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黎昌拿起蒲扇给常画扇风。扇风也是有讲究的，要是风大了，容易感冒。要是风小了，不能消暑。
拿捏力道比大力扇风更消耗体力，不到三分钟，黎昌脸上仅剩的一点血色也褪干净。直到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停下手中的动作躺在炕上歇歇。可一歇，常画额头上又开始冒汗。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看不得她受一点苦。黎昌咬牙爬起来，继续扇风。不热了，常画原本紧蹙的眉头又重新舒展开。
回首前世，竟然觉得两人的悲剧结局从相遇那天就已经注定。可那时两人都觉得人定胜天，一面让自己更加强大可以左右命运，一面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明明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可除了最初不熟识的时候，从未吵过架。
最后走到那一步，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已经非人力可以控制。
“村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乱糟糟的。”
“你还不知道吧，常大柱家的孩子丢了，姜兰都找疯了。”
村长一直很喜欢常容和常画，如今常画丢了，他也很着急，发动全村的人找孩子，可是找了几个小时都没找到。
“常大柱家的孩子丢了？可是我刚才还看见常容了呢。”
“不是常容，是那个小的。”
“小的那个才才六个月，还不会走，怎么可能丢呢！”
“我也奇怪，这怎么可能丢呢。”
其实村长怀疑是常大柱扔了孩子，毕竟连他都知道常大柱讨厌常画。苦于没有证据，不能直接断言就是常大柱扔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孩子，其他的事可以往后放放。
从两点知道孩子丢了的消息，就发动全村人找孩子，这都四个小时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很快就要入夜了，要是再找不到孩子，希望就很渺茫了。想到姜兰知道孩子丢了，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村长叹了口气。
黎金是个热心肠的人，遇到这种事情做不到坐视不理。“村长，我先回家吃口饭，吃完一起过来找孩子。”
一进屋黎金发现炕上多了个睡得正香的婴儿，仔细看了看，这不正丢了的常画吗？
“徐徐，这孩子是从哪来的？”
“山上捡的。”
“外面都闹翻天了，姜兰为了找孩子都急疯了。没想到孩子居然在你这，赶紧给人送过去，别让孩子家里人着急。”
“哼，贼喊捉贼。他们当然得假装着急找孩子，不装装样子，不就等于告诉天下是自己扔的孩子。”
“徐徐，你又没亲眼看到扔孩子，不要乱说。”
“我是没亲眼看到。可是我问你一个六个月大的孩子不是被扔了，难道是自己跑上山的。我们把孩子送回去，这孩子还能不能有命活还难说，毕竟这么小的孩子要是出点意外也很正常。这么好的孩子，你忍心看她去送死吗？”
他们也是做父母的，倾尽家产也要给孩子治病，实在想不到世上为何会有这么狠心的人，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
“如果孩子的父母向我们要孩子，我们没有不给的道理。”
“他们哪里是真心想找孩子，不过是装装样子，有人要孩子，他们巴不得送走呢。常大柱肯定不想要要孩子，不过就怕常大柱反咬我们偷孩子，趁机敲诈。”
这点黎金倒是没想到。
常大柱就是这样一个无赖泼皮，谁的便宜都想占。小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父母极其宠爱，什么活都不会干。后来父母没了，全靠着父母留下的钱生活，不至于饿死。
“徐徐，你要是想留下孩子，那就把常大柱叫来，让村长当见证人，彻底讲清楚，把孩子要过来，别到最后反咬我们一口偷孩子。”
大河村的村长一向秉公办事，深得村民信赖。有村长出面，常大柱肯定不敢耍赖，这事一定能解决。
“我是想留下孩子，可是家里的条件这么差，养活两个孩子都很费劲，哪有钱多养孩子？”
常大柱在村里风评不佳，但姜兰还是很多人同情。姜兰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叔叔婶婶一起生活。
王徐家正好跟姜兰的叔叔婶婶是邻居。那对夫妻人品低劣，好吃懒做，家里没东西吃，就四处去偷鸡摸狗，最后两人把村里人都得罪干净了，在村里待不住了，只能带着孩子全家去了外地，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消息。
这种人又怎么可能对侄女好，姜兰为了不被叔叔婶婶，赶出去，只能拼命干活，所以从小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格。
王徐虽然讨厌那对夫妇，却没有迁怒姜兰。因为同情姜兰的遭遇，经常在姜兰没饭吃时，把自己的口粮分给姜兰。王徐的家里条件稍稍好些，但也只不过是保证一家三口能吃饱。
把口粮分给姜兰，王徐时常只能吃个半饱。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最亲密无间的朋友。那时候真好，什么都可以和对方谈。
直到常大柱出现，他那时候假装对姜兰很好，对姜兰嘘寒问暖，整日帮姜兰干活。从小到大除了王徐再没有人对姜兰好过，姜兰很快就沦陷。
王徐知道常大柱这人好吃懒做，不是个好选择，极力劝阻姜兰。可姜兰实在太想有个家了，以为结了婚就不必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姜兰最后还是选择嫁给常大柱，两人彻底决裂。这些年尽管同住在一个村，也没有来往。
说到底姜兰也没有想到常大柱这么恶毒，连亲生女儿都能扔。要是知道，她绝不会同意嫁给常大柱。
姜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双腿软的像面条。她今天只吃了两个红薯，上午在大太阳干活，下午四处找孩子，现在又累又饿，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可她不能放弃，一旦入夜，孩子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虽然她一直没有放弃女儿，可心里也明白都已经过了一个下午，那么小的孩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姜兰，一听到女儿的消息，连忙跟着黎金回了家。
这些年她对当年的决定悔恨不已，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一个从小对她关怀备至的朋友。她知道自己大错特错，王徐估计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她再没脸见王徐。
可这次为了女儿，只能硬着头皮去见昔日的朋友了。一路上姜兰心里都在打鼓，如果当年听了王徐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离得越近，越不安。转过弯就是王徐家了，姜兰鼓起勇气走过去，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王徐。
这种时候显然没有心思扯过去的恩恩怨怨，“徐徐，孩子怎么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双眼已经哭得红肿不堪，本就单薄的身体在风中像是要被吹走一样。看到姜兰这哭哭啼啼的样子，王徐的火气更旺了。哭有什么用，哭能保护孩子吗？
“都把孩子扔了，还在这里做出一副关心孩子的样子装给谁看。”
“你也是母亲，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把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扔了。”
“不是你扔的，难道就和你没关系吗？我现在让你把孩子抱回家，等着常大柱再把孩子扔出来吗？”
“之前是我做的不好，可我现在我会保护两个孩子，不会再让她们受伤害。”
“姜兰，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容容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会不知道吗？可你有作为吗？你会保护孩子？你把孩子保护到山上去了。你的大女儿被打，你的小女儿被扔，你就是这么保护孩子的。”
“常大柱现在不知所踪，等找到常大柱，我就和他离婚，带这两个女儿一起生活。”
王徐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里姜兰一向是逆来顺受的性格，难道她真的能为了女儿改变。王徐不敢立刻相信姜画，毕竟这事关画画的安全，决定再观望一下。“口说无凭，等你离了婚，再来领孩子。”
姜兰明白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难以令人相信。“我想先看看画画。”
见常画睡得正香，姜兰彻底放下心来，对着熟睡的女儿说:“画画，等妈妈办完事就来接你。”
“容容，我们先回家。”
“妈，画画呢。”
“家里乱，没有经历照顾画画。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再把画画接回去。容容，我先把你送去村长爷爷家，等我处理好事情，再去接你。”
虽然不知道妈妈要做什么，可常容一向听话。“我在村长爷爷家里等妈妈。”
常容之前母亲不再抱有希望，受了委屈也不说出来，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可这次她看到母亲切实的改变，甚至贪心地想或许母亲真的可以依靠。
点了盏煤油灯，微弱的灯光下，姜兰靠在椅子上静静等待。
她真的错了，因为自己的软弱，没有保护好女儿。万幸她没有因为痛苦就拿女儿撒气，她还没有错的太离谱。两个女儿还小，她会用余生全部的爱补偿她们受过的苦。等一切办好后，离开了常大柱，她和两个女儿都会有新的人生。
常大柱一直没有回来，到后半夜困得支撑不住，靠在椅子睡着了。
姜兰猛然惊醒，一睁眼，天都已经亮了。常大柱竟然一夜未归，看来是做了亏心事，不敢面对。只是躲得了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有本事他就一辈子不回家。
“婶子，不好了，我叔出事了。”
少年一边狂奔，一边大喊。姜兰一看来人是村长的孙子阿亮。阿亮一直是个稳重孩子，这次这么着急常大柱一定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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