蛋羹的收益相当出色，蒸出来的鸡蛋羹又滑又嫩。

        因为这些日子过得太苦了，常画竟觉得鸡蛋羹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食。唯一的毛病就是太少了，吃两口就没了。这是几个月来常画吃得最好吃的一顿饭。吃完后，还在不停回味。

        常画现在毕竟是个小婴儿，食量不大，一个鸡蛋蒸出来的羹加上中午吃的半碗米糊糊足以填饱肚子，吃饱之后有心情观察所处的环境。

        这家的生活条件虽然没比她家的条件好很多，至少烧火做饭时不会满屋子都是烟。常画现在的标准已经降到很低的水平，能吃饱，没有烟熏，哪怕住的地方环境差一点都可以接受。

        王徐越看常画越觉得喜欢，这么个漂亮的娃娃，还不哭不闹，谁又能不喜欢。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常画的小脸。吃人嘴短，不高兴也要乖巧让捏脸。

        “这孩子倒是不认生。”

        吃饱自己玩，不哭不闹，长得又可爱。要是家里条件好些，她一定毫不犹豫把这小丫头留下，毕竟她做梦都想有个女儿。

        现在家家都很多孩子，谁肯要她呢。之前那个家估计是回不去了，要是她不把孩子留下，孩子又能去哪里呢。

        能相遇是两个人的缘分，万一孩子落到别有用心的人家，王徐必定会后悔一生。

        常画直勾勾盯着镜子中的人。家里穷的连面镜子都没有，所以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长相。

        在来到这个世界六个月后，她终于知道自己的样子。和猜测的那样，她果然和前世长得一模一样。

        她永远都会在最不利的局面下做出最精准的判断，常大柱闹出这件事说不定是个转机。毕竟她只不过受了点苦，而没什么太大损失。

        这件事可以说打破了姜兰全部的幻想，要是姜兰肯带她们姐妹离开，她就能迅速摆脱常大柱，通往理想路上的最大一块绊脚石也消失了。

        这是常画给姜兰最后的机会。要是女儿被扔了，她还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和常大柱继续过日子，那只能说明两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必须要缠绵一辈子。

        她绝不会去搅合人家的好日子。就当没有这个母亲，从此家里只有她和姐姐两个人。

        要是姜兰肯离婚，那她日后无论如何到何种境遇也会带着母亲。她相信以她的本事，必定能带领全家过上好日子。

        王徐抱着常画去了东屋，黎昌果然如往常一样坐在炕上望着窗户外面发呆。王徐抱着常画上炕坐下，对着炕上坐着的男孩说:“阿昌，到妈妈这来。”

        黎昌脸上是病态的苍白。他已经两岁了，原本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是最好动的。

        可他对什么事情都毫不关心，好像游离在一切之外。哪怕看到妈妈抱回来了个小孩也没有勾起他半分兴趣，直到听到叫他才不情不愿的过去。

        川哥哥！

        在看到的黎昌第一眼，常画就确定那个男孩是川哥哥。

        虽然她曾想过以后的岁月里会与川哥哥再度相逢，却没有想过在自己这么狼狈的情况下，川哥哥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眼前。

        王徐看常画直勾勾地盯着黎昌，不禁感慨原来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能分辨美丑，看到长得好看的也想多看两眼。

        二十几年相伴，黎昌实在是太了解常画，一看她眼珠乱转，就知道她一定又再想坏主意，但还是慢慢挪过去了。

        见黎昌过来，常画挣脱了王徐的怀抱，整个身体直挺挺倒向黎昌那个方向，黎昌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常画。

        都在怀里了还怕什么，常画直接在黎昌怀里躺倒，一边用两只小手拉起黎昌的右手。她不信川哥哥还能给她扔出去。

        反正她是缠上他了，这辈子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放手了。

        黎昌表面平静，心里已经是波涛汹涌。无论两人最后结局如何，到底是自己爱了一辈子的人，多年的感情总不能轻易放下。

        如今他心尖尖上的人就在怀里，还攥着他的手，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波动。

        王徐知道儿子不太喜欢与人亲近，谁想抱一会都在怀里拼命挣扎，可这次黎昌不仅没有抗拒，甚至还悠了悠怀里的孩子。

        “阿昌，妹妹喜欢你，你抱一会她好吗？妈妈先去做饭了。”

        “好。”

        见黎昌答应了，王徐放心出去做饭。

        常画只有中午睡了一小会，还被常大柱打断，又经过一番折腾，早已经精疲力尽。在怀里躺的舒服，又有人悠着，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黎昌腾出一只手把褥子拽了过来，把常画放在褥子上，动作格外小心，唯恐打扰了常画的美梦。其实黎昌的担心实在很多余，常画现在累极了，除非是把她从炕上扔下去，否则绝对不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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